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留學
“你若真的成長起來了，今天我叫你過來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見白景暝不說話，白老爺子接著說，“上個月你的表現雖然不差，但多少有些不盡人意。你早就準備好了要走的，是嗎？”
“是。”白景暝並未狡辯，留學這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好的，何況這成績單什麽時候遞上去的都有記錄，自己何必做些不必要的掩飾來自欺欺人呢？
“所以呢？”白老爺子並沒有生氣，他隻是安靜地看著白景暝，這種安靜讓白景暝極度不安。
“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考慮了很久才輕聲說出這麽一句，其實他事先想了很多種答案應對這個問題，但是真正站到白老爺子麵前他仍舊顯得手足無措，他告訴自己不要低頭，卻忍不住咬住了口腔裏的嫩肉。他的眉頭不禁微微皺了一下，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怎麽會變成這樣？
“所以呢？”白老爺子看著勉強與自己對視的孫子，眼裏漸漸地多出了一絲笑意，自己還真沒看錯，這小子.……
“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重複了剛才的話，說話聲雖然比剛才要高卻微微低下頭。
“再說一次。”
“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按照老爺子的要求重複了一遍，他不明白卻不敢正視老爺子的眼睛。
“連起來，把兩句話連起來說一次。”
“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這第二句還沒跟上來卻被白老爺子打算，“所以！接著說。”
“所以，我想出國留學。”說完白景暝抬頭看了老爺子一眼，卻發現老爺子正把玩著一塊溫潤潔白的的方形印章，雖然白景暝不懂玉，但是還是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很漂亮的一塊玉。
“再說一次，說全了。”白老爺子輕叩了兩下矮桌，白景暝忙將目光收回。
“我想出國留學，所以，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將這句邏輯有些不清的話按照白老爺子的要求重複了一次，第一次有些莫名其妙卻不敢掉以輕心。
“再說一次。”白老爺子把玩著手裏的玉印章，聲音依舊平淡。
“我想出國留學，所以，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按照白老爺子的要求重複，似乎明白了什麽。
“再說一次。”白老爺子不慍不怒地讓白景暝重複，今兒個算是和白景暝耗上了。
“我想出國留學，所以，我想出國留學。”白景暝按照白老爺子的要求重複，一次，兩次，三次，直到第十次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也明白這絕對不是毫無意義的重複。
“再說一次。”白老爺子也察覺到了白景暝的異常，他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抬頭再次注視著白景暝說，“再說一次。”
“我。想。出。國。所。以。留。學。”白景暝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將這八個字說完，但白老爺子隻是重複剛才的那句話，“再說一次。”
“我想出國，所以留學。”白景暝咬唇站在原地，遲疑了半分鍾之後才再次說出這八個字，邏輯清晰的這句話。
“再說一次。”白老爺子沒有催促，隻是讓白景暝重複一次，一次次重複，直到白景暝將這句話說得和前一句一樣流利，直到第十一次，“我想出國，所以留學。”
“繼續嗎？”低頭的白景暝能感受到老爺子關注的目光，他搖了搖頭，放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
“繼續嗎？”白老爺子卻沒有理會白景暝的搖頭再次詢問，“再說一次，或者最後一次，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最後一次。我想出國，所以留學。”說完這句話白景暝深吸了一口氣，他強迫自己鬆開緊握的拳頭，強迫自己看起來放鬆一些，卻不能止住背後打濕T恤的汗。
“嗯。”白老爺子微微點頭，算是宣告第一階段的結束，接著他拋給白景暝新的問題，“然後呢？”
白景暝整整沉默了五分鍾，雖然在他的感受中這沉默時間遠遠超過十分鍾，雖然他沒有在老爺子臉上看出任何不耐煩，但是他還是開口了，回答他最討厭的開放性問題。
“我去年的11月和12月去香港考的SAT I和SAT II，都是網上報名的，期間還考了托福，12月份向學校遞交的申請，昨天收到的錄取通知書。”白景暝希望自己的回答能夠讓老爺子滿意，因為他知道老爺子已經將這些事情查得一清二楚，這次是跑不掉了，所以還是老實點為好。
“當初景銳申請學校的時候怎麽不見得像你說的這麽簡單。”白景暝試圖揣摩老爺子這句話裏的意思，但是老爺子顯然沒準備留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思考，“你確實有點實力，最重要的是這一招瞞天過海用得不錯。”
“我……”其實白景暝想說，我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但是剛說了個我字就停了下來，他覺得在白老爺子麵前還是不要給自己找借口為好。
“你確實不簡單，在景字輩，到現在，你果然是最值得我看重的。”白老爺子摩挲著手裏的玉印章，悠悠地說道，“可是，你也是最不安心的。”
“.……”白景暝沒有接話，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有些亂。
“是一年前那件事情讓你下決心走的。”白老爺子抬頭看著白景暝，他將手裏的印章立在矮桌上，白景暝這才看清這塊印章的全貌，長條形的印章上端雕著一小物，離遠了看不清細節。
“你想走，我有辦法留下你，但我不想重蹈覆轍。”白老爺子招手讓白景暝過來，指著桌上的印章，“看看，喜歡嗎？”
白景暝拿起桌上的玉印章，這仔細一看才發現整個印章白如羊脂，竟然沒有一絲雜色。長條形印章上刻著的是一隻登雲的麒麟，看起來很漂亮，摸起來很舒服，所以白景暝答道，“喜歡。”
“本來是給你準備的，也是昨天送過來的。”白老爺子伸手，白景暝將印章歸還，老爺子將印章翻了個邊，“還沒刻字。”
“.……”白景暝選擇沉默，他知道老爺子的意思。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老爺子將印章放回到矮桌上，他看著白景暝，“留下或者離開。我不明白老三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地就讓你出去，所以我給你兩個選擇。”
“是。”白景暝微微頷首，他看著矮桌上的印章，看著印章上昂首向前的麒麟有些出神。
“白家景字輩共五人，鐸銳謙暝昊，你排行第四，但是你應該也知道的白家繼承不看長幼隻看能力，所以你們之間必定會有一番爭鬥。”發現白景暝正看著矮桌上的印章，老爺子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你入白麟堂也有大半年時間了，你讓所有的人看到了你的優秀，但那隻是你真正實力的一小半，但僅僅是這一部分實力就已經讓很多人驚訝甚至恐懼。你若全力以赴，那今天又將是什麽樣的情勢？”
“.……”白景暝沒有說話，他發現在老爺子麵前自己似乎永遠藏不住，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被看透。
“我不管你決心展示自己實力的初衷，因為無論是和老三鬥氣還是為了更順利地離開，我都不是很在乎。我隻要在乎你最後給我的選擇：留下或者離開。”白老爺子擺弄著矮桌上的玉印，“但是無論如何這位置都隻有一個，不會等你四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我……”白景暝隻說了一個我字就停了下來，留下全力以赴必將得到白老爺子的重用，離開遠走高飛必定要交出一些東西，白景暝腦袋裏迅速閃過一些東西，他所在乎的，白家知道的。
“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考慮，七天之後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白老爺子並沒有直接將白景暝逼上絕路，他給了白景暝一個緩衝的選擇期，也是在這七天之間，白景暝明白了一些一直身處高位的他接觸不到的事情。
“是。”白景暝沒有和老爺子強下去，老爺子的心他看不透讀不懂，所以隻有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