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不願
“吵醒你了？”安妮光著腳踩在地板上，手裏的遙控器對準客廳一側的空調，發出滴滴的聲音。
“嗯？”白景暝伸手遮住眼睛，陽光透過指縫，依舊刺眼。他將右手裏的毛巾隨手扔在一邊，裏麵的冰塊早已全部融化，連毛巾都已經幹透了。他翻了個身，全身酸痛襲來的同時帶來一條好消息，頭已經不疼了，“嗯。”
“你怎麽睡在這裏了？”見白景暝起來了，安妮走進了客廳將空調溫度調低，然後關上了陽台與客廳之間的玻璃推門，雖然是清晨，但空氣間仍舊有些燥熱。
“嗯。”白景暝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皺著眉頭擰開茶幾上的礦泉水瓶，汩汩地往肚子裏灌水，眼睛卻一直望著陽台的方向。
“你先洗個澡，昨晚沒開空調，肯定是一身的臭汗。”看到白景暝這樣安妮不禁搖了搖頭，對於一個連上課睡覺都有起床氣的人你真的不能對他要求太高，“我洗漱完就下去買點早餐，你也餓了吧。”
“嗯。”白景暝轉過頭，看著安妮走進洗漱間，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繼而皺起了眉頭說，“就在家裏吃吧。”
“好。”洗漱間裏傳來安妮模糊不清的答應聲和水聲，白景暝伸手將沙發上的珠子重新拾掇起來，數了數仍舊是一顆不少。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上並沒有新事件提醒，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短信，事情似乎安靜得有些異常。
“安。”白景暝輕聲跟進了洗漱間，剛把手搭在安妮肩膀上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安妮卻猛然轉頭，愣了一秒後突然大叫轉身抓起一旁的毛巾衝水洗臉，“你怎麽突然就跑進來了，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害我一睜眼睛，洗麵奶都跑到眼睛裏去了。”
“.……”白景暝卻沒有和安妮開玩笑，他退後一步靠牆站著，低頭沉默著。因為就在剛才那一瞬，他在安妮的眼裏看到了恐懼，就像昨天從巷子裏跑出來的那個安妮一樣，恐懼的眼睛。
“怎麽了？”安妮衝幹淨臉上的泡沫卻發現白景暝沒有答話，從鏡子裏望去察覺到了白景暝的異常，她轉過頭，小聲地問，“怎麽了，哥？”
“你暫時呆在家裏，先別出去，誰來也別開門，我先出去一趟。”白景暝轉身要走卻被安妮伸手拉住，她看著她哥，記憶中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記憶中從未有過。
“哥。”安妮伸手從後麵抱住了白景暝的腰，“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安，這並不是你的錯。”白景暝僵直地站在洗漱間門口，任憑安妮這樣抱著，他低頭微微歎息，“這.……”
“這也不是你的錯，哥。”安妮將頭貼在白景暝背上，她靠著他的背告訴他，“這可能真的隻是個意外。那幾個綁架我的人，正如他們自己說的，可能真的是因為沒錢買毒品才鋌而走險的。他們也不知道你是誰，他們翻我的手機查看電話號碼所以隻知道你是我哥，直到看到了那串佛珠。”
白景暝閉上眼睛深呼吸，他當然也知道有這種可能，但是有的時候事情絕對不會這麽簡單，安妮的好運可能並不是巧合，而是一種暗示和警告。
“哥。”安妮能感到白景暝胸腹部的起伏，她能感受到白景暝異常的緊張，雖然她並不是很清楚這是為什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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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丟了？”還沒等武戰開口，坐在一邊的老爺子就笑了，他搖了搖頭，哚了一口手中的茶，“怎麽丟的？這次又是在商場？”
“不是。”雖然說這不是白景暝第一次甩掉白麟堂派出去的尾巴，但是武戰還是將結果歸咎於自己的人辦事不力，“忽然轉進了一個死胡同，跟進去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見了。”
“不錯了。”白老爺子笑著搖頭，打斷了武戰的話，他站起身來，“讓他們回來吧，另外派上幾個人去安妮家，在樓下守著就是了。”
“他是白景暝，他有狼牙。”白老爺子的心情顯然不是一般地好，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哼起了小曲兒。
安全屋裏的白景暝現在真的一點哼曲的心情都沒有，他皺著眉頭對比著兩邊電腦屏幕上被放慢的監控錄像，指尖的煙忽明忽暗，房間裏的空氣有些嗆鼻。
白景暝慶幸自己在對名下所有的場子的監控係統設立和維護的時候留了這麽一手：在每天淩晨監控係統自動備份的同時，係統後台會將當天的監控數據無聲無息地上傳到這間安全屋的服務器上，很小的一個程序卻在關鍵時刻起了重要作用。
他不知道是老爺子沒有料到自己會留這麽一手，還是那幾個不長眼的小混混挑錯了地方——新的交易地點所在的洗浴中心恰巧曾經在自己名下，這讓事情變得稍微簡單了起來。雖然沒有儲物室的直接監控錄像，但是從儲物室出入口的監控數據中絕對能找到相關線索，如果真的什麽也沒有的話，那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洗浴中心的工作人員，內部人員好辦事，那樣的話事情真的就變得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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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超接到白景暝的電話的時候才剛剛吃完他的午餐，正看著桌上燕子留下的紙條幸福地傻笑。所以看到手機上的號碼明顯一愣，笑容僵在臉上，他不知道去了三亞的四少找自己有什麽事情，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接聽鍵，之後急匆匆地出了門，按照白景暝的要求來到了約定地點。
“四少，我到門口了。”寧超撥通了白景暝的手機，那邊嗯了一聲後，門裏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門開了，白景暝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房間。
寧超趕緊跟上，輕輕地合上了門，他沒有想到這裏會是這麽簡單，客廳裏除了成箱的方便麵和水就沒有其他東西，他一直以為即使是狡兔三窟，四少也會將這窟設在高檔豪華的小區裏，怎麽可能是在這種髒亂差，連物業都沒有的老式小區？
白景暝走到客廳的一角，從紙箱裏抽出兩瓶礦泉水，一瓶扔給愣在門口的寧超，一瓶自己擰開了喝，一口灌下半瓶後才對寧超吩咐道，“跟我進來。”
“是。”寧超跟著白景暝進了一側的臥室，房間裏的煙霧縈繞讓他有些驚訝，電腦桌旁放著半瓶沒有喝完的礦泉水，塞在裏麵的煙頭讓水發黃。
“你去牆邊看看，這上麵被圈出來的人有多少是你認識。”白景暝指了指電腦桌對麵的牆，轉身將手裏的煙擰滅，丟進了礦泉水瓶。
“是。”寧超轉身去看牆上的照片，他剛走到牆邊，白景暝接著說，“我要你去查一件事，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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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白景暝叫了一聲，停在書房門口，白老爺子看見了他笑了笑，朝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後將人交給了武戰。接著朝白景暝招了招手，武戰與白景暝插肩而過隻是連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武戰隨手帶上了門，將空間留給這爺孫倆。
“回來了？”白老爺子並沒有將白景暝晾在一邊，他合上手裏的書甚至誇獎了一句，“你的小楷比你的那幾個兄弟寫得好多了，沉穩方正卻不失靈性，這次的報告就用小楷寫吧。”
“是。”白景暝低聲答道，白老爺子看的書正是自己在基地時抄的那套《史記》，曾經讓他恨之入骨的書。
“說說吧，怎麽回事？”老爺子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但是惟獨對這個孫子似乎一直很有耐性，“什麽事情能讓你——白家四少，變得如此地狼狽。”
“我錯了。”白景暝退後一步，屈膝跪在了老爺子麵前，他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留下，我不出國。”
“哦？”老爺子似乎有些驚訝，至少在他的語氣中表現出了這麽一絲驚訝，隻是他的眼神卻依舊平靜，“哦？怎麽突然又不走了？”
“我錯了，我不該走。”白景暝說出這句的後抬頭看老爺子的時候卻發現老爺子並沒有在看他。白老爺子拿起了桌上的煙點燃，把弄著手裏的火柴，吐出悠長的煙圈。白景暝將背挺得更直，他大聲重複了剛才的話，“爺爺，我錯了，我不該出國。”隻是他發現爺爺卻不再看他，自顧自地抽起了煙。
“爺爺，我錯了，我不該出國。”白景暝再次重複，他期待得到回應，除了吐出的煙圈，老爺子沒有給孫子一點兒回應，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
“我錯了，我不該想出國。”這次白景暝多加了一個字，隻是白老爺子仍舊專心於吐煙圈，似乎不願看到這個孫子，一眼都不願意。
“我錯了，我不該想出國。”白景暝一次次重複，直到第十次白老爺子都沒有理他，他就這麽跪著一次次重複，看著老爺子吐出的煙圈，心情越來越緊張。
“你起來吧。”老爺子掐滅手裏的煙，這才轉過頭看看著地上的孫子。
“我錯了，我不應該想出國。”白景暝沒有動，再次重複，隻是他不敢直視白老爺子的眼睛。
“也隻有因為那個小妮子，你才會做到這一步。”老爺子搖頭笑了笑，看著地上的白景暝語氣忽然變得淩厲，“也隻有她能讓你亂到失去分寸！”
“是。”白景暝低頭閉眼，如果這是老爺子的一場考核，那麽自己交出的答卷必然是慘不忍睹，“對不起。”
“我又不是在罰你，你不必在我麵前不情不願地跪著，起來！”白老爺子的話讓地上的白景暝一僵，“我要罰你，就算你有一百個不情願，你也得跪著！”
“是。”白景暝不敢再跪下去，他站了起來，老爺子的心他看不懂所以隻有小心翼翼地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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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聖誕禮物吧
祝大家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