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車輪壓著青石板滾滾向前,馬車內凌飛晚閉眼休憩,他在皇宮裡待了兩天一夜,這兩天里他沒有休憩地守在承乾殿,此時已有些身心俱疲。
齊武帝身體狀況比外界猜測的還要糟糕得多,昨個夜裡,承乾殿里秘密殺了好幾個驚慌失措的小太監,為得就是保守住齊武帝身體狀況的秘密。他雖然是齊武帝的死侍,但看著那些無辜年少的生命就這麼消失,終究是不落忍。
若是可以,他希望這一切可以快點兒結束,離開京城,去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悠然地過一生。
這個京城……太讓他噁心了。
突然馬車搖晃了幾下,接著馬匹嘶叫了一聲,停了下來。
凌飛晚察覺到不對,做出防備的姿勢,手也摁在了腰部,那裡藏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另一隻手夾著一支袖劍。
馬車又晃動了幾下,接著馬車再次向前行駛。
「外面的俠士又何訴求,為何當街攔凌某的馬車?」凌飛晚保持著警惕,高聲問道。
馬車飛快地向前行駛,卻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俠士若是不肯回答,那就休怪凌某不客氣了。」凌飛晚說著話,弓著身子輕輕靠近馬車門口,匕首已經被握在手上,刀刃向外,外面稍有風吹草動,便可致對方於死地。
就在這時,車外突然傳來一道男聲:「凌公子倒是不必驚慌,我家公子請公子過府一敘,事出有因,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
凌飛晚冷哼:「這就是你們請客的方式?依我看,你家少爺不見也罷!」
說著就要將匕首刺出。
隔著帘子,駕車之人淡淡道:「公子即便是殺了我也沒用,這馬車上,可不止有我一個人。為了避免受傷,公子還是安心坐著便是。」
像是為了讓凌飛晚知道他真的不是一個人,車頂突然出現刀柄敲擊木頭的聲音,凌飛晚眼神凌厲地瞪著車頂,但卻明白自己受制於人,現在爭個魚死網破根本得不償失,便咬著牙收勢坐會位置上,閉上了眼睛。
外面的人知道凌飛晚不會真的動手了,便接著道:「凌公子少安毋躁,待到了地方,您便什麼都清楚了。」
凌飛晚沒有吭聲,他緊緊抿著唇閉著眼睛,隔絕了與外面人的交流。
馬車一直又行駛了一段路,穩穩地停了下來,過了好長一會兒,凌飛晚睜開眼睛,他先是靜靜地聽了聽周圍的聲音,安靜得只能聽到知了的鳴叫聲,他又撩開窗帘朝外面看去,但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一面高牆一直延伸到盡頭,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在馬車上挾持自己前來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握緊匕首,防備的下了馬車,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馬車停在一片林子里,這片林子他很熟悉,這裡是皇家在京郊的別院。
「既然是誠意相請,又為何遲遲不肯路面,閣下莫不是有什麼不可見人之事?」凌飛晚高聲道。
林子四下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他的話,彷彿剛才那場挾持是他做的一場夢。
凌飛晚跳下馬車,謹慎地向別院的出口挪著步子,沒走幾步,便停下了腳步,他看見不遠處有人撐著一盞燈籠離自己愈來愈近。
「什麼人?」凌飛晚擺出防衛的姿勢。
「凌公子,好久不見。」撐著燈籠的人走進,赫然是五皇子妃言靈兒。
「娘娘深更半夜的,怎麼會在京郊別院里。」凌飛晚見來人是言靈兒,微微鬆了口氣,他收回防備的姿勢,表情也沒有一開始的緊張,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又看了一眼眼前笑盈盈的女人,恍然道,「今晚,是五皇子殿下請我來的?」
言靈兒點頭,她朝凌飛晚行禮致歉:「凌公子今夜受驚了,不過為了避免旁人懷疑,只得出此下策,還望凌公子見諒。」
說到這裡,凌飛晚突然有些明白高鴻為什麼要這麼請他,有帶他來京郊別院了,他看著言靈兒,表情帶著嚴肅:「我記得我有跟娘娘還有葉姑娘說過,飛晚職責所在,若是想要從我嘴裡套話,只怕殿下打錯了算盤。」
他雖然並非什麼高尚之人,但讓他就這麼將齊武帝的秘密說出去,他也枉為人臣。
言靈兒搖搖頭:「凌公子多慮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隨我前來,殿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言靈兒話畢,做了個請的手勢,但凌飛晚並未動身。
言靈兒嘴角牽起笑容:「公子既然已經願意隨我們的人來這裡了,不過就幾步路了,公子是不願意走了嗎?」
凌飛晚在遲疑,這幾步路並非只是路這麼簡單,還是他的選擇。
離開,就是與五皇子割裂,作為齊武帝的死侍,這對他來說才是正確的;但,不知道為何,他對五皇子又有一股莫名的好奇心,他真的想看看,這個被人稱為病秧子皇子的五殿下,究竟要做什麼事兒。
「娘娘,帶路吧。」凌飛晚嘴角牽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彷彿這裡不是什麼荒郊野嶺的皇家別院,反而像是被同僚邀請去春遊踏青一般。
言靈兒知道他這是已經想通了,便掌著燈籠走在前面。
不多時,倆人拐過一個彎道,便來到竹林深處的一間草屋前面,屋裡亮著燈,高鴻站在門口,朝倆人看過來。
「我說我去迎,你非說怕我們打起來,非要自己去。」高鴻快走兩步,從言靈兒手中拿過燈籠,又抬起胳膊示意言靈兒挽住他,這才朝凌飛晚點了點頭,「凌公子,多有得罪了。」
凌飛晚哭笑不得:「我這一晚上可是聽了不少多有得罪的話,殿下可莫要再說了。不過娘娘的顧慮並不錯,剛才若不是娘娘來迎我,只怕殿下未必能將我請過來。」
高鴻點頭:「本宮自然知道凌公子職責所在,我們進屋說吧。」
這間草屋是用來賞花躲雨的,現在屋子四處的竹簾已經放了下來,屋裡也點燃了驅趕蚊蟲的熏香,桌上擺著茶水,足以見得主家待客之心。
凌飛晚最後一點兒被挾持的不滿也消失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甜回甘的茶味熨帖了他的心神:「殿下找凌某究竟所謂何事?」
高鴻給言靈兒也倒了一杯茶:「父皇修了遺詔,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