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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獨

  “難道不是嗎?”白雲杉反問,難道不是嗎?從把Neo從白家帶走,到把他送到廢墟,甚至是現在給他的安排的教官,一切都是按自己的思維在走。自己想讓Neo成為白家的繼承人,所以帶著他一步步往前走,幫他在每個路口設好指示牌,告訴他,你往這邊走就是了,從來沒有真正讓他自己來選擇過,從來沒有找他商量過。


  廢墟的教育方式過於軍事化?怎麽會不軍事化呢?他存在的主要目的也就是培養優秀的傭兵,對基地忠誠的傭兵,Neo是優秀的,優秀的傭兵.……

  兩人就這樣坐在車裏,任由車停在機場的大門口,車門大敞著,行李袋孤零零地躺在路邊。門口的警衛幾次想上來提醒,但每次都是走到一半停下來猶豫許久,最後又回到了門衛室。直到車載的無線電響起, David說,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是否推遲起飛時間。


  “不用了,我就來。Over。”


  “是。Over。”待David回答之後,白雲杉關閉了無線電,靠在座椅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那表情倒和屢次走出保安亭又猶豫地走回去的警衛有些相似,想做卻總是在顧忌些什麽。


  “快去吧,你還真好意思讓飛機等你一個人。”司馬泰笑著拍了拍白雲杉的肩膀,“一路順風。”


  “哥,我們來打個賭吧。”


  “打賭?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打賭的。”司馬泰搖了搖頭,“不過這次我就和你賭了,自由的砝碼是什麽?”


  “一年之後,如果景暝能夠正視最後一個TOP的話,我就給他選擇的自由;如果不能,還是得聽我的。”


  “正視?”司馬泰若有所思,“什麽叫正視?如果你的意思是讓他放下那段記憶,我覺得這就完全不用賭了;你我都懂,那是對逝去的戰友,逝去的兄弟的承諾,換做你我,也會拚死去達成。”


  “我知道不可能,100個TOP是他的承諾,也是SNOW完美的謝幕,他不可能放下。如果不能將它完成,那將是景暝終生的遺憾,他會為此後悔一輩子的,如果嚴重的話,甚至會毀了他。”白雲杉摸了摸衣袋想掏根煙,卻發現袋子裏早已空空如也,“一年之後,希望他能夠擁有在‘SNOW’時的自信和尋找新的、能夠放心把後背交出的戰友的勇氣。除此之外,他絕不能選擇作為傭兵,這是所有一切成立的前提。賭不賭?”
——

  “剛才有點事,久等了。”服務生關上了門,機艙裏隻剩下白雲杉,Gavin和David。


  “這次的事情把握大嗎?”Gavin的眉頭皺在一起,語氣裏是說不出的嚴肅。


  “David,你把詳細的情況介紹一下。”


  “好的,長官。”說完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放在白雲杉和Gavin身前。


  “大家看,”說著用手指著地圖中央的一個醒目的紅點,“這是當時發生意外的地區,藍色標出的是當時叛軍在周圍的基地。”


  再次點擊鼠標,分別以藍色小點為圓心畫出了幾個圓,“被藍色覆蓋的是他們巡邏的區域,所以,除去北邊的這兩個點,其他四個基地都有可能出現在事發地,因為巡邏的不定時性,具體的細節卻無法確定,Neo擊殺的大部分目標也是來自這種分散的巡邏小組。當然,Tony也有可能被本地居民收留。”


  David用鼠標雙擊了稍遠的那個藍點,調出了早些時候拍下的衛星照片。


  “當時大部分戰俘都會被送到此處,然後被分別關押。Neo的報告中也提到過此處,他是從落單的叛軍口中得知的。他還提到自己曾多次利用夜色的掩護潛進去了,卻由於內部布局複雜,防守嚴密每次進去的時間都極其有限。最後就是因為行動過於頻繁而遭受伏擊,繼而受傷。”David把地圖還原,“這幾點與當時駐紮在這裏的叛軍軍官的供述吻合。所以我們判斷,Tony如果幸存的話,當時最有可能被關在這裏,至少曾經被關押在這四個地點中的一個。”


  “這裏的戰俘現在都在哪?當時駐紮在這裏的叛軍呢?”Gavin指著電腦屏幕上那個最大的藍點,手指竟微微顫抖。


  “我已經聯係好了一切,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就會直接見到當時此基地的長官以及駐地醫院的醫生。”白雲杉的聲音同樣有些嘶啞,“我們會找到他的,一定.……”
——

  司馬泰坐在窗前的藤椅上看書,一章看完,隨手合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慢走到了牆角。抬頭,挺胸,收腹,軍姿在參照物牆角的約束下似乎更難堅持,可眼前的人就是將它站得讓人無法挑剔,雕塑般的,除了平穩的呼吸和微濕的後腦勺。


  “你在這站了一下午。”


  “是的,長官。”Neo的聲音有些嘶啞,卻不帶一絲情緒。


  “轉過來。”Neo退後一步,做出一個標準的向後轉,隻不過由於站立過久,轉過來的時候,重心有些不穩,但是他還是馬上調整好標準的軍姿,咬牙站好。


  “對不起,長官。”司馬泰看著Neo,卻沒有說話。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打量這個孩子,稱他是孩子因為他還不到16歲,但似乎他早就不能被稱作孩子了,也許真的不應該被稱作孩子了吧。稚氣未脫的臉龐上卻有著一雙與年齡嚴重不符的眼睛,沉得像幽深的湖水,冷得如極地的冰川,但卻又透出一種激情,更包含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傲氣。


  “你最長的一次這麽站了多久?”Neo的身體微微緊繃,“5個小時23分鍾,長官。”


  “這次呢?”


  “3個小時11分鍾。”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Neo已經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並且算出了這次的時間。


  “雲杉經常這麽罰你嗎?”5小時23分鍾,以剛才的姿勢恐怕也不輕鬆。


  Neo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知道其中表達的意思是默認還是無可奉告。


  “你最多能站多久?”司馬泰這個突發奇想地的問題卻讓Neo一怔,難道……

  “不知道,長官。”


  “你們不練軍姿嗎?”顯然,司馬泰還沒有意識到在Neo心中,反省姿勢和軍姿有多大的區別。


  “練,但是那和反省不同。”Neo的語氣中帶有一絲不屑,但他馬上就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在司馬泰還沒有開口的時候,補了句,“對不起,長官。”


  “長官?”


  “是的,長官。”司馬泰略帶疑問的語氣讓Neo有些緊張,今天自己總算深刻理解到什麽叫禍從口出,多說無益了。


  “你一口一個長官,但你知道我是誰嗎?”司馬泰坐回到窗前的椅子上,翻弄著茶幾上的書,笑著問。


  “我是您今後一年的警衛,所以您是我的長官。”Neo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茶幾的對麵。


  “是嗎?”聽到司馬泰這麽一說,Neo完全摸不著頭腦,難道就因為自己今天下午那句話,他就要換警衛?這樣的話……

  “如果我說不是呢?”看著Neo瞬間變得慘白的臉,司馬泰似乎更明確了在他心裏最後一個TOP的重要性。


  “對於今天下午的無禮,我真的很抱歉,請不要這麽快下定論,因為三叔家裏很少來外人,所以我但是很驚訝,無意識中說出了那句話。”Neo見司馬泰沒有反應接著說,“因為基地的通用語言是英語,我雖然修過中文但也僅限於部分典籍和日常對話,所以沒有意識到先生您複姓司馬,因此……”


  司馬泰打了個手勢讓Neo停下,“我餓了,通知食堂送點吃的過來。”


  “是,長官。”


  書房的門輕輕合上,微小的聲音幾乎讓人難以察覺。太陽發出最後一道強光,很不甘卻也隻能沉入西方。司馬泰的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誇道,“真不錯的小子。”確實比起同齡的孩子,他的在某些方麵確實優秀得多。


  當自己問他雲杉經常罰你的時候,他就似乎能夠聯想到之後可能出現的某些問題,甚至司馬泰懷疑他能說出自己進來的時候是幾點,整理書用了多久。這點可能就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的水平。再者,對情緒的控製能力也大大超出一般的孩子,其中最好的形容詞可能就是冷靜和理智。當自己說不是的時候,Neo想到的是最壞的結果,所以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是他並沒有求情,短暫的調節之後,很有條理的為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道歉,說出了讓人能夠接受的理由,希望得到原諒,卻又沒有把這種希望強烈地表達出來,可能是怕再次引起“喜怒無常”的自己的反感。


  被打斷的時候,也沒有像一般人一樣急於表達自己的話,他隻是停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因為憑今天下午短暫的接觸,任何不經意的微小的錯誤就可能引起上司的暴怒,服從在此時顯得尤為重要。


  最後,自己命令他下去通知哨兵的時候,他應該也意識到這是一種默認,默認他被留下來,但是他也隻是靜靜地答道,“是的,長官。”甚至連一絲喜悅的情緒都沒有表露出來。


  拿起茶幾上的書往書架邊走,司馬泰似乎明白了為什麽白雲杉說他想讓Neo作為白家的繼承人,他的才學,能力,以及自控力相對於同輩的孩子都好得太多;司馬泰也明白了為什麽白雲杉會讓自己教Neo,畢竟不是在國內長大,中國文化實在有些陌生,對於白家這種傳統的家族企業,這可以說是致命傷;自控力雖好,可一旦失控卻每每導致難以挽回的後果;桀驁不馴與過於張狂……

  兩短一長的敲門聲響起,司馬泰把書放回了書架,坐到了書桌後的椅子上,說了句進來。果然是Neo。


  “長官,十五分鍾之後,就可以用餐。”Neo立正,敬禮,在書桌前站得筆直。


  “你知道我是誰嗎?”還是一樣的問題,一樣的語氣,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什麽區別。


  “您是我的長官。”沒有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是,但也是。”司馬泰繼續問,“你知道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麽嗎?”


  “做好您的警衛,執行您的命令,讓您滿意。”


  “不是,但也是。”司馬泰對這答案還是有些不滿意,“忘記雲杉今下午說了什麽嗎?”


  “三叔讓我跟著您好好學。”


  “嗯。”司馬泰點了點頭,“總算回答正確一個問題了。”


  “對不起,長官。”如果司馬泰真想要一個警衛的話,Neo現在的表現真的很讓人喜歡,循規蹈矩。


  “利用這15分鍾,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這其中有些是雲杉讓我轉達的,有些是我的意思。”司馬泰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示意Neo坐下。


  “是,長官。”Neo輕輕來開椅子,坐下,坐姿仍然讓人挑不出什麽毛病,除非太標準是一種錯誤。


  “你如果有什麽疑問,最好等我說完。”


  “是,長官。”還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Neo正襟危坐,雙眼直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沒有顯得僵硬,雙肩緊繃,雙手放在膝蓋上。


  “明天,你將開始正式的訓練,這一年與平時會有些不同,如果你夠優秀,你將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明白嗎?”


  “明白,長官。”幾乎沒有思考,Neo脫口而出。這些對話,他已經經曆過太多:是,長官;明白,長官;對不起,長官。服從是軍人的基本準則。


  “你明白什麽?!”司馬泰反問,微微皺眉,似乎不怎麽喜歡這種對話方式。


  “對不起,長官。”Neo瞬時從椅子上站起,全身緊繃。


  “坐下。”司馬泰擺了擺手,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辦法,“你認識Ben嗎?”


  “Ben?”Neo似乎在努力回憶,“這一屆中有一個叫Ben的學員,非裔,排位在20左右,代號‘Gun’,這個我認識;訓誡處有一個,不過我隻見過幾次;聽學長說,基地還有一個叫Ben的教官。”


  “就是這個Ben。”司馬泰似乎比較喜歡Neo現在的說話方式,“從明天開始,每周一到周三你待在我這裏,周四到周六我會把你送到Ben那裏,周日用來休息,不過前提是你完成了當周的所有訓練,明白嗎?”


  “啊?”Neo明顯有些吃驚,不是說做警衛嗎?怎麽變成了這樣?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懲罰?這才是三叔真正的安排?


  “每天,我們都將對你的表現進行評價,並且打分:A是好,B是一般,C是及格,D是差,E是很差。你每天睡前也要對自己當天的訓練打分,采用百分製,並且要寫明理由,在睡前交給我或者Ben。明白嗎?”


  “是,長官。”Neo不由微微皺眉,自己給自己打分,這真的是個難題。很難拿捏,而且使用的竟然是比ABCDE五等細化得多的百分製,還要寫出理由?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說話方式。”司馬泰用手勢製止了Neo站起來的動作,“過於生硬,讓我感覺是在敷衍。”


  “我……”Neo想解釋,卻法線司馬泰的眉頭皺得更緊,忙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我不喜歡別人打斷我的話。”司馬泰指著書房的一角,“我叫你白景暝,或者景暝,我也隻會這麽叫你。我不喜歡你叫我長官,師傅或者老師,你可以在中間選一個你喜歡的稱呼.……”


  Neo躺在床上,有些難以入睡,雖然一次又一次地對自己說,雪狼,你應該睡了,明天早上五點就要起床,但翻來覆去地還是睡不著。


  對於這幢房子,Neo也談不上陌生。這個房間其實也算得上是Neo的專屬房間,肩膀康複的最後一個月幾乎就是在這裏度過的,每逢農曆新年,三叔也會把自己叫到這裏來,一起吃一頓正宗的家常菜,當然為了避嫌也會叫上同是亞裔的Gavin和Tony。所以在外人看來,這似乎隻是對成績好的自己的一種重視,一種栽培,更容易被認為這是為了等自己畢業之後直接調到身邊來做事。每一屆似乎都會有這種例子,所以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師傅?老師?”慢慢吐出這兩個詞,Neo總覺得心裏有些怪怪的,司馬泰今晚讓自己把樓上小書房的書桌搬到主書房裏,並說那是自己以後的位置。


  問自己喜歡什麽,最擅長什麽?當聽到自己說,沒有不喜歡的,也沒有最擅長的時候微微皺眉,眼神有些複雜,許久才說了句,相對來說呢,好好想想?喜歡狙擊,擅長近身格鬥。聽到自己最後的答案時,司馬泰微微點頭,明天開始我教你武術,中國功夫。


  Neo承認自己現在很期待,期待明天早上五點,哦,錯了,應該說今天五點的到來,已經過了零點了。真的很期待,八年之間,自己學過柔道,泰拳以及各種格鬥術,但惟獨沒有學過武術,問過三叔為什麽,三叔說:找不到好的老師,好的老師肯定可以教好你,但是壞的老師隻會毀了你。司馬泰屬於好的老師,就像小時候教自己的那個師傅一樣?Neo的嘴角微微上揚,在家時,每周別送去白麟堂學武的時間是童年最美好的回憶。Neo甚至還記得那個被其他兄弟大家稱為“猩猩”的師傅見到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學武先學德。


  也許這是個傳統吧,Neo想,今天的最後,司馬泰也送了自己兩個字:慎獨。


  慎獨,出自《禮記中庸》:“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Neo一直覺得這句話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玩魔方竟然砸到了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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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0的大章,這次周更的,借口是中間不好分開。


  因為我習慣在很安靜的深夜寫文,但是學校斷網,白天又沒什麽時間.……

  我的借口陳述完畢……

  問題:是周更好呢?還是一周兩章分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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