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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兒以為趙聿走的時候怒氣沖沖的,他定是還要再來的,不想從此也沒再見蹤影。她自己向來性子淡,雖然猜得那人與自己有些緣故,只是不放在心上。


  因為張叔說了要替她操辦嫁人的事宜,江兒每日里倒是比其他要做新嫁娘的姑娘閑了不少。想起父親日常教自己的醫術,正是可以打發時間。


  眼看著就要到了成親的日子,頭先張叔所說為江兒置辦的嫁妝便開始陸續送來,一連送了好幾日,將陳大夫家都快塞滿了。


  鄰裡間說起陳大夫要嫁女兒都羨慕的很,直說他好福氣,平白得個天仙似的女兒,如今又得個樞密使的女婿,將來女婿還要接他過去一起住,一時都說生兒不如生女。


  看著張老闆送來的都堆到診廳快無法走路的嫁妝,聽得鄉親羨慕的話,陳大夫心裡是歡喜的,嘴上倒也只是笑笑說:「過了,過了。江兒福薄要受不起的。」


  雖然婚事於江兒來說是並不在意的,但是瞧見父親日日這般高興,她心中便也高興。父親不但救她性命還教養她,這份恩情她無以為報,只盼能叫他歡喜就好。


  轉眼到了五月二十七,這一日陳大夫迎來送往忙活了許久,江兒卻是因著新娘子不得見人的緣故一直在自己房間看醫書到時樂得自在。


  聽得父親忙碌卻開心的笑聲,江兒嘴角挽起了一抹笑意,轉眼瞧見屋外海棠樹上還剩下了幾朵零星的海棠花,腦中便莫名的出現了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嘴角的笑意不由的便僵住了。


  趙聿……趙聿……江兒覺得這個名字是有些熟悉的,似乎腦中就有那麼一些影子在繞著,可她抓不住。


  當一張有著一雙琥珀色眼睛,高挺的鼻樑,抿著一絲涼薄之意的嘴唇的臉突然出現在江兒眼前時,她有些愣神,獃獃的呢喃了聲:「趙聿……」


  那雙如冬日夜裡的月亮一般清冷的眼睛聽到江兒的喃喃低語時剎時湧出了無限的歡喜,那歡喜深到眼睛里。本來抿著涼薄的唇彎起了誘人的弧線,輕輕開口:「江兒……」


  江兒猛地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窗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是趙聿!

  江兒驚得手中的書都掉在了地上,人也猛地站了起來。趙聿瞧著這般錯愕的江兒,笑的越發開心了,一雙眼睛彎的跟月牙似的,瀟洒的往江兒房間窗戶處一靠,姿態恁的風流。


  江兒瞧著這樣的趙聿,不禁皺了眉頭,心裡嘀咕了句:妖孽!她彎腰撿起書仍舊坐著看,也不瞧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竟不知趙公子從來都是不喜走正門的么。」


  趙聿一瞧,原本愣神瞧著他的可愛的江兒突然又變的這般冷淡,頓時收了笑意,「你明日當真要嫁?」


  江兒只是抬眼瞥了下他,仍舊看著醫書不理睬。


  「江兒。」


  「江兒……」


  「江兒……江兒……」


  趙聿見江兒不理他,也不急也不躁,就是這麼斜倚著窗子一聲一聲的喚她的名字 。


  江兒原打算不理的,只是沒想到他這般好耐性,一聲接著一聲就是不停,只能無耐的從書中抬起自己墨玉似的眼睛,恨恨的瞪了眼他,冷聲道:「自然要嫁。」


  趙聿不說話了,只是那雙原本略帶著些戲謔的眼睛此時冷的如冰一樣。


  江兒忽然想,他的聲音真是清冷,就如那冬日寒夜裡的流水聲。是了,他若不笑,整個人都是清冷的,彷彿世間萬物都不在他心上一般。


  趙聿就那樣冰冷的瞧著江兒,江兒也不理他,復又看書,可有那樣冰冷的眼神盯著自己,她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正想抬頭將他趕走,卻聽到趙聿咬牙切齒的丟給她一句:「好!你很好!」轉身便飛了出去。


  江兒一個人滿臉錯愕的呆在了那裡,那一聲「好」含了那人一腔的憤怒,還有哀傷?江兒嘆了口氣,唉……這人……不講理!


  正要再看,陳大夫卻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待走近了,陳大夫便在一邊椅子上坐下,將手裡的盒子遞給了江兒。


  江兒接過略有些好奇,望著陳大夫,見他笑著對自己點點頭,便將盒子打開,卻是一個綉工極精緻的香囊。


  「父親,這是給我的?」江兒瞧著很喜歡,放在手中把玩。


  陳大夫瞧著正兀自把玩著香囊的江兒笑道:「你平日里晚上睡不好,又容易心悸,這香囊里是一些我特地為你集的藥草,你心慌時便拿出來聞聞。能日日帶在身上就更好了。」


  江兒將香囊仔細的系在腰間,抬頭朝著父親暖暖一笑:「多謝爹爹挂念。我雖成親,不過幾日便要接爹爹一起住的。到時候有爹爹在,江兒又何須擔心呢。」


  「是,是。這只是爹的一份心意。你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別累壞了自己。」說罷就起身往外間走去,待走到門口時又轉頭看著江兒問道:「江兒,這門親事,你當真喜歡么?」


  江兒看著父親,笑了,雖是義父卻這般愛護自己,自己何其有幸。想到這裡,那笑意便慢慢的浸到了眼眸深處,「是,江兒喜歡。」


  陳大夫瞧了眼笑達眼底的江兒,心中安慰,便囑咐了她幾句轉身出去了。


  這一日江兒睡得很早,可是一晚上沒有睡好。她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裡面全是那一身月白錦袍,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所以,第二日江兒醒來時,對自己有些惱意。


  正朦朧間又要睡去的時候,門卻被打開了,昨日說了要來幫她開臉梳妝打扮的嬸姨們鬧鬧哄哄的一股腦的進了來,二話不說就拉著江兒開始梳妝打扮。


  待到她們都收拾妥當,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江兒不免咋舌,成親原來也是個苦差事。她如今只想倒回床上去再好好睡一會,可耳邊全是那些嬸姨們嘖嘖不停的讚歎聲。


  江兒瞅了眼鏡子里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沒來由的討厭起自己的長相來。這時外邊遠遠的傳來了迎親的樂聲。江兒的眼睛便被大紅蓋頭蓋住了。


  聽得外頭很是吵鬧了一陣子那喧嘩聲方才進了園子到了屋子裡。江兒便在嬸姨們的攙扶下出了房間。


  因為蓋頭的緣故,江兒只能瞧見腳下的一寸方圓。只覺得被牽著走了幾步眼前便出現了一雙鑲紅邊黑緞面的鞋子,那鞋子上方的紅袍底子隨著人搖擺。接著手中拿得那紅緞另一頭便到了那人手裡。


  江兒被那人帶著向坐在主位的父親敬茶,既是她性子再如何淡,終究心中有些不舍。眼裡竟是酸酸澀澀的要掉眼淚卻聽得耳邊輕輕一聲:「你別難過,你父親不過比你晚幾日到涼城。」


  這聲音,溫溫潤潤的就如那玉石相擊一般,甚是好聽。樞密使秦修,原是這般心細如塵的人。既得了他這句話,江兒心裡踏實了許多,隨著他對父親行禮奉茶拜別以後便由著他牽著紅緞帶著出了大門往花轎中去。


  剛一坐定,便聽到一聲大喊「新娘起轎!走咧!」迎親隊伍又開始吹彈起來,頓時嗩吶聲、鞭炮聲……不絕於耳。花轎很大可是抬花轎的人抬得極穩。


  出了村子,江兒便被帶著換進了馬車。馬車很大,裡面鋪了厚厚的錦被,江兒便取了蓋頭丟在一邊,靠在了車裡的小榻上。


  昨兒不曾好睡今兒又起的早,江兒被那馬車晃得整個人便迷迷糊糊的要睡起來。這時一個清冷冷的聲音卻鑽進耳朵里來:「江兒?你當真嫁他不反悔了?」


  聽到這聲音,江兒一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四處望去馬車裡只她一人,再看馬車外面,那些迎親的也並無異樣,可見除了她沒人聽到適才那句話,難道是睡著了夢魘了不成?再仔細瞧著,迎親的隊伍確無不妥,江兒便重又閉上眼睛假寐養神。


  「呵呵,江兒,你在找什麼?可是找我?」這時那聲音卻又清冷冷的冒了出來,這下江兒便忍不住了問到:「趙公子,你在哪裡?」


  「呵呵,我便在你附近么。正瞧著你們迎親的隊伍進了這鄞州城。」


  「哦……」既然如此,那便不在附近,這想必也就是武林中人的傳音入密吧,卻是稀罕的本領。江兒一翻身也不理他仍舊想要睡覺。


  「江兒……」


  「……」


  「江兒,他不好,咱們不嫁了吧。」


  「……他好不好,你如何知曉,我既答應了親事,他也不曾有何不妥我為何不嫁。趙公子,您若不嫌棄,便請去涼城喝杯喜酒吧。」說罷,江兒便靠著馬車裡面的小榻,安心休養起來。


  「江兒!你!哼!他秦修的算盤打得太好,只道瞞得得住誰呢?哼,這親,定是結不成的!」說罷他也不再說話,江兒只不搭理,仍舊靠著小榻安歇。很快,馬車顛簸的不再那麼厲害,想是進了鄞州城內。


  江兒正高興不用再受顛簸之苦可以安心歇歇,卻發現馬車停了下來。便是那迎親的隊伍和那些吹彈之人俱都停了下來,街上吆喝叫賣的聲音也都漸漸止了。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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