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試煉
直到此時此刻，陸離才察覺到沐紅袖的險惡用心，卻是為時已晚。正如葛新月所說的那般，接下來的一個月，他確實會經常受傷。 因為等待他的，正是地部那些堆積了許久的刺殺任務。
而在燕王寢宮內，沐紅袖稍微推算了一番時間，陸離現在應該已經猜出了真相，一想到他臉上的表情，沐紅袖便是忍不住快意一笑，“小滑頭，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怪不得我啊。”
……
比起燕王府的氣氛，此刻的沈家之內一片愁雲慘淡。
沈放歌被陸離打成重傷，而且還是當著整座帝都的權貴麵前，沈繁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畢竟那些人可是他親自請去觀戰的，幾乎不用思考，沈繁都清楚那些人事後的嘴臉，以及對他的評價。
一想到此處，沈繁便緩緩閉上眼睛，忍著那股煩躁，向身邊的管家問道：“老祖還沒出關嗎。”
那位老管家歎了口氣，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沈繁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這期間沈繁是如何一步一步打敗眾人，坐上沈家家主這個位置，老管家比誰都清楚。今此這場大敗，雖然並不全是沈繁一個人的責任，但是老管家很清楚，眼下沈繁已經壓不住沈家內部的聲音了。
簡單來說，在老祖出麵以前，這個鍋他是背定了。
老管家的沉默，讓沈繁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有些不甘道：“此事是雲王和老祖一手安排，竟成了我一個人的過錯？”
“家主，慎言啊。”老管家緩緩道，“老祖的意思是，朝會之後，聽聽陛下的看法再做判斷。”
“陛下……陛下，老祖何時如此畏懼陛下了！？”沈繁勃然大怒，麵目無比猙獰道：“沈家身為豪族，丟了這麽大的臉麵，難道事事都要聽從陛下的決斷？那我何不投靠蒼王，做真正的從龍之臣？”
“家主！”
老管家突然厲喝起來。
沈繁同樣如夢初醒，身子頹然靠住椅背，嘴唇顫了顫，終究什麽都沒說出來。
“一次失利代表不了什麽，沈家輸得起，家主切莫因小失大。”老管家平複了語氣，帶著幾分勸誡之意。
沈繁聞言，沉重的點了下頭，然後道：“荀先生已經離開帝都了？”
老管家一聽，知道他是擔憂沈放歌，便解釋道：“少爺與荀先生的師徒緣分，乃是梅山主親自定下，料想寒山書院不會虧待他。”
沈繁卻是憂心忡忡：“以他的性子，如何能在寒山書院讀得下那些道理？更何況，如今這位梅山主可不是易與之輩，我沈家跟寒山書院留下的這份因果，日後是福是禍尚未可知啊……”
“家主盡管放心便是，按照老祖的脾氣，肯叫少爺去讀幾年書，必定有他的深意。”
老管家隻得寬慰一句。
沈繁呢喃道：“老祖的想法，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猜不準。”
“但老祖總不會害了沈家。”老管家垂下頭，用最為恭順的語氣說道。
“是啊，他不會害沈家。”沈繁並未否認，隻是眉宇間有一絲煞氣：“但是除了沈家以外，無論是誰，他都可以犧牲，哪怕這個人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淡漠絕情，將族人當成棋子，本就是我這位老祖的拿手好戲。”
沈繁站起身來，攔住了老管家想要跟隨的打算，淡淡道：“離朝會還有幾日，在燕王府秋後算賬之前，是時候該去拜會拜會這位大贏家了。”
說罷，沈繁整理衣衫，沒有叫任何人陪同，孤身一人去往燕王府。
看著他的背影，老管家回想起他提到老祖時那一抹怨懟，心裏不禁有些發寒。
這位伺候過三任沈家家主的元老，還是第一次察覺到沈家內部，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如此支離破碎的景象。
老管家低頭歎息，默默在心裏道：“老祖，這些年來，您真的未曾後悔過嗎？”
……
“一個月的時間，要我去做殺手，這是想逼我改口嗎？”
坐在屋子裏，陸離心裏不斷盤算著沐紅袖的真正打算。
在得知神威司天地風雷四部各自的司職以後，他幾乎斷定了自己的去處，就是主要負責殺人的地部。
至於看起來最愜意的風雷二部？
陸離不認為沐紅袖有那麽好心。
可即便如此，陸離心底並沒有什麽抗拒，其實也沒有資格抗拒。
在他目前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這段時間，不管是依附燕王府也好，或是其他勢力也罷，實際上都相差不多。
要是讓他選擇，反而是待在沐紅袖身邊更為妥當一些。
這女人脾氣雖差，卻是賞罰分明，沒有什麽貓膩。無論是放他進入寶庫的賞賜，還是托葛新月送來的藥膏，都是實打實的好處。
換而言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陸離對於沐紅袖的性格多少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雖然去地部做殺手並不是他最想要的結果，但也並不是最差的去處。
‘篤篤’
就在這時候，外麵傳來一陣緩慢的敲門聲，令陸離心中立刻生出一絲警惕。
他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說明外麵的人是用了某種隱匿自身氣息的法門，顯然有點來者不善的意思。
“可是陸離的住處。”似乎見陸離沒有回應，門外之人聲音低沉，緩緩開口道：“我奉燕王之名，帶你去完成試練。”
陸離一聽，卻並沒有放鬆警惕，回答道：“殿下可還有別的話？”
門外之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過了片刻後，那人模仿著沐紅袖說話的語氣，冷冰冰道：“你當燕王府是誰都能混進來的地方？怕死怕到你這個份上，也想進神威司？”
說完這句話，門外的人又恢複了低沉的語調道：“燕王說你若不肯跟我走，就讓我把這句話轉達給你。”
陸離舔了舔嘴唇，起身給對方開門。
就見門外站著一名普普通通的年輕人，身上穿著與尋常百姓毫無差別的衣物，既不顯得窮酸，同樣也不會惹人注意。
而那張無法給人留下任何印象的普通臉龐上，沒有半點表情，隻是掃了陸離一眼，就從袖子裏掏出一枚傳信玉簡，“這一個月，你每天要殺兩個目標。總計六十個目標，不能有錯漏，不能暴露身份，殺人時間，地點，方式，都由你自己決定。選定目標，我會給你提供對方的詳細情報，殺人之後來我這裏報備一聲。”
聽到這裏，陸離接過他手裏的玉簡，隻感覺沉甸甸的，無奈道：“一個月殺六十個目標，如果我沒完成，或者失手呢？不會有什麽懲罰吧？”
年輕人看了看陸離，平靜道：“沒完成的話，試練失敗，你自然進不了神威司。至於失手的懲罰……”
他微微一頓，森然道：“那時候說明你已經死了，還有什麽理由懲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