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宿老
董傲眼神一凜，看了顧浩然半天，強行克製著心底湧現出來的殺意，沉聲道：“我不管你要做什麽，隻要你不危害真武域。” “你在說什麽啊，老董。”
顧浩然驚訝道：“在你眼裏，我顧浩然難道會是一個不顧天下蒼生安危的瘋子嗎？”
“就算我真的要發瘋，也會對準那些自以為是支配者，卻根本不明白這世界之外到底隱藏著多少大恐怖的蠢貨啊。”
“放心放心，連‘魔王’都能一心向善，何況我隻不過是個小小的衍法傳人？”
“你們都覺得我是在裝神弄鬼，謀劃一些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東西，可你們根本不明白，我這人沒有任何追求，平生所求，唯有平安二字吧。”
“平平安安，比什麽都重要。”
放下已經空了的酒壺，顧浩然歎息道：“僅僅是這麽簡單的願望，都有那麽多人阻撓我，你說，這不是逼人發瘋嗎？”
董傲沉默著，像是在思考顧浩然的話。
最後他也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都是有大抱負之人，與我不同。”
“你錯了老董。”
顧浩然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給人卜卦看相推衍命運，這麽多年以來，在我所知之中，唯有無求，才是最可怕的人。”
董傲搖了搖頭，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酒肆之內，氣氛再一次安靜下來。
不知道多久過去，顧浩然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老人家會對我那小師弟說些什麽？真是好奇啊。”
……
此時此刻，陸離一路走到了老街的最深處，看到了那間大門敞開的醫館。
很是平平無奇的建築，一股濃鬱的藥香味飄散出來，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天人級強者的隱居之所。
但陸離卻能感覺得到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了起來，對危險的強大預感，令他開啟了探查之眼，目光掃過周圍，就看到了一股純粹以能量形成的‘場’，籠罩著這座醫館。
“這是屬於天人的特殊力量？”
陸離看到那些色彩純正的能量，心裏驟然掠過這個念頭。
不像是真氣，更不是靈氣，雖然無害，卻像是沉寂的海麵，麵對它的時候就會有一種自身極其渺小的感受。陸離揣測，這應該是更具象化的威壓。
天人級的強者已經徹底向‘神靈’層次蛻變，不再是肉身凡胎，擁有一些可怕的能力也是自然。
不知這位天人強者到底為了什麽要見自己。
陸離猶豫了一瞬，正要開口的時候，醫館內就傳出了蒼老的嗓音：“站在門外做什麽？進來吧。”
隨著聲音響起，四周帶著威壓的能量場就漸漸變得稀薄，好像是那位老人主動將其收起。
陸離見狀，心下一定，也不再猶豫，邁步走進了醫館。
這間小醫館內也是別有洞天，除了一些處理藥材的器具以外，還有許多正在晾曬的靈藥，以及一片靈光衝天的藥田。
先前出聲的那名老人，便蹲在了藥田前，背對著陸離在擺弄什麽。
與此同時，沉睡的小毛球又一次睜開了雙眼，這次它卻是直接看向老人，疑惑道：“死氣？”
“不，不對。”
“你是幽冥的‘偷渡者’？”
小毛球直接開口問道。
“想不到你這小東西還挺有見識。”
蹲在藥田前的老人笑著開口，還不等陸離阻止小毛球，他就已經站起身來，隨手打出一道靈光。
那靈光直奔小毛球而去，陸離頓時繃緊身體，抬手阻攔！
然而靈光一閃，以他根本無法理解的速度，撕裂了虛空，繞開他指尖的劍意，向小毛球飛了過來。
小毛球的大眼睛卻是微微一亮，張口將那團靈光給吞下，嘴裏發出了咀嚼的聲音，含糊不清道：“見麵禮不錯，本大人笑納了。”
感受到小毛球的滿足，陸離這才放鬆了幾分，散去指尖劍意，訕笑道：“失禮了，前輩。”
雖然他不知道老人到底給小毛球丟來了什麽，但從小毛球的反應來看，顯然是好東西。而自己伸手阻攔的行為，就顯得有些失禮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任誰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天人級強者，恐怕心裏都會有些警惕。
“是老頭子我唐突了。”
老人擺了擺手，站直身體以後，眯著眼看小毛球，半是滿意半是感慨地笑道：“想不到現在還能聽到‘偷渡者’這個名字，而且還是來自一個小家夥口中，讓老頭子我回想起了很多往事。”
“你應該在疑惑，不知道什麽是幽冥偷渡者吧？”
說到這裏，老人轉過頭看向陸離。
陸離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道：“前輩可是以魂體從幽冥中修成了見神之境，又從無歸之門逃回了人間？”
“想不到，你也很有見識。”
老人頗為意外，也就止住了原本還想解釋的打算，恍然著笑道：“也是，你連天外天那些家夥都敢招惹，除了膽子大之外，應該也知道不少秘密。”
“來，陪我這個老頭子聊聊天。”
說著，老人招了招手，隨後就背著手朝醫館裏走去，雖然沒有多少天人級強者的架子，但陸離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這份壓力不是來自於老人的實力。
要說強者，陸離也曾經見過不少。幽帝，幽靈君，靈兒的父親，以及那巨大如山一般的白狐，都是頂尖的強者，其中靈兒的父親與白狐更是超過了天人的大道級，哪怕被它看一眼，陸離都有種自己已經‘死了’的感覺。
所以，論強大，眼前這位老人並不算自己所見過的強者之中最強的那個。
但真正讓陸離感到壓力的，還是這位老人模糊的態度。
自己完全猜不到他到底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
陸離甚至願意跟一個有明確所求的天人級交手，也不想跟這種完全摸不透想法的強者‘友善交流’。
不可捉摸的，往往是極度危險的。
不過在稍微遲疑了片刻以後，陸離還是跟在老人的身後進入了醫館。
老人指了指那些散落著書籍的椅子，“我那位好孫女每日沉迷采藥，許久不回來收拾了，有些亂，隨便坐。”
陸離聞言，點了點頭，走到一個沒有堆放書籍的椅子前坐下。
而老人則是將一堆瓶瓶罐罐掃落，令得他的躺椅露了出來。
他悠然地躺下後，感歎道：“人老了，體力跟精力都有些跟不上，讓你見笑了。”
說罷，他瞄了陸離一眼，見他滿臉都是沉思的表情，笑嗬嗬道：“你現在應該是在想，我這老頭子到底找你來做什麽？”
陸離坐直身體，點頭道：“還請前輩明示。”
老人抬起手，淡淡道：“你不必緊張，既然你是顧浩然的師弟，那就叫我一聲宿老吧。前輩前輩，聽著像是在咒我這老頭子去死。”
“宿老。”
陸離立刻改口，盡量克製著沒讓自己心裏的想法表露在臉上，語氣平緩地問道：“可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你若是這麽想，倒也沒錯。”宿老眯著眼睛，淡淡道：“不過在此之前，就當是一個孤寡老頭想與你這樣的年輕俊才敘敘家常吧。”
敘家常？
陸離微微一怔。
有些荒誕的感覺。
這種天人級的強者，居然會找自己敘家常？
不過接下來宿老的幾個問題，卻是讓陸離更感錯愕。
因為他幾乎真的如同敘家常一樣，問了多大年紀，家中可還有親眷，如今在燕王府過得如何，這種聽起來宛如長輩關切一般的問題。
陸離一一回答以後，心裏不禁疑惑：“這到底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