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寬
“二平。如果你還想打下去的話可以繼續,換人或者繼續打都可以;如果你要說我沒贏,我也沒有辦法。”白景暝將纏手帶解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莫名的大怒,“但是我絕不會洗掉背後的紋身,絕不!”
擂台上的武戰心想糟了,這四少也太衝了,竟然敢這麽和白傑說話。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戰戰兢兢地看著白傑。
“把人全部帶出去,等我命令再進來。”白傑卻異常冷靜,對白景暝招了招手,然後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白傑沒有說話,臉上仍舊帶著標誌性的淺笑,兩人就這麽對視著,直到白景暝的呼吸慢慢平穩。
“對不起,我失態了。”首先敗下陣的是白景暝,他不斷深呼吸,總算是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
默默轉身,撿起被扔在不遠處的纏手帶,白景暝微微低頭,“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生氣?”白傑走近白景暝,看著他那被汗水打濕的頭發,看著他的眼睛,“雖然這麽說有些無賴,但是比賽確實沒有結束,你確實沒有得到三分,決定權仍舊在我手裏。”
“對不起,我失態了。”白景暝不做反駁,隻是道歉。
“為什麽突然大怒?為什麽急於擺脫?”毫無征兆的大怒,被扯得亂七八糟的纏手帶。白傑的目光順著左手往上移,肩胛處的傷疤很明顯,火器傷。不隻是肩胛,傷口在他身上並不少見,有大有小,有深有淺,有新有舊。
“對不起,我失態了。”毫無意義地重複,白景暝站在原地,站起了標準的軍姿。
“因為打斷了他的手?還是因為你沒有控製好自己的力度打斷了他的手?或者因為這場比賽的結果不在你的控製之中?”
“你想知道什麽?”白景暝終於捅破了中間的那層紙,通過這場比賽你想知道什麽,一次次試探和故意放縱,你想知道什麽?“甚至還派人跟蹤我。”
“你都知道啊。”白傑不但沒有生氣,反倒笑得更深.……
雖說武戰有下令說不能外傳,但是還是有人用驚訝的語氣,誇張地將這件事傳了出去。至少沒等白傑和白景暝的聊天結束,訓練場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當白傑和白景暝走進訓練場的時候,大家都以一種敬佩的眼神看著白景暝,當然也有人表示出來的是擔心。
“宇寒,幫景暝有沒有傷到哪裏。”白傑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怒氣,反倒透出一絲關心,“主要是胸腹那一塊。”
“好。”檢查下來,也沒什麽大事,至少沒傷到內髒和骨頭,隻是外麵看起來青紫了一大塊,看起來挺嚴重的而已。而寧超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白景暝的話沒錯,手骨斷裂,不過打上石膏休養一段也應該差不多。紋身事件似乎就這麽結了,默認的結果是白景暝通過了考驗,至少他沒有洗掉紋身。
——
開學了,沒有那麽多自由的時間,自然也不能到處折騰,相對來說白景暝也安分了很多。
白家四爺白雲柏帶著妻兒從歐洲回來,一年到頭難得回來一次,自然少不了家族聚餐。所以周六在白麟堂訓練完,大家一起回白園,白家家族聚餐,十四口人很是熱鬧,隻是白景暝依舊悶悶不樂。
“你怎麽了?”白景鐸遞上一罐可樂,“大家都在那邊玩,你一個人躲在這邊。”
“有點累。”白景暝接過可樂打開,喝了一小口,眼裏透出的更多的是煩躁而不是疲憊。
“最近學習很忙?”白景鐸明知不是卻還是問了,因為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從今早白麟堂訓練開始他就這樣了,眼裏總有莫名的煩躁和不耐煩。
“還好。”白景暝不願意透露,白景鐸也不再多問,這個弟弟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小孩子了,有時候真讓人“刮目相看”。
白景鐸正在找能和白景暝聊下去的話題,白景暝的手機卻響起,他看了一下號碼,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三叔。”聽到這聲三叔,白景鐸笑了笑識趣地走開。
“在白園,剛吃完飯。”
“你明天生日,今年的生日不能陪你過了。”白雲杉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有些疲憊,甚至喉嚨還有些沙啞,“基地最近換裝,廠家提供了一款黑色的軍靴,我幫你拿了一雙。還有你不是以前在工具店訂了個工具鉗嗎,怎麽忘記了?我這次正好順道幫你寄過來了,東西應該就在這幾天到,會有人聯係你,就在上次我帶你去的那家店裏拿貨。”
“哦。”遊泳池邊畢竟有些鬧,白景暝拿著手機往院子外走。
“前一段基地的通訊出了點問題,通訊管製。”白雲杉知道自己這麽久不打電話過來,白景暝肯定擔心。
“被竊聽?”對著通訊安全方麵,白景暝異常敏感,“還是被攻擊?”
“這是技術部門的事,不歸你我管。”白雲杉笑了笑,“明天計劃怎麽玩?”
“還沒沒計劃,忘了。”白景暝停在院子外的花園裏,“以前都是你接我過去的。”
“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白雲杉半開著玩笑說,“最近在忙些什麽,沒我監督,是不是又闖禍了?”
“是。”白景暝一算,心頓時涼了一截,這下算起來就不隻三條了。
“哦?”白雲杉笑了笑,“那好,一條一條地說,看能不能和我這邊對上號。老規矩,給你三十秒,整理一下思路。”
“是。”白景暝不由深吸一口氣,老規矩,不知道這老規矩指的是給你三十秒整理一下思路還是漏掉的要加倍罰。三叔的標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但是根據相對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等於坦白最嚴,抗拒更嚴。於是就如同那句廣告詞:沒有最嚴,隻有更嚴!
“我再那之後主動找父親聊了一次,隻是可能達到您預期的效果。”白景暝小心地措辭,生怕白雲杉產生誤會,“您放心沒有吵起來。”
“那就是快要吵起來了?”看來這倆叔侄的邏輯都有點不正常,“下一條。”
“我養了一隻哈士奇。”
“你喜歡就行,下一條。”
“我放假回白園住了一周。”
“你是應該常回來住住。”費力不討好,白雲杉並不打算幹涉,“下一條。”
“紋身被發現了。”沒等白雲杉說話,白景暝接著說,“但是我通過了爺爺的考驗,保留了紋身。”
“真的?”白雲杉有些不相信,事情絕不會這麽簡單,“細節。”
“我不小心,不是故意的,真的,隻是和爺爺吵了一句。”
“吵了?!”手機另一端的聲音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是。”即使隔著一個地球的直徑,白景暝還是能感受到白雲杉的怒氣。是的,三叔肯定很生氣,後果肯定很嚴重。
“用當時的語氣把那句話一字不落地給我複述一遍!”
“我,我。”白景暝一咬牙,“我忘了,我隻記得大概意思了。”
“哦~~~~”白雲杉故意將尾音拉得很長,白景暝能感覺到自己額頭上冒出來的汗,似乎拿著手機的手也在發抖。
“那我給你點時間,四少您好好回憶一下啊。”白景暝哼了一聲,以表自己的不滿,“三分鍾之內將手機給爺爺,計時開始。”
“Shit!”將手機從嘴邊拿開,白景暝不由低罵一句,三分鍾,白傑現在在哪裏?
不過還好,白傑今天蠻有興致,沒有回主宅,隻是坐在遊泳池邊看著孫輩們打鬧,旁邊有白雲鬆兄弟三人陪著聊天,有說有笑的。
“爺爺,三叔找您。”恭敬地遞上電話,白景暝的語氣客氣,生怕白傑不接這個電話。
“景暝挺好的。”遊泳池裏有點吵,白景暝豎起耳朵也聽不到聽筒裏漏出來的那一點點聲音。
“小孩子嘛,難免會有些衝。”白景暝知道聊到了關鍵的地方,“不過是有點太衝。”
“這事我會處理的,你就別管了。”白傑瞄了一眼旁邊的白景暝,有三兒在,這情況就是不一樣,“你什麽時候回來?”
“忙?老四也忙,不一樣回來了?”看起來話題已經轉移,白景暝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有東西要回憶,還好白傑將手機傳給了白雲鬆兄弟三人,“你們幾個也說幾句。”
“想得怎麽樣了?”傳了一圈,手機又回到了白景暝手中。
“我隻記得大概意思,原話真的不記得了。”白景暝抱著手機很快就閃回了花園的角落。
“真的不記得了?”似乎白雲杉的語氣沒有剛才那麽差了,“那你說說大概多少個字?”
“44。”白景暝默念著:二平。如果你想換人繼續打下去可以;如果你想說我沒通過考驗,我也沒辦法但是我絕不會洗掉紋身,絕不!
“四十四,大概四十四,那麽有可能是五十,有沒有可能是六十?”沒等白景暝回答,白雲杉繼續說,“以你的精度應該沒可能對嗎?你當時的情緒是怎樣的?”
“有一點生氣。”
“你這叫有一點生氣?!你有一點生氣你敢吼你爺爺?那你發脾氣是不是當時準備連爺爺一起打?”貌似白雲杉現在也有一點失控,“都失控了還叫一點?!”
“是。”白景暝覺得這個句子回答是似乎有點不合適,是一點?“不是,失控了。”
“怎麽會失控?”很久沒看到白景暝情緒失控了,能讓他失控的人,能讓他失控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少了。這少不代表不嚴重,那件事那個人就是他的“逆鱗”,一觸即怒。
“我當時從台上下來的時候,很憤怒。”
“憤怒?”白雲杉揣摩著白景暝用詞的意思,“為什麽?”
“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很生氣,”
“他傷著你了?”
“還好,隻是被踹了兩腳,都不是關鍵部位,我斷了對手的手骨。”事情失控似乎是在武戰叫停的時候,也似乎更早,不然自己不會斷了他的手骨,至少不在原定計劃中。
“嗯。”白雲杉考慮了一會兒,“你和一鳴商量一下將心理輔導提前到這周末,到時候你將這場比賽的細節和你認為有影響的地方和一鳴說一下,盡量詳細一點。”
“好。”白景暝微微點頭。
“如果提到當年的事情,按照檔案上寫的說,不要提及51,即使對爺爺,明白嗎?”白雲杉囑咐道,“我希望你能理解,景暝.……”
“我知道的,三叔。”白景暝打斷了白雲杉的話,“師父和我解釋的,我明白。”
“你理解就好。”如果沒有最後的一年,如果沒有司馬泰,可能現在的白家四少完全是另外一種生活狀態。
“三叔,”見白雲杉不說話,白景暝的心情有些忐忑,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主動交代,“我去了酒吧,喝了一點酒,沒有打架。”
“嗯?!”電話那頭的鼻音明顯重了,“喝了多少?”
“就一瓶,真的!”白景暝忙答道,“就一瓶伏特加,沒有頭痛!”
“你確定?!”過分的強調,白景暝撒謊的技術越來越不高明。
“兩瓶半,沒醉,沒有打架,至少沒有打起來。”白景暝有些慌亂,他不知道白雲杉知道多少,最受不了這種反問的語氣。
“兩瓶半vodka,還沒醉,你酒量不錯啊!是嗎?四少!”稱呼很多時候代表著問題的嚴重性,四少一詞顯然代表著問題很嚴重,雲杉很生氣,兩瓶半伏特加,“胃痛了沒?”
“沒。”斷然否認,但是又馬上補充道,“隻有一點,吃了藥就好了。”
“後天去醫院,讓宇一鳴給你複查,沒事的話自己找個標準的田徑場場,3圈,標準負重,給我蛙跳一周。有事的話,你自己看著辦!”在廢墟,胃病是職業病,一般情況下胃病的嚴重性和資曆能力成正比,那17天更是讓脆弱的胃跌入穀底,最後一年雖然所有注意,但是終究治標不治本。
“是。”白景暝不由為自己和自己的胃叫冤,不是說胃病要養嗎?怎麽還這麽罰?
“還有什麽忘記的事情嗎?”
“沒有了。”白景暝很是肯定。
“嗯,那好。四十四個字,《弟子規》,蠅頭小楷,每天2遍,按照司馬的標準,下周一開始,持續四周。下周一去檢查,沒事的話給我去蛙跳,有事的話,你自己看著辦。”
“是。”
“好了,明天生日開心點,注意手機,等著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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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網了,竟然斷網了,我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