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因為我相信你
宇文晉聽罷,看著那名侍衛,麵色一沉。
他的確是派人前去在羽化橋上做了點手腳,但是,他不可能會給人留下把柄。
而且,這名和侍衛和在場目擊的華國將軍都出現的太巧了。
莫非,他的打算,已是被顧時引他們揣度出來,是顧時引刻意安排了這麽一出,刻意與馮兮和落入深淵之中?
想著,宇文晉的眸色逐漸變得深沉。
繼而,他的容色恢複了鎮定,對著前來找他算賬的華國將領,笑著說道:“本宮一直跟玉夫人在營帳裏對弈,這其中的頗多曲折,本宮尚不清楚。”
“按照幾位將軍所言,裕王爺和日照族聖女已經墜入了深淵之中。”
“絕頂峰下的深淵,高達千丈,潛藏著眾多猛獸,多年來,有膽量下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本宮也讓人去探秘過數次,皆是無功而返。”
“想來,他們的處境必是十分危險,依本宮看,當務之急是先派人下到深淵裏,去找人。”
“待找到他們後,再來與本宮細究雪狼出沒,以及羽化橋無端斷裂之事,才比較合適。”
他說的從容淡定,而華國的幾位將領根本不領他的情。
他們的性子較為粗獷,喜歡直來直去,見宇文晉在此惺惺作態,不由冷哼一聲,“四皇子所想的,我們都已經想到了,皇長孫殿下早就親自帶人去深淵中尋找裕王爺和聖女的下落。”
“現在過來,隻不過是想要告誡四皇子一聲,裕王爺和聖女從狼口救出清河長公主和我們的幾位將軍,對我們的恩情,我們不會忘記。”
“倘若有人想乘人之危,用卑劣的手段對他加以陷害,我們必會追究到底,還望四皇子對我們說的話上點心,不要以為這是你的地盤,就可以為所欲為!”
早在宇文晉背叛了他的國家時,他就不再是他們的四皇子,而是仇人,到了必要的時候,他們絕對會拿出自己的決心來。
“至於這名侍衛,就留著給四皇子自己處置吧,之後,四皇子也不必來告訴我們,重審了一遍,發現這名侍衛改口,或者聲稱又有其他證據表明你與此事沒有關係。”
“我們是不會相信的,我們隻相信現在所知道的結果!”
說罷,這幾位將領又是氣呼呼地轉身走出營帳,連宇文晉的婢女要送他們到帳外,都被直接拒絕。
他們一走,宇文晉眉心的褶皺更是一深,他冷聲一喝,即是有數名腰配流水曲觴的黑衣人躍入帳內,抱拳跪伏在府上。
“你們馬上潛入深淵底部,務必要提前三方的人一步,找到裕王爺和日照族聖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著,宇文晉指向顫抖著跪倒在地上的那名侍衛,命令著,“然後,去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在他背後主使的人究竟是誰調查清楚!”
雖然,差不多按照他目前所了解到的,認為是顧時引所做,可多年來,過著處心積慮的生活,讓他變得很謹慎,推測出的事情,也都必須要再三查證,才能確定。
至於絕頂峰下的深淵,也根本不是他所說的那樣。
“四皇子,這棋,還要繼續下嗎?”玉夫人的丹鳳眼中,秋波澹澹,似蘊了千種風景。
“下,當然下。”宇文晉坦然坐回了她的對麵,低下頭來。
他的眉頭擰的很緊,眼神卻專注地停留在棋盤上,玉夫人心知他還在想方才的事,便沒有多說什麽。
他們又下了半天的棋,仍是沒有消息傳來。
宇文晉看了看漸暗的天色,抬起頭來,突兀地問了一句,“玉嵐,這麽晚了,錦城也還在雪林裏打獵?”
“是啊,這孩子性子執拗,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獵的三耳靈貓過來,好迎娶你的寶貝女兒。”玉夫人淡淡地回道。
她的心裏,莫名地升起一抹恐慌來。
*
馮兮和於迷迷糊糊中醒來,她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是躺在一處山穀裏,披風被解下,放到一邊,整齊地疊放著。
她所著的衣裳幹淨不染塵埃,顯然是被人撣去過泥濘和灰塵。
耳畔依舊是不絕於耳的鳥鳴聲,她仿佛還聞到了花香。
她的腦袋有些混賬,回想起來,記得貌似是跟顧時引從羽化橋上墜下了深淵,然後,顧時引一直托著她,掉下來後,她也沒有覺得特別痛。
想到這裏,馮兮和下意識地撫摸過尚未顯懷的肚子,感受著腹中的小生命。
幸好,孩子應該沒有事。
馮兮和站起身來,環顧洞穴,卻沒有見到一人。
“子裕!”她喚了下,回她的隻有一陣陣的回音。
須臾,她聽得似有潺潺流水聲傳來,不禁忐忑地朝洞穴的出口走去。
映入她眼簾的有溪流,瀑布,還有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鳥在愉快地飛翔著。
一抹絢麗的晚霞映照下,襯著薄薄的白雪。
原來這就是深淵下的世界,好美啊。
馮兮和感歎著,已是見到了令她牽掛的那個身穿灼灼紅衣的男子。
顧時引負手而立,背對著她,入了這景,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一般,卻又不乏常年出入戰場而染上的鐵血之氣。
“子裕……”馮兮和欣喜地叫了下。
而顧時引沒有回過身去,馮兮和心中不由忐忑。
她摸著下巴尋思,難不成他是在掉下去後,替她擋了一下,就把腦袋砸壞了?
不過,腦袋壞了貌似也挺好,這樣,他就可以把過去,她留給他的一些不良印象給抹去了。
正得意地想著,馮兮和忽覺額頭一疼,抬起頭來才看到,顧時引已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麵前。
“你在想什麽,怎麽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跑出來。”顧時引的視線在她身上逡巡一圈,接著,他將她重新抱入了洞穴中。
“你幹嘛打我?”馮兮和嘟囔著,不滿地摸額頭。
她見到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就知道他的腦子是正常的,不免有些失望。
顧時引一怔,他什麽時候舍得打她了?看來他確實把這個女人寵壞了,以後得嚴加教訓才行。
他把她帶到洞穴中挨著穴壁坐下,親自給她將披風係好。
再抬眸時,見她仍是一個勁地在胡思亂想,他微撩薄唇,笑問道:“兮和,本王看你的腦子才是摔壞了,醒來到現在這麽久,你有心思想別的,卻不問,怎麽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都沒事。”
馮兮和愣了愣,隨後,她狡黠的眸子裏泛著波光,看著他,輕輕說道:“因為我相信你。”
在讓他先救清河長公主的時候,她就相信他不會讓她還有腹中的孩子,受到任何的傷害。
所以,從逃避狼群的追趕,再到羽化橋的木板斷裂,墜下深淵的那一刻,她的心中都沒有過懼意。
顧時引的眉梢一挑,疑惑道:“你父親老奸巨猾,萬一這回,本王辜負了你的信任,不幸栽在他的手上,連累你跟孩子,隨本王一同葬身深淵,你豈不是要怨恨本王了?”
馮兮和似是鄭重地想了下這個問題,她的眸子閃爍著星芒,顧時引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回答。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怎麽好去怪你。”須臾,馮兮和說道。
顧時引一雙鳳眸中的笑意更甚,他怎麽感覺,近來她說的話,他是越來越愛聽了。
馮兮和往他的懷裏鑽去,隨意地攫取他的溫暖。
她闔了會眼睛,感受著此處的靜謐,一想到外麵的風雨,她是真不想上去了。
溪水緩緩地流淌而過,時間在一點點地過去,顧時引低眸含笑,他伸出手,去撫過她的鬢發,不時地逗弄著她,像逗著一隻小貓一樣。
良久,馮兮和休息夠了,徐徐抬起眼皮子,望著他問道:“子裕,你在這深淵裏,埋下了多少人馬?”
他們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雖是其間有樹木的阻擋,可顧時引若不能保證此處已被他掌控,下方沒有足夠的人手接應,他是不會貿然讓他們掉下去的。
所以,很大的一個可能就是,這如仙境般的深淵,早已在顧時引的手中,不僅如此,他還在深淵裏布下了自己的人手。
聞言,顧時引垂目起身,給她蒙上麵紗,牽了她的手,低語道:“既然你如此好奇,那本王就帶你去看看。”
他們沿著彎曲的小道走了一會兒,在一處峭壁前站住。
馮兮和抬頭望去,即是看到在茂密的樹叢下,竟是有一條棧道盤旋而上。
在棧道的下方,沿著峭壁,站了一排身穿鐵甲的侍衛,他們見到顧時引之後,皆是肅然躬身行禮。
在棧道的最上方,亦是有密密麻麻的侍衛,他們正埋頭修葺著棧道。
馮兮和的心中頓時了然,若是棧道能夠建成,那此處,便可設一隊奇兵,等到必要的時候,出其不意,襲入宇文晉的宮殿。
因而,宇文晉這次請了寧國、華國、日照族前來,又說要握手言和,簽訂條約,為了拖延時間,做點什麽。顧時引也想拖延時間,把棧道建成。
片刻之後,顧時引感歎道:“既然你父親想拖延時間,不如,我們就配合一下他。”
馮兮和警惕地問:“你還想怎麽配合?”
顧時引的目光漸漸下移,“既然此次他如此盛情請我們過來,不如本王就帶著你,賴在他的宮殿裏不走了。”
“然後,用最貴的東西,吃最貴的佳肴,盡情地揮霍,再憑著你的孩子,訛他一大筆應該給外孫的禮金,等過個一年半載,說不定就把他榨窮了,讓他也沒錢打仗,這戰就不必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