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我們攀不上這麽好的人家！
紀靈氏的目光猶如實質一般落在了段正的身上，淡淡的開口問道。
段正覺得有一些不自在，手腳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樣放了，氣息都跟著有一些急促，片刻才反應了過來，磕磕巴巴的開口道：“對……對，我是阿雪的爹。”
鄉下人的淳樸和眼界的狹隘，讓段正這樣硬挺挺坦蕩蕩的漢子在麵對紀家這樣明顯不知道比自己強出去多少倍的人家的時候也會本能的自慚形穢。
但是好在，也僅僅是自慚形穢而已。
“紀家今日來此的目的想來你與你的夫人也清楚了，我也不必拐彎抹角了，今日我就想要帶段雪回段家，不過你且放心，雖說如今不能行三媒六聘之禮，但是紀家斷然不會虧待你的女兒，你且說個數出來就是了。”紀靈氏說著話，已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沾染上什麽髒汙東西一般。
段正和李慧琴對視了一眼，夫妻二人都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段正畢竟是個大老爺們，這會子就不好開口，李慧琴咽了咽口水，臉上堆起了客氣的笑意：“紀夫人，您能看上我們家阿雪是我們家阿雪也是我們老段家的福氣，但是……”
紀靈氏看也沒看李慧琴，眼睛裏飛快的閃過一絲了然，也沒等李慧琴把話說完就開口打斷了她：“想要多少銀子，說吧。”
李慧琴一愣，喃喃的道：“什……什麽多少銀子？”
紀靈氏擰了擰眉頭，似是不耐煩再纏磨下去。
收了不少好處的張三娘此刻甚是乖覺，立刻就開口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弟妹就不用在這裏裝糊塗浪費時間了，人家紀夫人看上的就是段雪這個孩子有福氣長得標誌，你出個價，以後啊，段雪就是紀家的人了。”
李慧琴一愣，不明白剛剛還說的是說親，怎麽這會子就變成了出價。
她這也不是為了賣閨女，怎麽就變成了出價？
“三嫂子，阿雪是我的閨女，那怎麽能說啥出價不出價的？我們老段家就是窮死餓死也不會賣閨女兒子！”段正額頭青筋暴起，似乎是強壓著憤怒，聲音都有一些顫抖了，看起來十分屈辱。
“對，紀夫人，我們家雪兒還小，不是說親的時候，你們請回吧！”李慧琴這會子也反應了過來，一張粗糙的臉漲的通紅，大聲的對紀靈氏和張三娘說道。
這一刻，剛才她對紀靈氏的畏懼和尊敬已經完全的煙消雲散了，隻剩下一顆做母親的出於本能保護自己女兒的心。
“段兄弟，弟媳婦兒！你倆這可就是有一點不識抬舉了！這十裏八村的也就你們這些鄉巴佬不知道紀家是什麽人家了，這種好事兒別人做夢都不敢想，你們還不同意？！”張三娘聲音陡然拔高，全然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一家子人，眼神從一開始的羨慕嫉妒變成了質疑和鄙夷，似乎是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傻”這麽“蠢”的人。
“三嫂子也是有女兒的人，這麽好的事還是多想想自己吧，我們家攀不上這麽好的人家！”李慧琴看了一眼瑟縮在段正懷裏一動不動的乖巧女兒，隻覺得越看越覺得可憐，一時間心疼的有一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如今隻是想想自己的女兒要去別人家裏做童養媳心裏就已經受不住了，這件事要是真的成了真，那不就是等於掏了她的心肝？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別不知道好歹！”張三娘又氣又急，她如何不惦記這樣的好事？可是紀家點名了要段雪，她有什麽辦法？
紀靈氏本來以為今天就可以把段雪帶回家，為了避免段家人潑皮無賴的糾纏甚至還準備了一份斷親的契約，自然了，還有一筆對於鄉下人來說絕對是天文數字的銀錢，可是卻不成想這家人如此的固執，從大到小竟是都固執己見不懂變通，還要在說什麽，段正竟然是把段雪往李慧琴懷裏一塞，他站起來就做出了送客的姿態來。
張三娘還想再說點什麽，可是紀靈氏已經繃不住自己的架子了，站了起來，淡淡的盯著李慧琴懷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的段雪看了一眼就拂袖而去。
紀衛風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來此處是做什麽的了，也知道那個鄉下婦人懷裏抱的就是他要娶的“媳婦兒”，初時他並不知道段雪長相心裏還在擔心鄉下女子粗鄙不堪，可是這一見，粉雕玉琢雪團子一般，心裏就已經滿意了，可是卻不想這個小女孩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自己一眼！一時間心裏難免就會有落差，甚至忘記了剛才拒絕自己求娶的是段雪的爹娘，隻記掛著那個看都沒看自己一眼的段雪。
“不過就是一個鄉下女娃娃，紀夫人那，他們那一家人不識抬舉沒有這福氣，我再給你們找好人家的姑娘說和咋樣？青山村有一家……”張三娘一路小跑跟上了紀家人，生怕自己已經到手的錢再被索要回去，極力的想要挽回。
紀衛風心裏厭煩這個張三娘，聽她還要給自己說和那些來路不明的女子心裏著實不耐，眉頭擰在了一處，剛要開口就看見紀靈氏淡淡的給一旁的下人一個眼神，那下人會意，半拖半拉的給張三娘弄到了一邊去。
“娘，那家人為何不願？可是沒瞧上我們紀家？”紀衛風看也沒看還在大呼小叫的張三娘，隻是低聲問了紀靈氏。
“憑他們也配？”紀靈氏眸光裏盡是不屑，“衛風，咱們紀家是什麽樣的人家？若不是他們家丫頭的占了個好命格，憑他們也配讓我們親自前來？如今這般拿腔作勢，也不過就是想多要一些銀錢罷了，如今那個段雪年紀還小，也不急在這一時，先晾晾她們那一家子，咱們先回去吧。 ”
這紀靈氏也算不上什麽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市井出身的商戶女，十分的精於算計，銀錢上的事情更是錙銖必較。
紀衛風就很不喜歡自己娘親這個做派，總覺得窮酸又失了身份，但是家中諸事都是由紀靈氏做主，當下紀衛風也隻能點點頭，不再做聲了。
紀家的人離開以後，段風第一時間就關上了院門，把那些看熱鬧的都阻擋在了門外，也不知道怎麽的，在門口愣了一會神才小跑著回了屋子裏。
屋子裏，段正和李慧琴正在哄著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