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腳下
七年後,南美熱帶雨林某處。
雨稀裏嘩啦地下,空氣中極度潮濕,在這裏什麽時候下雨都不奇怪,因為這樣才是亞馬遜的熱帶雨林的雨季。全副武裝的兩人穿梭在雨林中,他們沒有使用□□也盡量不破壞植物的狀態,因為他們不想留下任何痕跡。
雨淅瀝瀝地下著,這裏到處都是綠色,隻是這種綠色中也隱藏著危機,毒蛇、螞蝗、水蛭,甚至連平時被人們忽視的螞蟻在這裏都有巨大的殺傷力。
“I,停下來,休息一下。” 走在後麵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說,前麵的人轉過身點頭,然後兩人找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
“Snow,怎麽了?”大致確認了一下周邊的環境,I停下來問,他不知道為什麽白景暝現在會決定停下來休息,現在並不是休息的時候,難道出什麽狀況了?
“先幫我處理一下傷口。”白景暝將手中的槍放下,靠著樹幹坐了下來。他抬頭,隻能從樹葉的縫隙間看到天空,雨快停了,不能這麽下去了。I有些詫異,剛才的交戰中白景暝受傷了?!
“嘶~”將腳從靴子裏脫出來,白景暝用匕首劃開了迷彩褲的褲腿,看著裸露在空氣中的傷口,他自己也不由皺起了眉頭。雨林的空氣潮濕,再加上剛才的那場大雨,就這麽一會兒傷口就已經被水泡得發白。I接過白景暝手中的匕首,看到傷口後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並不是槍傷,隻是有些零碎彈片紮進了腿部肌肉中,但是其中最大的一塊還是造成了比較深的傷口。I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白景暝是憑借什麽維持行走的速度和節奏,甚至在剛才長時間的行軍過程中,連離他最近的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受傷的這個事實。
可能是白景暝精神鬆懈了下來,也可能是I知道了白景暝受傷的情況,這時候的白景暝看起來臉色有些慘白,應該是傷口失血造成的。簡單地清洗後熟練地將傷口中的彈片挑出,然後撒上止血粉,進行簡單的縫合,最後用防水繃帶將傷口包紮。
“把你的嗎啡給我。”等I將傷口包紮完畢後,白景暝用剩下的繃帶纏好褲腿,以免在接下來的前行中布條掛到樹枝影響的行動。他靠著樹幹上,沒有在意樹幹上綠油油的青苔,他閉著眼調整自己的呼吸。
“什麽?”I正從背包裏拿出壓縮食品,他顯然沒有理解白景暝的意思,或者說他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麽?Snow?”
“嗎啡。”白景暝抽出救生袋裏的嗎啡,咬開蓋子解開袖口的扣子露出手臂,將針頭插入皮膚中然後將試劑慢慢推入,隻是直到他將針頭拔出I還沒有反應過來。I不明白Snow為什麽要在這時候注射嗎啡,如果單純為了止痛應該在處理傷口前就進行注射,而且隊裏的人都知道Snow從沒有用過這東西,他很排斥甚至厭惡。
“雨快停了。”白景暝將針頭蓋上,隨手掩埋起來,他看著I將袖子扣好,“估計新的一輪追蹤已經開始了。”I抬頭,雨確實已經小了很多。
“帶上硬盤,你按照第三號路線走,到達定點之後會有接應的人。你必須親手將這份硬盤交到Arthur或者Mike手裏,除此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白景暝從褲袋裏取出一個用密封袋裝好的黑色口香糖大小的金屬物,“記住,在沒有把硬盤交到他倆前這次的任務就沒有結束。但是如果發生意外,在被迫輸入密碼的時候輸入這次行動的編碼,明白了嗎?”
I皺著眉頭,他似乎猜到了白景暝的計劃,他皺著眉頭,抿著唇不說話。白景暝卻沒有理會他的表情,打開他的鞍包抽出了其中的嗎啡試劑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將手中的硬盤遞給I。“明白了嗎?!I!”白景暝微怒,卻是極力壓低了聲音。
“Snow……”I的話才剛開頭,白景暝就打斷了他,“這是命令,I。我是這次任務的組長,這是命令。”
“可是.……”
“執行命令!我以組長的身份命令你,完成這次任務!”白景暝的話不容置疑,在戰場上作為任務組長的他絕對強勢,因為他有強勢的資本,“我救過你一條命,現在我要你的回報:完成這次任務!”
I的猶豫沒有持續多久,他看著白景暝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五年前第一次合作任務的時候,自己把他看作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他告訴自己他、Mike和Arthur組成三叉戟,而O是公司的代號,這是三叉戟也是的第一次任務。那時候的他在有絕對的把握和優勢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何況是五年後的現在?現在,至少在戰場上,他不允許他的隊員違背他所下的命令。對於這種態度,從最初的憤怒到現在的認可,自己用了五年,而這五年之間,一個個任務成就了O的勝利,成就了他的傳奇。如果他是一個傳奇,那就相信他吧。
“是。”I接過白景暝手中的硬盤,將它小心地保存好,然後將手裏的壓縮食品遞給了白景暝。
“我負責迷惑和斬斷追蹤的隊伍,你負責將東西送達,這是這次的任務分配。”白景暝嚼著手裏的壓縮幹糧,有些口齒不清,“五分鍾之後我們繼續往前走,往一號線走,然後再過五分鍾你折入三號線,急行軍,你明白了嗎?”
“明白。”I點頭,他看見白景暝露出了這次任務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白景暝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對待一個後輩一樣,雖然實際上白景暝的年齡更小。白景暝將手裏最後的幹糧塞進了嘴裏,“這麽緊張幹什麽,可能追蹤我們的人調回去了還說不定呢。我們剛幹掉了他們的將軍,估計下麵的那幾個養子現在正忙著分內鬥家產,才不會浪費兵力來追我們呢。”
“嘿嘿。”I幹笑了兩聲也許是自我安慰,白景暝用槍撐著站了起來,I覺得經過短暫的休息時間,白景暝的臉色似乎比剛才稍微好看了一點,“走吧,雨停了。”
“嗯!”I點頭,他自然知道現在的情況,這次的任務是暗殺雨林中恐怖組織的將軍,但是更主要的目的是盜取該組織的主要成員名單以及成員分布構成表。雖然就像白景暝所說的,將軍死了,底下的幾個養子忙著內鬥忙著分家產,但是同時那幾個養子也忙著找這份名單,因為得到這份名單就等於得到了老將軍的大部分關係網,如果兩人手裏沒有那份名單,估計那些人現在還真不會浪費大量的兵力來追蹤他們。
“Shit,這次回去之後得和家裏那兩位算賬去,通訊設備運行不穩定也就算了,還接這種熱帶雨林的任務,丫的折騰人也不帶這樣,以後誰接了誰做。”白景暝的抱怨傳到了I的耳朵裏,I配合地笑了幾聲。
這次的任務是個大單,做好了也算是能讓O在傭兵界排上號,而且還能和軍方達成曖昧的合作關係,雖說這些個有關部門隻是偶爾會靠譜那麽一回,但是有這層曖昧關係以後很多事情也就會好辦得多。
拿到這單任務決定三叉戟自己做的時候,Mike和Arthur兩人搶著做,因為危險係數擺在那裏,難度係數也在那裏,誰也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去冒險。結果正當他們兩爭得火熱的時候,白景暝抱著水杯說:你們倆都待家裏守著。第一,你們身份不方便,一旦你們出問題暴露了身份,官方就根本沒法解釋,問題會很嚴重,太冒險;你看我就不同,我就算被查出底細,也隻不過是個叛逆的富二代。第二,這任務肯定是兩個人,要求絕對的默契,你們倆的絕對的默契就是組成RAIN,但是你們倆都出去溜達了,家裏怎麽辦?想把我一個人留下來幾個人用,想走?門都沒有!第三,我是三叉戟的老大,我說的算。那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老大的氣勢倒是當真出來了.……
I快走了兩步,搶在了白景暝前麵開路,他不想讓白景暝將精力浪費偽裝上,他想偽裝出一副傷口影響不大的模樣,為了讓自己不擔心。I知道在接下來他要麵對的比自己更凶險,他做什麽都專業,做誘餌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
白景暝停了下來用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他看著迷彩上滲出的血跡輕嘶了一聲,傷口已經裂開了,藥效正逐漸散去,每走一步都牽動了肌肉,感覺似乎傷口比處理前彈片紮在肉裏的時候還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白景暝看了一下手表,今晚必須要熬過去,這樣隻要自己成功誘導了追捕的隊伍,這樣的話即使被發現也留給了I相對充足的時間。他摸出鞍包裏的嗎啡針劑,握在手裏遲疑了一會兒後又放回了原處,咬牙又鑽進了熱帶雨林中。
休整了一晚的白景暝不覺得自己在恢複,一夜驚醒了無數次之後,此時的他隻慶幸還沒有被發現。醒來後重新處理了傷口,不由皺眉看周圍的環境,在這雨林中即使是被Arthur極力吹噓的他們家族最新研發的,具有最強防水效果的繃帶也沒有能夠阻止水逐漸滲入傷口。傷口的情況看起來比昨天更差一些,白景暝在簡單的處理和包紮後又一次為自己注射了一隻嗎啡,吞了幾顆消炎藥後他安慰自己說馬上會好起來的。
他想讓自己打起精神,因為今天是決定性的一天,今天如果沒有成功逃脫的話,那麽明天自己恐怕也耗不起了。時間決定了身體和彈藥的情況,身體和彈藥的情況決定了一切。白景暝順著脖頸間的鋼鏈掏出了身份牌,他將不屬於他的那一塊咬在牙間,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再次消失在熱帶雨林中。
夜幕再一次降臨,白景暝卻沒有停下來休整,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今天的幾次交鋒讓他的體力、彈藥和食物都消耗得所剩無幾,而從下午藥效消失後,腿上的傷也成了阻止他前行的利器,新增的傷口越來越多,下一步永遠更加艱難。隻是搜查的人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正逐日增加,不時的雨也沒有再讓他們停下來休息,白景暝甚至感覺身後的人已經換成了更加有經驗的部隊,而且最讓白景暝頭疼的是在下午的搜查隊伍中看到了有經驗的老獵人。他不喜歡老獵人,他們總能抓住別人看不到的線索。
和著水白景暝將最後的一點幹糧吞進肚子裏,他抽出靴子裏的[狼牙],黝黑的匕首傳來熟悉的冰涼,他擰開後蓋將裏麵白色的塑料藥瓶掏了出來。昨晚這一切,他忽然停了襲來,輕輕摩挲著刀身上的小篆,白景暝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悲涼:九年了,周圍的一切都變了,隻有它仍舊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熟悉的黑色,熟悉的冰涼,讓人溫暖的冰涼。他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將它握在手心,最後一次感受它的冰涼。
叢裏裏依稀的火光讓白景暝剛剛放鬆的神經再次緊繃,將[狼牙]放在一邊,擰開白色塑料小瓶倒出裏麵最後的幾顆消炎藥,混合著鞍包裏的葡萄糖試劑吞了下去,隻希望這藥能迅速起作用。像變戲法一般,白景暝的手裏出現了一張存儲卡,他迅速將存儲卡放進塑料藥瓶,然後將他們一起塞進匕首柄中,最後將[狼牙]塞在巨石的縫隙之間,標記位置後將其掩蓋。
順利的話I應該已經上了飛機,他想。抬腳繼續,路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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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