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主動請纓
馮兮和聽罷,也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有身孕,會比較多慮,便安靜了下來。
須臾,她問道:“我外公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也不知道宇文晉會不會找過去,為難他們。
顧時引輕輕扶了她在榻上躺下,手指撫摸過她的發梢。
“他們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無論是哪一邊的人都不會找到他們。”
馮兮和漸漸地放下心來,不過,還有馮清玥和許少祖如今在哪裏生活,她也不知道。
顧時引瞅著她的側顏,笑道:“兮和,你說,本王要不要給你一個驚喜呢?”
馮兮和瞅了他一眼,有驚喜不說,居然跟她賣起了關子。
顧時引看她流露出不悅的神情,猶疑了一下,即是走到長案前,從厚厚的一遝信件下抽出幾封過來。
“這些都是清玥寫給你的信。”顧時引把信件交給馮兮和。
馮清玥跟許少祖如今在遙遠的東南邊境,一座邊城裏,離開了金陵城之後,她十分掛念馮兮和過的如何,一連寫了數封信,拖了在邊城與金陵城來回跑的商賈,把信帶過去。
可是,馮國公府已經沒人,馮清玥隻好拜托商賈都送到裕王府去。
馮兮和迫不及待地把信拆開,入目的是一小行漂亮的小楷。
從信件中,她知道了,如今,馮清玥跟許少祖侍奉老母,日子過得平凡卻安逸。
馮兮和寬了心,她將信件重新折疊好,放了回去。
東南邊境臨海,在海的另外一頭,有一個小國家,不過,海上風浪頗大,起不了多大的亂子。
馮清玥他們如果一直待在那裏的話,基本不會有什麽危險。
馮敬和馮清玥都沒事,馮君逸也在她的身邊,而今,還剩下在軍中的馮君堯,馮兮和細細地想著,隻期望等戰事結束之後,這個哥哥已經可以重新挺直脊背。
顧時引看到她眉宇間的愁色,翻身上榻,扯了錦被過來。
“別想了,先睡吧,不然,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馮兮和微點了下頭,緩緩閉上眼睛,由顧時引擁抱著她入睡。
翌日,許是懷孕期間,太過困乏,她直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才起來,顧時引已經去了校練場。
他的營帳不得允許,沒有人敢隨意進去。
馮兮和便在顧準的掩護下,從裏麵走出。
她過去找了一趟錢緋緋,卻發現,錢緋緋根本不在營帳內。
她又去別的地方找了找,結果,都沒有見到人。
問軍營裏的其他人,其他人也不太清楚,誰也沒有功夫去關心一位陌生的姑娘。
這時,一抹杏黃色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顧錦沅正疾步往此處而來。
馮兮和的眸光微凝,不發一語,看著顧錦沅掀了帳簾進去,又看著他焦慮地走出來。
顧錦沅一開始看到這個蒙著一方輕紗,穿著與迥異於中原風格的寬大鬥篷,不由愣了一下。
當他看到馮兮和那雙水波蕩漾,波瀾不驚的眼睛後,他便認出了這是誰。
自從半年前,馮兮和從寧國的天牢中逃走後,他再也不曾見過她。
顧錦沅心道,果然顧時引不可能真的讓她從身邊離開。
而此處的環境和他們的身份不允許敘舊,顧錦沅即是恢複了一貫的冷漠與疏離。
“你知道她在哪麽?”須臾,他指了指身後的營帳。
馮兮和思忖片刻,搖了下頭,悄聲道:“她不見了,但是出了軍營,方圓十裏多有埋伏,她的安全恐怕不能被保證。”
顧錦沅略一頷首,眼眸忽地變得凝重起來。
旋即,他召來一隊精英暗衛,讓其偷偷地去尋找錢緋緋的下落。
“謝過姑娘。”顧錦沅的唇邊綻開一抹清淺的笑意,如雲破月來。
早在他回金陵城之後,就去找過錢緋緋。可是,聽說錢緋緋跑來了軍營,就不得而見。
他在金陵城又抽不開身,隻能等過來這邊的時候再見。
沒想到,還是沒有見到。
馮兮和的眸光黯下,隨了顧錦沅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軍營,繼續安神養胎,許是孕期太過困乏,她每天睡不夠,就會很難受。
連著幾日下來,顧時引沒有來找過她,她知道,戰火燃起,顧時引都不在軍營裏,他帶了數萬的兵馬在臨近日月山的上陽關作戰。
隻是,錢緋緋依舊沒有被找到,馮兮和的心中不免多了些焦慮。
這日,馮兮和跟族長聽著回來的探馬說著前線的戰況,雖然受到夏軍的牽製,一部分華軍要趕回華國的西北邊境鎮守,此處戰場的兵馬有所減少。
可在首戰之中,捷報仍然頻頻傳來,從上陽關到月缺之地,對宇文晉的軍隊和夏軍形成包抄趨勢。
“宇文晉那邊,主帥是誰?”馮兮和倏然問道。
探馬想了想,便道:“程博宇。”
馮兮和細想著這個人名,隻記得他原來貌似是華國最為驍勇善戰的將軍,竟想不到,他會被宇文晉開出的條約所誘惑。
“還有一件事。”過了一會,探馬擰了眉,說道:“宇文晉那邊,在此次戰役裏出任副將的是二皇子殿下。”
顧錦城出任副將?馮兮和心中遲疑,宇文晉怎麽可能會放心把副將的位置交給顧錦城。
卻又聽探馬說道:“聽聞是二皇子殿下主動請纓作戰的。”
馮兮和微蹙眉,如果是顧錦城主動請纓,又有玉夫人的幫襯,能臨時做一下副將也有可能。
兵權畢竟不在顧錦城的手中,而且,宇文晉提防顧錦城,向來是提防顧錦城對他做什麽,對於顧錦城跟盟軍的關係,宇文晉還是很有信心,顧錦城不會投奔盟軍。
既然如此,宇文晉很可能是打算秋後再找顧錦城算賬。
可是,顧錦城到底想做什麽?
馮兮和心裏頭在細細回想,當時,她從日月山下來,顧錦城在半路截住了她的去路,就表示過會讓她後悔。
來帶軍營後,錢緋緋就出事了。
一個想法從腦海裏劃過,馮兮和的心中一驚,立馬攥緊了衣裙。
她偏了一下頭,對著馮君逸泠然道:“君逸,你過來。”
這半年多過去,馮君逸的個頭又長高了許多,性格也變得愈發沉穩。
他扯下蒙臉的黑巾,踏著步子上前。
隻聽馮兮和鄭重地對他說道:“你現在一個人快馬加鞭,趕到上陽關去,會害怕嗎?”
馮君逸搖了下頭,一言不發地掉頭就走。
馮兮和的麵頰上浮現出欣慰的笑意。
上陽關,從日月山吹拂過來的寒風蕭瑟,小雪紛紛而落。
黃昏時分,卻沒有殘陽,天空中盡是化不開的濃雲。
戰場上的血光染紅了雙方的視線,諸多士兵的屍首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宇文晉此次派來的五萬軍隊,如今已折損了兩萬,似是無路可退。
即使如此,他們的主帥程博宇依舊沒有退卻之意,顧錦城亦是這般。
旌旗獵獵,飛沙漫漫,顧時引著了一身戰甲,高站在城樓上俯瞰著下方,程博宇所帶著的高舉盾牌的騎兵。
多年來的戰場廝殺,讓他在每次麵對仇敵時,眼中透出冰冷嗜血的光,渾身散發出肅殺的氣息。
顧錦城身穿戰甲,高坐於程博宇身側的戰馬上,目露微笑。
雙方對峙許久,不多時,一名士卒打馬而來,迅疾地跑上城樓,對顧時引恭敬地稟道:“王爺,日月山那邊,林將軍已攻下幾處要地,將戰線前移了十裏。”
顧時引點了點頭,他略一揮手,示意上陽關的盟軍搭好弓弩,繼續作戰。
鑼鼓擊鳴,呐喊聲震天。
城樓上的弓箭手已將弓弩搭好,呈一個半圓形,把程博宇和顧錦城團團圍住。
隻待一聲令下,流矢便會不斷地朝他們以及剩餘的三萬騎兵射去。
在城樓下,盟軍的騎兵營也已準備就緒,氣勢浩浩蕩蕩。
然而,此時,程博宇和顧錦城迅速地讓剩下的三萬騎兵往後不斷退卻。
盟軍的人正感到疑惑,卻見騎兵分開到兩側,騰出中間的一條道來。
顧錦城用內力傳音到城樓上,喊道:“最近,我們發現了一個活靶子,用著不錯,裕王爺你要不也試試看?”
話音剛落,車軲轆聲響起,一輛囚車緩緩駛來。在囚車上,有一名妙齡女子被綁到了木樁上,雖然她的鬢發淩亂,臉上沾染了些許淤泥,可足以讓人辨清眉眼。
在冷冽的晚秋,她隻著了一身荊釵布裙,而她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和刺骨的冰寒,努力將眼皮子抬起。
盟軍中有幾個跟錢永昌有交情的將領,他們自然認得出錢緋緋。
顧錦城接而說道:“今日,你們發出的箭,會讓她萬箭穿心,替我們先擋一陣。你們送上的刀槍,也會由她先替我們挨了。”
他一說完,在他旁邊的程博宇立即接話道:“如若你們想要這位姑娘活命,就讓全軍撤退到五十裏以外!”
寧國的幾位將領麵麵相覷,不禁商討道:“錢大小姐畢竟是我寧國的一位無辜百姓,我們還要繼續進攻嗎?”
另外一些人則不滿地說道:“當然要繼續進攻,若是因為她一人,導致功敗垂成,那如何對得起,那麽多將士的浴血拚殺!”
“將士們的拚殺,目的就是為了換的百姓的安居樂業,而讓一名無辜的女子喪命,不就違背將士們的初衷?”原來那幾位將領堅持己見。
另外一些人繼續反駁,“她不過隻是一名普通的女子,總不能因為一名女子,就讓寧國血流成河,危及到寧國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
眼看著寧國將士們的意見相左,顧錦城麵上的笑意更甚,讓他們離心,是最好不過的。
“住口!”少頃,顧時引忽地喝令一聲,讓尚在吵架的兩派立馬噤聲。
“我軍中紀律嚴明,何時淪落到在戰場爭論的地步!”顧時引的眸色暗了暗,他運了內力,向被捆綁在囚車上的錢緋緋問道:“錢大小姐,本王且問你,今日,若是本王依然下令放箭,你可會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