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恰有天風解人意
駕車的周斌聽到聲音,就看著華簪,手上韁繩自然一緊,馬就兩隻腳立在了半空。
華簪連忙把那女孩子推開,那人露出幹淨的小虎牙,“你也來撿了啊!”
華簪看著她哭笑不得,“你差點沒命你知不知道?”
聽到這聲音,不止周斌很震驚,連車裏裝死的柏浚也醒了。
那姑娘卻不在意這個,第一反應摸摸背上,“我的畫!我的畫!”
周斌下了車,走了幾步把剛才立馬時馬腳勾起的軸畫遞給了那姑娘,又看向華簪,“在下是三皇子府裏的管家周斌,駕車技術不嫻熟,嚇到了姑娘,著實抱歉。”
柏浚眯著眼,看向地上站的那個蓬頭垢麵的西華,百感交集。這一麵,見得好生辛苦。
華簪剛想說些什麽,就看到小女孩打開的軸畫上的人,這可不就是年輕時的先生嗎?剛才她說這是他父親。難道她是先生的女兒?
那小女孩見畫沒有損壞,笑嘻嘻的就要走。華簪拉住她,對著周斌就跪了下去,“求公子大發慈悲,收留我們姐妹兩個。我們自南方一路北上尋找父親,到現在盤纏已經花光,不得已在此乞討。萬望公子給口飯吃!”
那小女孩還是嘻嘻笑著,“沒關係,我乞討可以的。”她一手拿著畫,一手拿著剛撿到的三文錢。
周斌一臉為難,“周文,你說呢?”
馬車裏周文周武柏浚相視一笑,周文開口,“你看著辦咯,你是大管家嘛!”
時值現在,路邊也圍了不少看客。華簪可憐兮兮的,“公子你看我妹妹,”華簪看了一眼那姑娘,“都已經餓傻了。”
柏浚噗嗤一笑,看周文審視著自己,就又抿著嘴笑了。
“如此,便上車吧!”周斌隱隱約約知道,這是華簪演的一出戲。但順水推舟到底對不對,也是不明白的。
路人都在誇周斌懂事帥氣,大宏大量。也有人說他蠢笨,最近東都有霍亂都不知道。
她們上了車,華簪見外觀這麽大的車,裏麵卻隻有橫步沒有縱步,就知道中間這塊幔布把馬車分成了前後兩節。
“嘿,你在不在?”華簪高興的不知道要說什麽,便輕輕的朝著幔布的那邊問。
“我在呢,”柏浚聲音也小小的,他開口還想說什麽,便被周文截斷了,“有話到家再說。”
那小姑娘一開始看著華簪,覺得她有毛病,對著布講話,後來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
“你叫什麽名字啊?”那小女孩推了推華簪。
華簪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沒一會兒他們就到家了,馬車直接走側門駛進了府裏。
周斌率先下了車,又把小姑娘和華簪抱了下來。然後又車裏下來了三個男子漢。一個比一個帥!
周正到達現場的時候,就皺了個大眉頭,“周大管家,你怎麽什麽人都往府裏帶啊!最近錢府和二皇子府因為霍亂被封鎖了你不知道嗎?周折沒告訴你們嗎?”
周斌看了他一眼,“好啦,把公子要的材料放到書房去,再準備熱水給二位貴客洗漱,叫嫂子借兩套衣服來!”末了又補了句,“生小孩之前的衣服。”
生完小孩胖了不止一點。
周正還是沒動,柏浚示意他去做,周武又加了個一桌好酒好菜的要求,周文又要了兩盤雞腿。
華簪看向那姑娘,“你在車上問我名字,我還想問你名字呢!你叫什麽呀?”
那姑娘看向和她一般高一般大的華簪,輕輕的道,“我叫思齊。我爹叫齊遠誌,不過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家了,思齊是母親給我取的,想念父親的意思。”
又一次聽到遠誌這個名字,華簪覺得有些親切。
“走吧走吧!”周文有些看不下去了,“帶你們去洗漱,女孩子髒成這樣也是夠了。”
柏浚走過來,跟華簪聊天,“二哥他是個很愛幹淨嘴很毒的人,你要小心他。”
“果然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哥啊!”周武難得拽了一句文,卻看見大家都盯著他看,他便看著他手裏竹筐中的五隻老鼠。
一柱香時間後,他們就在前廳裏會合了。
“哇——”周武提著他的老鼠,鼻子像老鼠一樣的吸了吸,“好香啊!”他看向周正,“嫂子們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啊!”
周正隻笑笑,不說話。
思齊和華簪洗了澡出來,思齊就歡快的像隻鳥兒一樣,“哇——在這裏的感覺真好。”
即使是換了衣服,她的背上還是背著那個卷軸,見到華簪,也非常高興,“嘿!”她揮著手跟華簪打招呼,見華簪也跟她揮手,便走上前去,“對不起,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華簪便拉了她的手,“我叫華簪。”
思齊又高興的拉著她的手,“華簪,”她歪著頭,“真好聽!哎,對了,你貴庚啊?”
華簪搖搖頭,“我從小就對這些沒有記憶,連父母長什麽樣都不清楚。別說其他的了,隻記得有人說過我是六月初一出生的。”
“我新年十四歲呢!”她的笑裏有著說不出的愉悅,很難想像一個人乞討還能這麽開心的,“我還有個姐姐,娘說她被爹帶到東都來了,可是爹在東都這麽多年也沒回去過,現在娘也去了,我就想來東都找爹和姐姐。”
說著話的當兒,已經到了前廳。
“周斌,你家主子呢?”華簪見柏浚不在就提了一句。
周斌剛要開口,那邊柏浚就轉過屋角,“怎麽,這才一會兒沒見,就想我啦?”
華簪覺得他還是活潑生動的時候比較可愛,“對啊,想你個忘恩負義之徒呢!”
周正見他們倆有說有笑,頓時覺得不可思議,卻也隻在旁邊看著。
柏浚幾步就跳到了華簪的麵前,嚇得思齊直接後縮,“二皇子家和錢府那些子事兒是不是你的傑作,西華?”
華簪伸手將柏浚的衣領抹平,又向自己猛地拉了一下,“叫我華簪,或者笑笑。”她壞笑了起來,“否則……”
柏浚被她的壞笑嚇到了,“好好好,華簪,簪兒,我知道錯了,放過我行不?”
華簪這才放手。
可能是過了飯點,也沒人覺得餓,便先開始聊起天來了。
“我可以吃雞腿了嗎?”周文的肚子是真的在咕咕叫,“我很餓了……”他故意軟趴趴的靠在周武身上。
“那我們就邊吃飯邊聊吧,”柏浚提議道,“簪兒你兩次救我性命,”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為表謝意,請上座!”
華簪搖頭,“民女一身布衣,豈敢逾矩。”
“今日也就家常便飯,就不說那些平溝高樓的事兒了,你是救命恩人,你上坐。”柏浚又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