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間
“怎麽樣？”見武戰回來，白傑問，“小王怎麽說的？”
“王師傅說四少爺底子好，拳法也都熟練。”武戰幫白傑點燃煙。
“沒了？”白傑對這答案似乎有些不滿，“你將我的話如實轉告了？”
“說了。您讓我問：四少爺武技如何，和二少爺相比如何？還有：嘴上說得好聽沒用，擂台上才是真功夫。”武戰將白傑的話複述了一遍。“王師傅說：四少爺底子比二少爺還好，隻是缺一份好勝心，不喜歡出風頭。”
“哦？”白傑有些疑惑，這和白雲杉的所描述的差異也太大了吧，“他今天的訓練情況怎麽樣？”
“四少爺今天的訓練量和五少爺相同，每一項的完成時間上下也就相差三五分鍾。”
“嗯。”白傑捋了捋胡須，心裏對白景暝的好奇心又多了幾分，“上次交代你的那件事怎麽樣？小軍願意住進去嗎？”
“那孩子說隨時可以。”武戰對白傑的決定有些驚奇，“您真的讓四少爺搬出白園？可是住一起不是更容易熟悉嗎？”
“我們也要給他個時間，慢慢來。操之過急可能隻會引起他的抵觸和反感，現在的孩子不都流行叛逆期嗎？而且小軍和他也不過差幾歲，比較容易交流。”白傑想起記憶中那張倔強的小臉，不由搖頭笑了笑，“讓小軍明天就搬進去吧，白園那輛白色的越野車以後就交給小軍，讓他順便接景暝上下學。”
“我就打電話，那車就不必了，家裏……”
“現在的小夥子就喜歡越野車，寬敞，舒服。”
“老爺這麽說，我先替小軍謝謝您了。”武戰也不再推辭。
“另外。”白傑的臉突然嚴肅下來，“讓小軍注意點景暝，這孩子不簡單。”
——
周日不必上課，也沒有白麟堂的訓練，閑下來的白景暝有些無聊。
生活，新的生活已經開始一周了，緩慢的節奏，輕鬆的任務。至少在一年前，自己從未有過這種生活的想法：沒有繁重的訓練任務，沒有嚴厲的教官，沒有血與火的考驗，更不必擔心身邊的人明天就將離去……
換個角度看世界，換個身份來生活，原來感受真的會有很大的差異，原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自己一樣。
一旁的手機響起，倒立的白景暝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按下了接聽鍵，“三叔。”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熟悉的稱呼卻代表了不同的含義，從此他隻是三叔，再也不必外人麵前叫他教官。
“在倒立。”白景暝一手拿著手機，單手倒立卻能很好地掌握重心，“一會就回去做作業。”
“是的，我說了。”果然是為那件事，“我想搬到學校去住，因為……”還沒說完就被白雲杉打斷。
集體生活？這種借口也隻能用來敷衍白傑他們吧，對白雲杉這話沒有任何說服力。習慣？從何而來？
什麽叫集體生活？10歲之前可能還稱得上是小集體生活，而SNOW對“集體生活”的定義是：住雙人間，吃小灶，訓練四人的一組。這能算得上集體生活嗎?
“哦。”讓白景暝意外的是，白雲杉並沒有因此生氣，隻是告訴他，住學校絕不可能，因為安全問題。然後囑咐白景暝聽白傑的安排，最後交代了幾句別惹事之類的話。
“再見。”掛斷電話的白景暝仍保持著單手倒立的姿勢，他看著塑膠地麵，微微發呆。
“景暝，跟我去書房。”白景暝剛進門，就被白雲楓叫住。
“是。”
跟著白雲楓進了書房的白景暝恭敬地站在書桌前，張肩拔背的姿勢，就如小兵見到長官一般，區別可能是軍姿站得比小兵更加標準。
“聽爸說，你想住學校去？”白雲楓回憶自己和白景昊說話時的語氣，盡量地模仿，讓自己覺得更加自然。
“是的。”白景暝也不過多解釋，那種理由，他應該已經知道。
預想的幾種情景都沒有出現，白雲楓沉默了一會兒，轉而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我的意思，還是希望你住家裏。不過，”
“這裏離一中是有些遠，隻是你還是不能住學校。”白雲楓看著白景暝，這句話後，他並沒有做出什麽反應，他似乎隻是在等。
“雖然我們白家在A市也算得上是一個大家族，但是安全問題還是要注意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句話剛才白雲杉在電話裏也說過，確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然白家在A市稱二，就沒人敢稱一，但是怕就怕亡命之徒，怕就怕瘋狂的報複。
“爸爸的意思是你可以搬到桂園去，雖然離學校也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但是比相比住在白園要近得多。”白景暝點頭稱是，白雲楓接著說，“戰哥的兒子和你一起住，同時負責接送你上學。”
這結果大概也在意料之中，白家對安全的注重程度從白園的防衛就知道幾分。不過現在倒真給了自己足夠的自由，武戰的兒子同住，這也是最後的退讓了，人應當知足。白景暝點頭，又說了句是。
“我覺得….”白雲楓猶猶豫豫，想說什麽，卻隻說了兩個字就打住了。然後用另一種語氣說道，“不過你喜歡就好。你還記不記得家裏之前有個姓祁的保姆？”
“奶娘？她不是？”白景暝不知白雲楓為什麽會突然提起奶娘，她不是因為告訴自己那件事被解雇了嗎？為什麽會突然提起她？
“她聽說你回來了，想見見你。而且我覺得你們兩大男生住在那邊，總得有個照顧的人，所以想請她回來幫忙，她也答應了。”這次白雲楓終於在白景暝臉上看到了一絲情緒變化，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吃驚，但馬上就掩飾了下來。
“聽父親安排。”這語氣似乎是在討論著一件根本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
“那好，我讓她盡快過來。”白雲楓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示意白景暝坐下，“學校的生活還習慣嗎？和國外很不同吧，教育方式，教育課程什麽的。”變換了談話的內容和語氣，白雲楓想讓談話的氣氛變得輕鬆一點，也希望自己能在這一次談話中留給他一個好的印象，更希望父子之間的關係能得到一些改善。
“教育方式有些區別，課程方麵也有些差異，但是請父親放心，我會努力的。”白雲楓尷尬地笑了笑，這完全就是下級對上級的語氣，讓白雲楓覺得自己是一個魔鬼教官，麵前的白景暝則是一個將條款，條令倒背如流，按照框架回答問題的小兵。
“這個月的零花錢肯定不夠吧，剛回來，一定要添很多東西。”說著，白雲楓就從抽屜裏拿出支票本，翻開準備寫。
“也沒買些什麽，用的東西都有。而且這個月您本來就給了我雙倍的零花錢。”白景暝的婉言拒絕讓白雲楓有些不知所措，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不要？小的隻會嫌少，大的竟然不要？！
“沒事，你先留著。”白雲楓大筆一揮，寫好支票推到了白景暝麵前。“我……”
手機不合時宜地想起，白雲楓看了一下手機屏幕，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拒接鍵，可是還沒來得及再說個“我”字，手機又開始震動。
“我等會打過來。”說完這一句白雲楓便按下了結束鍵，“公司的秘書，沒事，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了。”還沒等他轉變到父親的語氣，手機又開始瘋狂地震動。
“父親有事先忙吧，公司重要。”白景暝起身，準備離開。
“支票拿著。”白雲楓看著桌上未動的支票，“我是你爸，我叫你拿著就拿著，沒花完，自己存著。”
“是。”見白景暝拿走支票，白雲楓才按下手機的接聽鍵，“什麽事？”
“你昨天不是說沒問題嗎？今天怎麽就冒出這麽多問題了？！”果然，白雲楓是一個嚴厲的上司。
“明天？你知道耽誤一小時公司會損失多少嗎？你！”見白景暝開門，白雲楓突然捂住聽筒，叫住了白景暝，“景暝。”
“是。”白景暝轉身，不知白雲楓還有什麽要吩咐的。
“你不是一直彈鋼琴嗎？喜歡白色的還是黑色的？”白景暝困惑地看著白雲楓，“我打算幫你買一台鋼琴，你不是一直想擁有一台屬於自己的鋼琴嗎？你搬過去不是要買家具嗎？我想順便買了算了。”
“我想要三樓的那一台可以嗎？”想了一會兒，白景暝說。
“三樓？”白雲楓甚至忘記了家裏有一台鋼琴，已經很久沒有人進過那個房間了，已經更久沒有人提起它，它似乎已經被所有人遺忘，隻是從小喜歡它的孩子，仍舊對它念念不忘。
“也好。”白雲楓的語氣中帶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澀，“你喜歡，就給你吧。”
“謝謝父親。”雖然同樣還是“模式化”的語言，但至少讓白雲楓看到了一絲希望，至少那語氣，沒有之前那麽冷，那麽漠不關心了。
“你喜歡就好。”
“我先出去了，父親您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