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聽從您的吩咐
風先生也注意到了陸離手中那枚玉錢對自己的影響，但他並沒有驚慌，臉上也仍然是那副溫和的表情，隻是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動作。 他輕輕搓了搓手掌，問道：“陸總管認為，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
陸離聞言，笑著用大拇指將玉錢彈起。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會客廳內，一股不顯眼的暗金色波紋擴散出去。
侯八爺趕緊閉眼，並且封住六識，心裏不斷咒罵陸離。
他的傷勢還沒完全恢複，想要抵抗這種力量，確實是有些吃力了。
但好在陸離真正針對的目標並不是他，暗金色的波紋從他這裏掃過，就像是把他忽略掉了一樣。
大部分的影響力，幾乎都集中在了風先生的身上。
風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張知命的臉色變得蒼白。
就算現在這具身體的意誌由風先生來控製，多多少少能施展一些神妙手段，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改變張知命的‘本質’。
這位張家二少的‘病怏怏’外表可不是裝的，他的丹田受到重創，身體根基極差，如果不是風先生暫時掌握了控製權，他就連催動玉簡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到。
而現在，陸離彈起那枚玉錢，暗金血肉殘存的力量立刻就勾動了張知命內心的陰暗麵，導致風先生的掌控變弱了。
不過風先生迅速穩住識海內的風暴，將張知命不斷滋生的惡念也壓製住，看著陸離麵無表情地接住那枚下墜的玉錢，苦笑道：“這個世界的善惡本質，陸總管應該很清楚，那又何必用這種問題來考驗我？”
說完，他迅速的閉上了雙眼，一股莫名的光芒自眉心擴散，不知是用了什麽辦法，很快就平息了暗金血肉殘餘力量帶來的惡念。
“我這個人疑心很重，所以有些時候，不願意跟人講道理。”
“不過風先生給我的觀感很不錯，我覺得你是一位真正掌握著知識，卻又能夠恪守著那條秩序之線的古老存在。像你這樣的人，在如今的真武域已經很少了。”
陸離將玉錢平放在掌心，沒有第二次彈動它，隻是平靜說道：“知道得越多，往往懂得如何尋找漏洞，製造破壞，帶來毀滅。有人想做棋手，也有人想做神靈，但他們卻忘了，在無數年前，自己懵懂無知的時候，也僅僅隻是一個‘凡人’而已。”
風先生沒有說話，他隻是聽著陸離的講述，表現得無比沉默。
陸離歎息道：“最近我的感慨有很多，好像說了一些廢話？”
“不如風先生就把這個當成另一場遊戲。”
“在這所謂的大世之下，你是想做一個好人，還是想做一個壞人？”
在露出一個有些戲謔的微笑以後，陸離再次拈住玉錢，有將它彈動的意思。
風先生嘴唇微動，無奈道：“陸總管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認為我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這個答案，似乎不該由我來給出。”
“如果陸總管認為我欲要為惡，大可以在此將我徹底消滅。我隻不過是一個寄居在弟子識海內的殘魂，以陸總管的能力，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
頓了頓後，風先生繼續道：“假如陸總管認為……哪怕不認為我是一個心存善念的老人，至少也認為我是個可以溝通，可以交流，也可以合作的‘中立者’，否則的話，也就不會有這個問題存在了。”
“你說得有些道理。”
陸離盯著風先生看了片刻，忽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中立者，我喜歡這個表述，卻討厭它背後隱藏的意思。”
“中立，就代表著沒有立場，意味著你隨時可以站到任何一邊。”
“今天你可以是我的合作者，明天就會是我的敵人。”
“熟悉我的人都清楚，我的膽子很小，不想留下一個潛藏的敵人。尤其是，風先生你這樣掌握了許多秘密的古老存在。”
“那麽，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麽。”
說到這裏，陸離拇指一挑，再次將那枚玉錢給彈了起來。
叮！
侯八爺下意識道：“陸總管！”
他都快發瘋了。
還沒等他阻止陸離，隨著玉錢翻飛的同時，那股暗金色的波紋再次出現。
他趕緊閉上了眼，瞬間封閉六識。
不過在此之前，他卻是聽到了陸離毫無感情的淡漠嗓音：“好人，還是壞人？”
風先生身體一顫，暗金色的波紋掃過軀體，穿過他背後的時候，甚至還扯出了一個模糊的虛影。
就好像魂魄被強行拍出了體外，於空中停頓了幾秒，在張知命的身體即將癱倒的瞬間，那個模糊的虛影像是歎了口氣，身體前傾，瞬間就跟張知命融合，重新掌握了這具身軀。
砰！
不過這並沒能阻止他半跪在地，滿頭大汗的盯著地麵，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陸離接住墜落的玉錢，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識海內的動蕩，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有那座幽府的鎮壓，這點殘餘力量根本就沒辦法在識海內掀起多麽猛烈的風暴。
這也是陸離敢如此肆無忌憚地使用玉錢的根本原因。
不過連續彈動兩次之後，這枚暗金色的玉錢顏色變淡，像是快要失去了那神奇的力量。
“看來暗金血肉的特性也快要消耗光了。”
陸離隻是看了一眼，心下頓時了然，沒有在意這件臨時弄出來的小玩具。實話說，這個小東西的能力根本就配不上暗金血肉那詭異無比的特性，當然，在這種近乎於心靈拷打的場合，尤其目標還是一個存在了不知多久的殘魂，它的價值跟效果都大大地提升了。
即便就這樣廢了，也算是物盡其用。
略帶放鬆之意的向後靠了靠，陸離安靜等待風先生恢複狀態，直到他再次站起身來，才輕笑著問道：“你的答案是？”
風先生滿頭冷汗，魂體似乎受到了一些損傷。雖然還不至於魂飛魄散，不過這也相當於削去了他數百年的積累。
他感覺到張知命的意識逐漸蘇醒，仔細斟酌了片刻以後，在陸離玩味的目光之下，用極其古老的學者禮儀朝陸離鞠躬，低聲道：“聽從您的吩咐。”
“不錯的答案。”
陸離笑了。
一翻手，那枚玉錢直接消失在掌心，隨即淡淡道：“兩位可以請回了。”
侯八爺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就如蒙大赦一般站起身來想要‘逃離’此地。
他幾乎以為陸離已經瘋了，再待下去，搞不好會牽動舊傷，把老命都給丟在這裏。
至於身後腳步緩慢的風先生？
侯八爺壓根就懶得搭理那個老貨。
師徒兩個，都是一個德行！
早點向這個小瘋子服軟，不就沒有這麽多意外了？原本以為老的能看清局勢，沒想到也是個拎不清的！
“八爺，再給你幾天時間，然後我要在燕王府看到三裏。”
就在侯八爺伸手準備推開會客廳的大門時，他突然聽到了陸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身體立刻僵了瞬間。
他沒有回頭，卻聽到了陸離溫和的嗓音：“有問題麽？”
“沒……沒問題。”
侯八爺歎了口氣，一瞬間好像老了十歲，伸手推開了大門。
在燕王府的門前，一臉茫然的張知命緩緩走出來，卻意外看到了等在那裏的侯八爺。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跟侯八爺交流的打算，直接就走向迎來的張麟。
“小子，給你一個忠告。”
侯八爺沒在意他的刻意無視，隻是自顧自地說道：“不要再挑釁‘魔王’，下一次，代價就不隻有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