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他還是少年
被戳破了心思，宮雲鴻倒是沒有半點窘迫。 嚴格來說，這件事本就是她自己向宋伯承交代的。
“其實不光是我，就連你，也難免不會被他棄用。”宮雲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淡淡道：“這家夥表麵看起來和和氣氣，心裏卻是有一杆秤。像你我這樣的人，本就不如燕王等人重要，既然如此，我們就更要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否則一旦被他認為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他翻臉的速度，不會比那些世家更慢。”
宮雲鴻出身世家，也算是世家豪族的核心，見識過許多被拋棄的棄子，知道對於任何勢力來說，隻要被認定失去了價值，就是廢物，隻有被拋棄這一條路。
哪怕陸離表麵上展現出來的並非如此，但她卻是不信。
她曆來篤定一句話。
那就是不要考驗人性。
不管陸離嘴上說得再怎麽冠冕堂皇，她還是不信。
人性一旦經受考驗，那就不再是人性了。
除非她能證明自己真的有用，否則，誰也無法保證陸離不會像是那些世家豪族一樣，為了一些其他的利益拋棄掉她。
“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然而，聽完了她的話，宋伯承反倒是一笑。“陸離可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別看他表麵上總喜歡用利益衡量一切，但這家夥卻是個重感情的。你以為，他對燕王府如此忠心，是因為燕王府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那你就錯了，你把他想的也太簡單了。”
“聖國的強大勢力有多少？九府之中，燕王府雖掌握神威司，可是無論勢力還是財力都排在其他八府下頭，如果陸離真的是個唯利是圖之人，其他八府難道開不出比燕王府更高，更好的條件？”
“別的不說，現在陸離把持著燕王府，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壓製著三州世家。霸州跟燕州吃了多大的虧？可他們現在卻連一句狠話都不敢放，這近兩個月以來，就算是有硬骨頭出現，也早就被陸離親手給打碎打折了。麵對這個讓他們苦不堪言的人才，你覺得，世家權貴是什麽樣的心情？”
宮雲鴻站在世家的角度稍微思考，就知道宋伯承說的是什麽意思了，她緩緩答道：“殺了他，或者招攬他。”
“不錯。”
宋伯承淡淡點頭道：“最近這段時間，三地諸家一定沒少嚐試刺殺陸離。可是不要忘了，陸離就是地部的首領，他本人對刺殺那一套是再熟悉不過了。放眼整個吞天神國，有什麽殺手能夠殺死他？就算是發動宗師奇襲，現在的燕州強者如雲，陸離身邊不光有曹寒兵，更有鄭安，雷慕，以及當初那個力扛天威的神秘強者。”
最後一人，宋伯承說的顯然就是北帝。
當時北帝雖然被玉穹認出了身份，不過在場的宗師無法知曉那麽古老的名字，也不知道這個名字背後究竟代表著何種意義。
但是他展現出來的實力，仍然讓眾人感覺膽戰心驚。
陸離身邊有這麽多的強者保護，再加上一個隨時都能夠找來多名封號殺手的葛新月，地部封號第三的青蓮。身邊配備著這樣的陣容，他們如果還能刺殺陸離，倒不如想想怎麽直接把沐紅袖幹掉了。
“他們殺不了陸離，所以一定非常想要招攬他。如果陸離願意點頭，你猜這些世家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宋伯承說到最後，眉峰微微一揚，笑著道：“我想你應該也不清楚當初陸離究竟為何會入了燕王府。”
宮雲鴻聞言，點頭道：“有關於陸離的說法，吞天聖國之內眾說紛紜，隻能確定他原先是玄劍宗天驕，最後因為犯了錯，被投入黑獄，又跟隨大公主沐凝秋回了吞天聖國。”
“確實如此，不過大公主最初並沒有讓他直接入了燕王府。而是將他交到了雲王雲江流的府上。”
“當時諸王進入帝都，為了商討極天魔國將要宣戰一事，大公主衡量利弊，最後還是將他安排到了掌握著更多資源，並且沒有什麽存在感的雲王府內。”
“還有這事？”
宮雲鴻這次是真的意外了。
她沒想到，陸離進入燕王府之前，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別說是你沒想到，當我徹查了一番陸離的過去，發現有這麽一段之後，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宋伯承感慨道：“陸離聲名鵲起的開始，就是因為在皇宮偏殿內打廢了雲江流的心種，讓他數十年苦功一朝毀去。當時就傳出了陸離可戰宗師的消息，不過卻沒有幾個宗師相信。但這件事情，確實是陸離驟然成名的主要原因。”
“雲江流怕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當初被他趕出府去的無名小卒，搖身一變，竟已經成了能夠左右許多大事的強者。”
宮雲鴻也是笑道：“如果我是雲江流，必定腸子都要悔青了。陸離此人，簡直就是個妖孽，他能幾乎以一己之力扶起燕王府，若叫他進了雲王府，給他一定的權勢，雲王府現在隻怕要成為另一番氣象。”
“沒錯，當初雲江流將陸離趕出府去，並且親手將陸離送到了燕王府。”
“而後陸離在燕王麵前爭取到了一次機會，一次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於是，他就搗鼓出了至今都讓各家勢力眼紅的鎮國金。自打那之後，他便算是平步青雲，搖身一變，就成了今日這般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存在。”
“所以你的意思是，陸離是個重恩情的，他還待在燕王府，僅僅隻是為了報恩？”宮雲鴻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宋伯承，卻對他這個說法不置可否。
在她看來，或許陸離的確存了報恩的念頭，可是有些事情並非那般絕對。
因為當時的陸離，跟燕王府算得上是同生共死的關係。他離不開燕王府，燕王府同樣也離不開他。
換成是其他的勢力，就未必能夠給陸離那麽大的權利與自由，讓他放手施為了。
宮雲鴻見過了不知多少原本具備天賦跟才能的妖孽，最後受限於其他人的忌憚，以及那些嫉妒賢能的廢物排擠，最終落寞離場，甚至還耽誤了大好的時光。
雖然宋伯承講的故事有些出乎了宮雲鴻的意料，不過宮雲鴻也不是那麽天真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會從另一個角度分析。
“我可沒有這麽說。”
宋伯承知道她的不以為然，笑著道：“可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我想你應該能明白一個道理，哪怕那是他表現出來的偽裝，隻要能夠一直偽裝下去，是真是假，又有誰能夠判斷？”
宮雲鴻眼神一變，卻沒有說話。
她自己與宋伯承，都是這樣的人。
他們都背負著另一個身份，戴著麵具活著，甚至瞞過了所有人。
到了那個時候，哪個又是真正的自己，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宮雲鴻很快就笑了起來，說道：“也許你說的對，陸離未必是那種唯利是圖之人。不過這未必是他重情義的證據，畢竟，燕王沐紅袖傾國傾城，那副足以讓世間女子嫉妒的美貌，對你們男人來說，或許就是不惜生死的目標。”
“這……”
宋伯承楞了楞，臉色微變道：“陸離還是個少年。”
“少年又如何？現在是少年，遲早也是男人。”宮雲鴻淡淡道：“總之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但是這件事情還需要有個說法，否則的話，就算陸離不會覺得我們辦砸了差事，你就能坦然邁過心裏那一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