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猜忌
不過此時的皇帝卻是十分高興。
「賀遂使臣也不要過於懊惱。」皇帝笑道,「使臣乃是西夏戰神,自然不會等同於西夏的膽小鼴鼠。」
這話暗含的深意自然是不言而喻,周遭的貴胄們都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與西夏的一仗,雖然最後是以大齊勝利為結束,但這場仗在江楚燁上陣之前大齊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這些坐在這裡陪著皇帝來狩獵的各路貴族,在當時戰爭開始的時候,看著那節節敗退的戰報,也是有不少嚇得在家裡抱著夫人痛哭流涕燒香拜佛的。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仗打贏了,看著西夏人俯首稱臣的樣子,心裡不得不暗暗喊一句痛快。
至於那些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歲月,自然也都隨風而散了。
賀遂泓仍舊是謙卑的在那站著。
「陛下這話說得,倒讓我有些惶恐。」賀遂泓行了個禮,「我若是西夏的戰神,那江大將軍便是大齊的戰神。我西夏子民不懼鬼神,不懼天地,但若是聽聞挂帥之人是江楚燁,也必會被震懾一二。此番敗給了大將軍,我無話可說,大將軍實至名歸。」
聽了這話,那幫貴族便更是覺得揚眉吐氣。
這就是公開言敗了,想來也是,我大齊鐵騎哪裡不能踏平?
只要有江楚燁大將軍在,諒他們也不敢造次。
這時候的江楚燁,已經被在場的所有人當成了至親至愛的一家人。
不過,站在一旁的江楚燁本人卻只是冷眼望了望賀遂泓,並沒有一點得意的神態。
「賀遂使臣真會說笑。」皇帝撫著下頷上的鬍鬚,「大將軍與使臣都是英雄,只要是英雄,朕都敬佩!」
「謝陛下。」賀遂泓說道,他眼中的奸詐一閃而逝,然後徐徐地說出了下面的話。
「唯有大齊江大將軍,方能使我西夏皈依。」
這句話說完,眾臣子都靜了下來。適才那種得意非凡的氣氛剎那間蕩然無存。
眾臣都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這未免也把江楚燁抬得太高了吧?
江楚燁的功勞是大,但也沒大到可以壓過陛下而系大齊之國運的地步吧?
這不是功高震主嗎?
陛下聽了這話,心裡肯定忌憚。
眾貴族也都是審時度勢之人,剛才在心裡被劃為和自己一家人的江楚燁,此時就被很不留情面地踢出了各家家門。
現在這霉頭,誰也不想觸。
江楚燁的頭微微抬了抬,正對上前方皇帝的凜凜目光。
一種蒼涼,順著皇帝的眼神,一直蔓延到了江楚燁的全身。
那種被人猜忌,被人懷疑的悲哀。
更因為這一切,都是出現在自己赤誠忠心之上。
熱血之上的猜疑,讓江楚燁的心,墜入冰窖。
他趕緊上前道:「賀遂使臣真是說笑,我怎敢當此重任?大齊得先祖庇佑,因陛下而昌盛,楚燁不敢邀功。」
賀遂泓還未開口,皇帝倒是搶先了一步說話。
「大將軍這樣說,實在是太謙遜了。」皇帝的眼睛微眯,遊離於江楚燁和賀遂泓之間,「大將軍與大齊,自是息息相關。」
皇帝都已經這樣說了,江楚燁也不好再進行辯解。
「謝陛下。」江楚燁只得行禮這般道。
場上的氣氛有些微妙,大家都在等著陛下接下來會說什麼。
等了半晌,皇帝終於是開了口。
「還請賀遂使臣和大將軍回到座位,咱們在找兩位勇士比試一番!」
「是。」二人齊聲道。
賀遂泓和江楚燁先後地回到了座位。
他們倆在座位上坐定之後,又出現兩個自告奮勇的臣子。於是,另一場的比試緊接著便開始了。
因為賀遂泓的一句話,此刻場上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奇怪,再也沒有叫好聲與吶喊聲傳來,大家都在安靜地看著比賽。
江楚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看著廣場中央比武的二人,可心思卻是明顯地不在那裡。
皇帝的面容仍是威嚴平和,但在眉宇間仍可見隱隱的不快。
這一切,都被站在廣場外的江楚寧盡收眼底。
江楚寧雖然自身功夫不高,但是由於她熟知江楚燁的行武技巧,這其中的小馬腳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落寞。
這世道果真如此。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敵國破,謀臣亡。
若不是陛下心中早就存著猜忌,又怎會被賀遂泓三言兩語便起了疑心?
江府,在這般情境下,究竟還能撐多久?
接下來的幾場比試,場上的人都沒有什麼心思再去觀看。場上的人都各有各的心思,雖然聚在一起,但心裡想的卻是天差地別。
站在場外的江楚寧,此時也是沒了興緻,本來她很是高興於今日的比試,但現在卻也只好站在廣場外,安靜地站她的崗。
過了一會兒,只見陛下起了身,眾臣子也隨著皇帝的起身誠惶誠恐地緊接著起了身。
江楚寧站在廣場外,眼見著皇帝的儀仗向門口處走來,便急忙同在此站崗的眾侍衛一樣,單膝跪地恭送皇帝的離開。
待皇帝的儀仗離去之後,廣場里的各皇親貴胄也都紛紛離開。
江楚寧趁著此刻臣子們人來人往地走動,抬頭找尋江楚燁的身影。
「你,幫我拿一下東西。」
正當江楚寧抬著腦袋四處觀望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她的旁邊說道。
江楚寧順著這聲音轉頭,望見了蕭臨逸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趕緊起了身,「晉王殿下。」
「幫我拿一下父皇適才賞賜的弓箭,送回我的大帳。」
他這又是抽得哪門子風?怎麼像貓捉老鼠似的就盯上自己了?
江楚寧微側了側腦袋,望了望蕭臨逸身後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裝的男子,「殿下不是有隨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