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安暝> 至死不說

至死不說

  白景暝不喜歡老獵人,特別是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踩到這個藤蔓編織的原始陷阱的那一瞬間。他掏出腰間的軍刀試圖割斷纏繞的藤蔓,隻是這事情還沒做到一半,林間刺出的飛針紮進了他的頸部,他伸手去摸,迅速將針拔了出來。隻是眼前的叢林還是開始旋轉扭曲,漸漸地什麽聲音都沒有了。他眼前最後閃過的是一個穿著傳統服飾弓著背的幹瘦老人,自己果然很討厭老獵人,這是最後蹦進他腦子裏的話。


  白景暝是被水潑醒過來的,在他剛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旁邊的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蘇醒,又敬業地潑出一桶水,他搖了搖頭甩掉臉上的水,眯起眼睛打量周圍的情況。發現自己被卸下裝備、上身紅果、雙手大開、腳尖著地的方式吊在門字框上的白景暝並沒有表現出某些人所期待的驚恐,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沒有。他隻是眯著眼睛掃視了一圈,然後忽視了房間各處的全副武裝的軍人將目光定在房間另一頭,定在那個坐在軟椅上悠閑地喝咖啡的男人身上。


  男人注意到了白景暝的注視,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揚起了唇角。優雅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隨手拿起一邊茶幾上的鞭子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將手中的長鞭對折,最後他停在白景暝麵前,用白景暝熟悉的但不屬於南美的標準的倫敦腔問道,“你醒了啊?”


  “嗯。”白景暝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不過吞下的藥丸和短暫的昏迷似乎起了作用,至少頭沒有被抓前那麽難受,這真是個諷刺。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看著眼前的男人說,“嗯,我醒了。”就像剛醒的病人躺在床上對等在病床邊的家人朋友說的話一樣,這語氣加上相同的口音讓人覺得這是兩兄弟間的問話。


  “你不怕我,難得。”男子將手裏的對折長鞭抵在白景暝的下顎上,姿勢看起來慵懶而隨意,他微微抬起手中的鞭子將眼前的人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Minos,我想你來之前已經對我進行了深入的調查,所以我們也算是熟人。”


  忽略兩人的姿勢,這番談話似乎有些不適合兩人的身份,“今天麻煩你過來一趟,是想讓你回憶一下,你前幾天不小心從將軍辦公室帶走的那份資料現在忘在哪裏了。你也知道我父親遇襲病危,我現在有些著急,所以才以這種突兀的方式請你過來配合一下調查。”


  “我想這可能是個誤會,我並不是你想找的人。”白景暝看著Minos,他當然知道Minos的身份,將軍的第三個養子,有著上流貴族的外殼,內心卻.……

  “抱歉,我沒有聽清楚。”Minos笑了笑,將鞭子從白景暝的下顎抽出,“麻煩你再說一遍。”


  “我想這是個誤會。”白景暝不認為一般的人不會全副武裝地出現在這人跡罕至的雨林之中,雖然在途中已經將部分東西處理,但是顯然還是不夠的。對於白景暝的“配合”,Minos滿意地點了點頭,隨手將手裏的長鞭往旁邊一伸,立刻有人會意,上前一步接過他手中的長鞭。


  “我想,可能我們的客人並沒有理解我的意思。”Minos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走到他的軟椅邊坐下,“所以,我們需要讓他稍微.……”Minos做著手勢,執鞭人點頭將長鞭散開站到了白景暝身後,隨手一揮,長鞭劃過空氣發出駭人的風聲後狠狠地打在地板上。


  白景暝不由自主地將肌肉放鬆,他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被抓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種覺悟,這種程度的鞭子應該隻是開始。Minos用手撐著下巴坐在白景暝對麵,看起來像是一隻吃飽了,正在打盹的野獸。他饒有興致看著被自己掌控的獵物,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


  “嘶~”長鞭再一次破風而下,這一次打的不是地板而是白景暝的背,雖然心理上是早有準備,但是當疼痛猛然來襲的時候,他還是禁不住嘶了一聲。Minos對白景暝的這個反應很是滿意,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期待著白景暝進一步的表現,這種期待似乎讓他的心情大好。隻是讓Minos失望的是,第二鞭結束之時,手中的獵物並沒有預計中更強烈的痛呼,他隻是咬牙看了Minos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顯然,白景暝的平靜沒有順從Minos的心意,不過他看著白景暝的反應也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十幾鞭之後Minos抬起了手示意後麵的人加大力度,同時將一邊的秘書叫過來吩咐了幾句,秘書得到命令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打滿三十後,Minos執鞭人停下手中的鞭子,他擺了擺手讓執鞭人退回到牆邊。大約一分鍾之後,意識到鞭子停下來的白景暝睜開了眼睛,Minos盯著他的獵物笑吟吟地從軟椅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白景暝麵前,“你很堅強,這是一種優秀的品質。”


  “謝謝誇獎。”白景暝並沒有示弱,他知道這裏的人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麽。他將目光從Minos臉上移開,轉頭望向窗外,太陽的餘暉映得天空一片火紅。如果此刻I不在這裏,不是同自己一樣被俘的話,那現在的他必定已經在接頭人的安排下踏上了回美國的路,想到這裏白景暝更加沒有畏懼。


  “你背上的鞭痕很漂亮。”Minos伸出手指輕輕按壓著背後紫紅的鞭痕,白景暝的毫無反應讓他有些不滿,所以他加大手指按壓的力度直到看見白景暝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轉頭看著他皺起了眉頭。Minos修長的手指順著白景暝後背上紫紅的鞭痕遊走,最後緩緩地停在腰側一條剛結痂的傷口邊,他戳了戳傷口周圍的皮膚問道,“如果沒有這些,你是不是不會被抓住?”


  白景暝看著Minos沒有回答,或者說默認。


  “我看,是被子彈擦過留下的傷痕。”Minos將拇指和食指張開按在傷口上下兩側,雙指用力將剛剛結痂的傷口慢慢撐開,看著傷口滲出的血和因疼痛而收縮的肌肉,輕聲問,“我猜對了嗎?”


  “老板,Alex帶來了。”沒等白景暝回答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管家身後跟著一名穿著白大褂提著藥箱的醫生模樣的人。


  “嗯。”Minos鬆開了手指,回頭望向門口,“Alex,你準備一下。”


  “是。”Alex點頭,將藥箱放在靠近窗台的長桌上,然後打開藥箱,開始擺弄裏麵繁雜的藥品。


  “我想我猜對了。”Minos接過一邊守衛遞上的手帕,輕輕抹去指頭上鮮紅的血跡,“Alex是一名優秀的軍醫,但與此同時他也精通刑訊。所以,你要知道,他可以讓你度過美妙得如天堂般的一天,也可以讓飽受地獄烈火的煎熬。你知道的,這一切取決於我,而我希望能到我想要的答案。那份名單在哪裏?”


  白景暝看著Minos,眼神卻是出乎意料地平靜,他有至死不說的覺悟,因為他知道說了就會死。他也不想將[狼牙]交給他人,與其交出還不如讓它們一起在這叢林中慢慢腐蝕,慢慢消失。


  “首先,為了表示我們對客人的善意,我會讓Alex幫你處理傷口。”Minos看著白景暝平靜的臉笑著轉身,一邊走向自己的軟椅一邊說,“不過,在此之前我會給你注射一個有趣的東西,它會讓你的神經變得更加敏感。因為我不是很喜歡你的平靜,或者確切地說是有點討厭。”


  Minos將白景暝交給Alex之後又回到了屬於他的柔軟的軟椅之中,他看著Alex將藥物注射入白景暝的手臂後點起了一隻雪茄。白景暝低頭看著Alex拿著工具逐一處理自己的傷口,最先處理的是腿上已經發炎的傷口,已經不防水的防水繃帶被一層層解開,Alex的動作並不溫柔,扯動了傷口的嫩肉帶出絲絲血跡。


  高濃度的酒精清洗傷口,手術刀剔除腐肉,僅僅是處理完腿上的傷口,白景暝背上就已經是一層汗。Minos隻說處理但並未允許包紮,處理完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有些可怖。Alex一路往上,雖然在此之後都不是很嚴重的傷口,但白景暝卻感受到疼痛的加劇,周圍的一切感受逐漸被放大,腿上的傷和背上的鞭痕更是如火燒一般。


  Minos發現白景暝呼吸變得急促後滿意地點頭,隨即命人將他的雙腿分開,用鐵箍固定腳踝鎖在了門子框的立杆上,白景暝隻感覺手臂被繩子扯得生疼。


  “嘶~”白景暝咬牙,嘶氣聲卻從齒間透出,Alex正低頭對白景暝腰間那處被Minos扯裂的傷口進行縫合。


  “Alex,可以開始了。”Minos知道藥效已經發揮滿意地走到了白景暝麵前,用手拍了拍白景暝的臉,然後抓住白景暝胸前的身份牌看了看說,“Snow Wolf或者說Snow Leopard,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我就可以馬上讓他們暫停這一切。這是個等價交換,明白嗎?”


  Minos沒有注意到,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正在用剪刀剪斷縫合線的Alex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但是馬上Alex馬上穩住手剪斷了線頭,接著將剪刀放回醫用托盤從醫用托盤裏取出了一個止血鉗。看到止血鉗的那一刻白景暝忽然明白了他們要對自己做什麽,他的腦中突然閃現出廢墟中的情形,然後記憶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廢墟,回到了那節讓他至今都記憶尤深的、特殊的指導課上。


  想到這裏,他突然揚起嘴角笑了笑,這種笑在Minos眼中顯得尤為刺眼,但是白景暝真的隻是在想:如果真的能回去就好了。同樣的藥物,同樣的止血鉗,白景暝看著熟悉而陌生的器具,繼而低頭看著手持止血鉗的Alex,這一刻他甚至覺得Alex都變得有些眼熟。


  “啊……”白景暝的痛呼被他生生吞進了肚子裏,他疼得發抖,卻咬牙不願與發出聲音。他極力擺動身體試圖將腋窩上夾著的止血鉗甩落,隻是無論他怎麽努力,止血鉗都死死地咬著敏感的肌肉,腳踝與鐵箍摩擦破皮流血卻不能將腋下的痛緩解一分,源源不斷的痛感一波比一波強烈,源源不斷地湧進腦中,打斷了白景暝的回憶,撕裂了他的笑容,點燃了Minos的興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