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流

  方宇航的眼睛動了動，他感覺到那少女似乎往旁邊縮了縮。那是擔憂恐懼的自然反應。


  方宇航緩緩睜開眼，靜靜地看著少女的臉，還有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急速地閃爍著光芒，甚至做好了隨時鑽出去的準備。隻要方宇航亂動一下，她就會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般逃之夭夭。


  “我方宇航不是惡狼，我隻是有很多問題要問，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方宇航又把眼睛閉上了，他希望對方逐漸熟悉兩人世界。以後的雪地裏就不會那樣的枯燥乏味。


  又等了許久，他再次睜眼，自言自語道：“我這是怎麽了。姑娘，是你救了我？”這些當然是廢話，但作為開場白，有必要讓她放下戒心。


  “我真的很累，自從醒來以後，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麽回事，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方宇航希望通過談話，能夠讓少女主動說出這個世界的真相，不過他一口氣說了那麽多，少女的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對了，她很少和人說話，言語交流的能力已經退化了，我得慢慢來。”


  “我們，去哪裏？”方宇航生怕她不懂，緩緩抬起手，往遠方指了指。他抬手的瞬間，那少女一陣哆嗦。似乎她這麽多年來，從沒有讓自己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眼前的男人已經有極大的可能會傷害到她，她不得不防。她的手緩緩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見方宇航依舊臉上掛著笑容，她定了定神，思考了好一會，嘴裏竟然冒出了兩個字：“地……地……下……。”


  聲音嬌柔好聽，如百靈鳥清唱，但可惜的是說話有些結巴。


  “地下！？”


  “地……地……下……”


  “地下會有什麽呢？閻羅王和地獄，如果是去這個地方，何必走那麽遠的路，直接在冰雪中凍死就得了。”問了一個不知所雲的答案，讓方宇航有些無語。他注意到了少女此刻正用右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那把刀比較狹長，在坑洞裏根本施展不開，如果真的要動手，以方宇航的近身格鬥能力，肯定可以奪下那柄刀。


  “鐵……鐵器，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問題早就困擾了他很長時間，如今的這個世界，原始不像原始，封建不像封建，鐵器的時代不應該人煙罕至，甚至漫天的冰雪。


  “地……下……”


  少女又回了一句和之前相同的言語。


  “也是地下？”


  難道說這少女隻會這幾個詞，把方宇航所有的問話，都歸結於一個答案：地下！


  看來得換一個提問方式。


  他想起女孩胸前也有一塊銘牌，這是極重要的東西，一定要好好打聽一番。方宇航緩緩摸出自己的那塊銘牌，伸手遞了過去，輕聲說道：“能不能讓我看一看你的那塊牌子，我不會拿了不還的，我的這一塊可以先給你，等我看完了，你再還給我，好不好？”


  方宇航說得很慢，生怕她聽不懂。


  其實當他把銘牌拿出來遞過去的時候，少女就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她猶豫了片刻後，終於從自己那貼身的胸口處摸出屬於她的那一塊牌子。牌子的一端同樣係著繩索，但這根繩索卻是一根光燦燦的合金項鏈，穿在銘牌的孔洞裏，十分牢固，就如一塊懷表差不多。


  這可比方宇航那一塊要高檔得多，他可是隨便用一根繩子掛著的。


  少女的手伸得很慢，她盯著那塊銘牌，似乎一點兒都不願意它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當方宇航伸手去接時，她竟然又縮了回去，讓他哭笑不得。


  “我不會拿了不還的，要不……你拿著，我就在這裏看，好不好？”


  趁著天色未黑，說不定能夠看清楚那上麵寫了些什麽。


  少女緩緩抬起手臂，手掌中拖著那塊銘牌，放在方宇航的眼前。方宇航死死地盯著那塊銘牌的正麵，隻見那上麵竟也是一組數字：30763.

  自己的是28，而到她那裏竟已是30763。這些數字代表了什麽呢？


  方宇航翻了翻手掌，示意她把銘牌翻過來。


  當銘牌翻過來之後，一段文字果真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在這世界的最後時刻，希望我們的兒子能夠在未來享受溫暖的陽光和豐盛的食物，總有一天，你會生兒育女，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父母xxxx。”


  “這是一塊送給自己兒子的銘牌？”方宇航有些糊塗了，明明眼前的是為姑娘，難道她竟然是個同誌！？“天呐，虧我還有那麽多的遐想，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個女裝大佬。”


  這回輪到方宇航身子顫抖了一下，往後縮了縮。


  “父……父親……”


  少女低低的話語傳入了方宇航的耳朵。


  “這是她父親的，謝天謝地，怎麽不早說，你要說的嘛，否則容易引起誤會，看把我嚇得。”方宇航渾身一鬆，輕聲問道：“那麽你父親……”


  少女的小臉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雙目緩緩垂下，隱隱有溫潤的晶光在眼眶中流淌。


  已經沒必要問了。


  她的神情已經告訴了方宇航答案。如果她的父親還活著，這樣一塊寄托著親人期望的牌子，又怎麽會落到女兒的手上。


  怪不得她萬分珍視這塊銘牌，相比於方宇航連親人的麵貌都已模糊的記憶，她一定還記得父母親的樣子。看到這塊牌子，就可以思念起親人。


  可是，但是，她父親也擁有這麽一塊牌子的話，時間上對不上啊。方宇航有些糊塗，如果大家都是同時蘇醒的話，人家怎麽連女兒都這麽大了？可若不是同時蘇醒，也應該編號排在前麵的先醒過來才對。而且從如今看到的兩塊牌子來判斷，和自己一樣躺在一個鐵罐頭”裏沉睡的人不在少數，是數以萬計。


  無數人沉睡在“鐵罐子”裏等待蘇醒，這絕不是個人行為，而是有組織有目的的政府舉措！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一種極其不好的感覺籠罩在他的心頭。


  方宇航默默地閉上眼，梳理著總結出來的訊息。他是被雪崩給掩埋的，理論上來說，他已經死了，但現在又活了過來，而且還活得活蹦亂跳。唯一讓他不適的，隻有這個陌生的世界。


  也許再往前走，看到人煙稠密的大都市，就能明白為什麽了。


  方宇航很規矩地約束了自己的行為，他緊靠在雪洞的一側，絕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要維護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