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兄妹
未泓幹脆與老夫人杠到底，誓死不從了。他屏退左右，獨自在院中喝悶酒。又自言自語：“若娶了平妻，便對不起她，好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生死難料。若她還活著……”未泓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又翻出未無清的娘親的畫像來，摩挲著。“婉。”
“本就誤會頗深。我又……”未泓這般自斟自酌。鬆弈院一片死寂，沒有一絲聲音可以回他。於外，他是丞相；於內，他是一家之主……隻有麵對他的“阿婉”，他才是他。
他的淚不住的往下流，對她的思念與愧疚，他該與何人？高處不勝寒啊！
這酒不緊辛辣苦澀，而且還滾燙。
“既然選擇了對抗，我便對抗到底。其實，我該放你自由的……”未泓又自嘲地笑著，滾燙的淚掉進嘴裏。
“婉，我們的閨女長大了，她長得很像你，她很優秀，似你那般能文能武……她有心悅於她的兒郎，也不知那臭子會不會似我一樣，讓清兒嚐盡苦頭。”
未泓雖在自言自語，但房外一絲聲音都沒有，他把聲音壓得極低。他的思念、他的哭泣隻有他和這茫茫的夜知曉。
“咱們的阿濁啊！也很優秀。自你失蹤我便一直騙他，同他，等他金榜題名那一刻，你便會回來。”
未泓又滿斟一杯，一飲而盡，本想再倒一杯，可壺中已無酒。他苦笑著：“本欲借酒消愁，不料壺中已無酒。”
當丞相以來他便沒有喝盡興過。“罷了，我的愁豈是酒能消的？”
未老太爺來到門外，見裏邊還亮著燈，門外守著一排人，連他的近侍衛都在門外守著，老太爺便已經知曉是何故。
他推開門闖了進去。
“還是放不下？”
“如何放？阿娘讓我娶個平妻，或者幹脆當她死了。”未泓一副平靜極聊樣子，平靜是假象！他突然又揚聲道：“死是要見屍的，沒有屍，如何叫做死了？空口無憑！”他很激動，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連帶著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來。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滾燙的淚又落下。
這一番話便是未泓如此多年來自欺欺饒路數。他自己都不信，卻一邊失望一邊憧憬。
“算了，放不下便不放吧。”
“父親漏夜前來，所為何事？”未泓又冷靜下來，他可不覺得他父親大晚上前來是為了管他的閑事。
“你莫要喝如此多酒。”
“我有分寸。”
“唐氏於蘭遠院的那番話，蹊蹺。”未老爺子為此事而來。
未泓便將未無清訴他的那番話如實轉告了老爺子，還加上未無清的揣測。
“我倒是覺得無清比無濁聰慧。”老爺子也是如此想的，倒是與無清不謀而合了。“我的人也查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都停滯了。”
“無清剛好激一激她了。”未泓點零頭道。
“至於續弦之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是沒辦法服你娘的。”未老太爺無奈啊。
……
宮宴入席之時戰止向未無清招手。未無清一看，他身旁竟有個座位！
“阿清，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你落水沒什麽大礙吧？”戰止也是夠關懷的了。
未無清卻不想隱瞞他，“你莫要擔心，我有武功在身，我落水，必是我情願的，以她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她能推我下去？”未無清冷笑著。
戰止馬上便知未無清的人是未以寧，側過頭一看，“她竟也來了？她不是推你？”
“欲讓其亡，先讓其狂。”未無清冷冷地道，然後瞥了一眼未以寧，又柔聲問：“你覺不覺得我好狠的心腸啊？”
“如此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足夠風華無雙。”實話，戰止就欣賞未無清身上那股狠勁兒，他終於覺著，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未無清終歸是那個未無清。如今，她也肯對他俏嬌可人，對他坦誠相待，既明淨悠遠，又睥睨眾生。
未無清笑了。
戰羽在對麵，他盯著相府的席位，尋找著一個身影。沒櫻
“你皇兄賊溜溜地盯著相府的席位，莫不是瞧上未以寧了？還是瞧上了我那姨奶奶啊？”未無清打趣道。她明知戰羽的目標是她。人已在戰止身邊，何須找？
“他？我應讓他出不來的。”戰止有些後悔。
“這殿內如此暖和，身邊還有個炭爐，他穿著狐裘，莫不是病入膏肓了吧？”未無清笑道。當然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被未無清下了藥，還如何能救？一藥生死亂，解藥乾坤方。生死亂倒是有，乾坤方，未無清倒是懶得製了。
才閑聊了這麽些時間，今上倒是攜皇後到場了。看起來恩愛不疑，實際場麵夫妻。
眾人行禮。
“本次宮宴乃是為了慶賀雪災順利度過難關，這第一杯，朕要敬卿等。”今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回敬。
未無清倒是注意到了，未以寧單手敬酒！未以寧再傻，也萬萬不會做出如此舉動。
“京城雙傑作為幕僚，卻忙前忙後，出謀劃策，掃雪跑腿。朕敬你們二人一杯。”
“謝皇上抬愛。”兄妹倒是齊心。
戰止偏過頭，瞧著未無清，麵帶微笑。
“朕倒是想給你們封個官兒做做。”今上也是善開玩笑的。
“永清還是想春闈下場考一考，也可體驗一下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啊。”未無清完自己也笑了。
“無濁以為也是暫時不必了，無濁還想與永清春闈一決高下呢。”既然“京城雙傑”是不停爭鬥的，這番話也是合理的。
“誒，你們還需先問問右仆射的胞弟啊。”這自然是指蘇由了。“當年二蘇也是風頭五兩的啊。”今上便跟著這兄妹二人一同開玩笑了。
恭親王一直盯著“永清”，也在心裏評價著。舉手投足，毫不畏懼，倒也自信，不卑不亢，恭謙有禮，看起來也是器宇軒昂。
“我瞧著永清確實不錯。”
“是啊，氣度倒是不輸未兄的公子的。還能泰然自若地與皇兄開玩笑。”
恭親王與恭親王妃二人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