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蕭牆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李世民剛得了上貢的幾瓶葡萄美酒,思及自家三女兒從小流落在外,又是幾個女兒中最乖巧的,心中一時愧疚,便賜下葡萄酒於昭陽公主府。


  隻是沒想到一時疏忽,忽略了其她女兒,尤其是嫡女的感受,打翻了一幹醋壇。又碰巧昭陽備下葡萄夜宴,邀請眾姐妹。於是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李言之先是知道了另外三位公主打翻醋壇,又覺昭陽在炫耀,意欲聯合給她難堪,邀請李言之一道,而後不久便收到了昭陽的帖子。


  李言之歎了一口氣,思及昭陽終是在孫貴妃麵前幫了自己,可其他三位那邊又不好得罪,正苦於為難之際,鄭浦邀請她一道回鄭府過團圓節,李言之便順勢推了昭陽帖子。


  誰曾想這次葡萄夜宴李言之雖未參加,可夜宴上的事情傳入宮中後,崔太妃依舊將李言之一並傳過去說道一番,而後回府沒多久,便傳來大駙馬離家出走的消息。


  川平公主府內,送走殺氣騰騰的永河公主後,李言之有些無奈。


  “這都是什麽事啊!一天天的鬧劇,你方唱罷我登場,怎麽就沒個消停?”李言之也有些怒了,這些日子她可沒招惹誰,夾著尾巴和自家駙馬在府裏窩著,也能總被人或事找上門來。


  “不過,你真的不知道大駙馬去了哪裏嗎?”李言之微微蹙眉看向鄭浦道,後者無辜搖頭。


  “按理說,大駙馬應該是你們當中最為文弱,又性子最好的人了,沒想到竟然是他最先反抗,玩的還是離家出走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李言之感歎道。


  鄭浦思索了片刻道:“許是那葡萄夜宴的事,大公主帶頭欺負三公主,被崔太妃訓斥後,找了大駙馬出氣罷!”


  思及在俊賢雅集時從大駙馬身上看到的傷痕,鄭浦忍不住歎氣,再次慶幸自家公主自從那次受傷清醒後性子的轉變。


  “大皇姐經常拿大駙馬出氣嗎?”李言之看向鄭浦道。


  鄭浦將自己在俊賢雅集看到的事緩緩告訴李言之,這下李言之看鄭浦的眼神更加憐憫了。


  這駙馬做的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李言之心裏感歎道,簡直和清代的駙馬走了兩個極端。饒是李言之,也覺得這些公主太過驕縱了,不說遠的,就那清河公主也是,動不動和離,自出降以來,五年換了三位駙馬。想到這裏,李言之連連搖頭。


  “挽瑤……”鄭浦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李言之不解。


  “你能不能勸勸大公主……”鄭浦道。


  李言之歎了一口氣道:“你覺得我說的話大皇姐聽得進去嗎?我的身份也就比昭陽好一點。大皇姐是長孫皇後所出,又有三位同胞兄長,底氣充足,哪裏會聽得進我的話。”


  “對了。”李言之突然想到了什麽,“這段日子,你和其他駙馬相聚時多注意些。萬一大駙馬找過來,你千萬別出頭,看其他駙馬怎麽做便是。我可不想招來大皇姐的報複。”


  “放心吧!”鄭浦道,“我想大駙馬也知道我們的情況,哪裏幫得了他,所以應該不會來找我們的。”


  隻是打臉永遠來的這麽猝不及防,說完這話的第二日,鄭浦便收到了三駙馬金多祿的帖子,共邀四方酒樓一聚。


  “駙馬聚會?”李言之探過頭來看著信道,“四方酒樓?聽說這裏的黃金雞味道很不錯,你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一隻回來吧!”


  “好!”鄭浦笑著點頭。


  “謝謝我的駙馬!”李言之開心的抱住鄭浦的手臂道。


  隻是李言之沒有等來鄭浦的黃金雞,反而等來了自家父皇的傳召。


  西議殿,李言之剛剛邁步進來,便見五個駙馬排排站,十分不解。鄭浦悄悄擺了擺手,又小指指向大公主,李言之更加困惑了。


  正愣著神,隨著大流行完禮,未等李言之放鬆下來,便聽聞上座李世民道:“你們一邊是朕五位心愛的皇兒,一邊是朕五位英偉不凡的駙馬,要知道一對夫妻,男女有別,思路總有迥異,秉性各有不同,但是夫妻之道,貴乎包容體諒,是要互相磨合。朕今天傳召你們來,是希望你們夫妻之間,縱有齟齬,就趁今天坦誠相對、冰釋前嫌,重拾夫妻真情。”


  話音剛落,最前列的永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著大駙馬道:“是啊,大駙馬,你有什麽想和父皇說,就說啊!”


  雖是這般說話,可言語和眼神中的威脅卻毫不掩飾。


  “臣,臣自從與大公主成親以來,大公主她都喜怒無常。”大駙馬剛說完,永河公主臉色一變,大駙馬忙頗為害怕的轉話題道,“但是,但是臣理解,大公主如此是有苦衷的,皆因大公主她貴為眾公主之首,又要當皇妹的典範,又要賑災籌款,為萬民謀福祉,臣天生不羈,大公主還要為臣操心,她勞心勞力,心力交瘁,所以喜怒無常也情有可原。”


  大駙馬的一番話說的感人肺腑,然若是臉上沒有那絲欲哭無淚和害怕的神情,恐怕更令人信服。


  很快二駙馬等人也先抑後揚的說了一番,正當李言之期待著聽鄭浦如何評價自己時,三駙馬金多祿猛地跳出來,先是指責大駙馬二駙馬所言非實,又是一一點出眾公主的刁蠻之處……


  等等……


  揮霍無度?刻薄好賭?天寒地凍喊駙馬出去掃雪?

  這說的是我?

  李言之睜大眼睛,一臉吃驚的指著自己。


  “還耍無辜!”金多祿衝在李言之麵前大聲說道。


  李言之眨了眨眼,說來你可能不信,我還真是無辜的。隻是……李言之眯了眯眼,按說不管有沒有這回事,就算有,也是她和鄭浦夫妻之間的事情,金多祿又從何得知。


  李言之看向金多祿背後的鄭浦,笑了。


  這時,上座李世民臉上有些難看。“三駙馬,朕的皇兒,朕自會管教,她們嬌生慣養,有時難免會驕橫。”


  李言之驚訝看向李世民,這樣明目張膽袒護自己女兒的皇父還真是天下少有,李言之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昭陽三公主時常把李世民掛在嘴邊了。


  正當李言之思考著,另一邊金多祿已由指責她們轉而指責上座的李世民,一聲聲、一句句,聽得李言之都替李世民覺得血壓升高,呼吸不暢。


  真是令人窒息的一場鬧劇。李言之想道,恐怕難以善了了。


  果然,雖最後李世民沒有怪罪眾駙馬,又罰了李言之等人留宮練字修身,但李言之清楚的看到李世民退下時鐵青的臉色。


  “我們回去說。”經過鄭浦身邊時,李言之故意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我會很好奇駙馬對我的看法呢!金多祿還真是討厭,剛剛竟然恰好打斷駙馬你的話。對吧,瑾瑜?”


  “沒有沒有!”鄭浦搖起了撥浪鼓。


  禦花園涼亭內,五張案桌上,李言之並四位公主練著字。到底是因為大駙馬鬧事的緣故,清河公主和晉懷公主不僅沒有和往日一樣應和著永河公主,反而在其怪罪昭陽沒有看好三駙馬時,聯手擠兌起永河公主來。


  聽著三人來往的機鋒,李言之隻覺得煩不勝煩,筆下的字也越發無章起來。


  “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李言之忍不住插話道。


  “我沒說錯啊!”


  “我也覺得自己對啊!”


  清河和晉懷兩人都道。正說著,李世民進了來,先是一頓點評眾人的字,最後又誇讚了昭陽有乃父風範,李言之悄悄瞥了一眼嫉妒的永河,將自己的身子越發往邊緣縮了縮。


  真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真的疼愛昭陽。都說父母愛子,為之計遠。昭陽孤女進宮,上無同胞兄長撐腰,下無世家母族支持,若是這般捧昭陽,他百年之後,那些有靠山的公主又該怎麽報複昭陽呢!

  不過說來也是奇怪,按說李言之自認自己的曆史也不是特別差,在她的記憶中,李世民不該隻有這幾個女兒和孩子的呀,可如今據她的印象,滿打滿算,李世民也一共隻有四兒六女,其中一兒一女係韋貴妃所出還都夭折了。長孫皇後的三兒一女倒是立住了。


  李言之晃了晃腦袋,前途迷茫啊……照這樣發展,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到底還存不存在呢!李言之算了算自己的年紀和嫡三皇兄李治的年紀,看樣子傳說中的傳奇人物已經有十餘歲了,不過也不知她存不存在,要不回去讓鄭浦派鄭家的人出去打探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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