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衝突
陸成萱真摯的笑了笑,“從前成萱便是深受蚊蟲折磨的,很是理解梁典籍的難處,隻不過是舉手之勞,梁典籍也不必太見外了。”
“倘若梁典籍真的怕承了成萱的情分,不若等著成萱繡好了香囊和軟枕的時候,梁典籍再請成萱喝一杯茶?”
“還有,這件事情還請梁典籍幫忙守口,畢竟這香囊繡起來也是需要耗費時間的,倘若被太多的人知道了的話,便都來央求成萱刺繡,隻是成萱實在分身不暇,萬一怠慢了誰就不好了。”
梁雅韶雙眸眯成了一條縫隙,忙不迭的拉著陸成萱的手,“好!”
“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我有空便去膳房找李姑姑買些薄荷葉去送到你那裏。”
“等著你做好香囊軟枕之後,莫說是要喝一次了,經常來我都歡迎!”
陸成萱抿唇,目光閃了閃,“好。”
——
梁雅韶又拉著陸成萱說了會兒話才放陸成萱離開。
說話的時候,陸成萱一邊應承著,一邊眼角的餘光卻是掃向司籍房的布置和地形。
司籍房位於司設房的隔壁,兩處穿過抄手遊廊便隻相隔了一道拱門,行走隻需要半盞茶的功夫,且司籍房平日不想其他尚局需要人事走動,司籍房的下到女史上到女官隻需要每日規定的時間內看守在房間內就好。
而司籍房內的典籍也是分門別類,放在不同的書架上,年代越久,放置的位置便越在深處。
皇建二年長安侯和太子相爭,太尉寧家也是那個時候獲罪抄斬,而如今是太元五年……
倘若計算好時間,趁著梁雅韶不注意的時候,便能不著痕跡的找到當年卷宗,知曉一係列涉案人員究竟牽扯到了誰。
這樣,陸成萱要向誰報仇也便有了目標,不會如同大海撈針一樣失去了方向。
畢竟,寧家判罪的時候,寧綰隻知道趙祗令和趙家是幫凶之一,具體情況流程如何卻毫無所知。
趙祗令位高權重,想要翻案,若沒有實打實的把握便不能貿然出手,否則讓趙祗令警惕反手來對付自己,陸成萱的處境就會更艱難了。
況且,蚍蜉撼樹,是不自量。
分而劃之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查到當年卷宗,順藤摸瓜,將曾經那些結黨陷害寧家的人一個個扳倒,等到趙祗令察覺出來陸成萱的意圖之後,陸成萱已經有了自己及的勢力,並且那些同黨已經先後伏誅,就算是趙祗令再權勢滔天,也不能隻手遮天了,真相自然便會公之於眾了。
陸成萱走的匆忙,不想穿過長廊拐角處卻突然伸出了一隻手將她攔了下來。
陸成灝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止住了陸成萱心中的恐懼,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陸成萱熟悉陸成灝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否則他這麽突然出現還將自己拐到了暗處,怕是真的會被當成賊人來喊打了。
“做什麽?”陸成萱理了理衣衫,保持了一段距離。
陸成灝身穿紅棕色侍衛衫,腰間係著羊脂玉玉帶,此時正站依靠在朱牆之上,邪魅的笑著看著陸成萱心中的驚慌,“來給你傳消息的。”
“不知道你想不想聽聽你好清蓮的消息。”
陸成萱倏地的抬頭,凝著陸成灝的目光眸底一閃而過的欣喜,她入宮之後便消息閉塞起來,想要知道陸家中的情況著實困難,俞姨娘和成禦倒沒有什麽擔心的地方,到底陸成禦也是陸家的血脈,陸周氏不會過分苛責的。
隻是她的產業還在清蓮和邢禦的手中,落戶的宅子也不知道辦得怎麽樣了,還有合適的店鋪門麵也不知道有沒有中意的……
“想!”
看著陸成灝得意的眼神,偏陸成萱還無法拒絕,隻得拱了拱手,麵上恭敬的向著陸成灝,“還請大少爺相告。”
陸成灝未所有行動。
陸成萱認命的垂眸,“求求您了,大少爺。”
“請您發發善心,告訴我一下家中的情況如何,臣婢自當萬分感激,永遠銘記大少爺您的恩德。”
陸成灝很是滿意陸成萱低眉順眼的模樣,“邢禦已經將莊子的事情辦妥,城郊一處,西山一處,另外你留給她的剩下的銀子又在東街盤了一處商鋪,那地段雖然不是在鬧市之中但好在來往商客良多,馬車住宿方便,你的手藝若能在那裏做了繡品生意,想來不會少賺。”
“隻是你現在身在後宮無暇抽身,我便做主讓清蓮將店鋪薄租出去,好歹是一筆收入,每月銀錢若你想要,我便帶來送給你,若你說要留著,便幫你放入錢莊,等著他日你自己去取。”
隨著陸成灝薄唇輕啟說出來的這些話,陸成萱黑葡萄一般的雙眸緩緩露出笑意,仿佛淬了星光在其中,深邃的要將陸成灝倒影在其中。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銀錢便讓清蓮留一些送去姨娘的房中吧,成禦入學,需要買的筆墨紙硯諸多,總是少不了孩子的學習用度的,姨娘沒什麽產業,陸家給的月例也不是很多,我這個做姐姐的便責無旁貸了。”
陸成萱眉飛色舞,言語間滿是歡喜,“可惜不能親自送他入學,也不能時常在一旁教導,不知他那貪嘴的毛病改了沒有。”
“還有清蓮這個小迷糊,有沒有給姨娘添亂。”
說著說著陸成萱的眼神便有些落寞心酸,可能是因為經曆過失去家人的痛,她便格外珍惜同自己親近的人。
早先她便想好了,俞氏和陸成禦若是接納她,願意和她好好相處,她又承了這身子,自當好好善待她的親人,如今俞氏對她冷漠到沒什麽值得她掛心的,反倒是成禦這個混世大魔王對她頗為依賴,昔日失去的姐弟情分也在一點點彌補回來。
“你放心吧,她們一切都好,並且再過五個月你們便能相見了。”陸成灝看著陸成萱這般高興的模樣也跟著心情極好。
陸成萱卻是微愣,“五個月後?”
她入宮最短時間也要五年才能出宮。
像是知道陸成萱心中的疑惑,“宮裏的宮女每五年見一次家人,而女史卻是可以每兩年一次,今年八月,剛好便是家人相聚的時間。”
“謝謝大少爺!”
陸成萱緩緩抬頭,眼神如碧波般清澈,唇角勾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分明六尚宮的女史穿的都是同一樣的宮裝,可是在陸成萱的身上卻那樣玲瓏有致,美豔動人。
陸成灝眉毛上挑,“就這樣一句謝謝就想要將我給打發了?”
陸成萱神秘了笑了笑,“不敢,承了大少爺如此大的人情,是萬不敢就這一句話便將大少爺給打發了。”
“還請大少爺伸出手。”
陸成灝聽話照做,隻見攤開的掌心一枚繡工精巧的鑲金線海棠圖樣的香囊赫然入目,湊近間清晰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是自己喜歡的味道。
“盛夏將至,這些薄荷葉都是我親手搗碎的,又配了其他幾味香料,佩戴在身上的時候,會有很好的驅蟲驅蚊效果,另外這香囊雖然是出自我手,我卻用了特殊的手法,看著針腳不會被人發現是我所為的,大少爺也不用多顧慮。”
陸成灝瞥了一眼陸成萱腰間的香囊花樣,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這還差不多,算你懂事!”
“是是是,大少爺教訓的是,一切謹遵大少爺教誨!”
陸成萱躬身,鳳眸微眯,“封妃大典還未結束,大人在皇上麵前的臉,又身處要職,還是不要玩忽職守的要好。”
“臣婢也還有事情要去做,先告退了!”
話落,不再去看陸成灝的反應,陸成萱便快步離開了。
皇城之中人多眼雜,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不該做太深的牽扯糾結。
繡海棠花樣的香囊緊緊的攥在手中,陸成灝卻驀地笑了出來,漆黑的眸子散發光亮,好似含了一條銀河在其中,傻傻的望著陸成萱遠去的消瘦身影,竟笑得好像初懷春的少年明朗。
“陸大人,陸大人……”
常懷遠順著陸成灝眸光的方向望去,可是卻什麽都沒有發現,“您在看什麽呢?”
“封妃大典還未結束,皇上找你呢!”
陸成灝回過神兒來,袖子中藏著的荷包不動聲色的收好,略有些不悅的看著常懷遠,“是你在看什麽才是!”
“不是說讓你小子在皇上的跟前侍奉,你卻四處亂走什麽!”
常懷遠耷拉著臉,滿臉的冤枉。
陸成灝卻一本正經的背過身,抿著唇,大搖大擺的離開。
“這……算是怎麽回事啊?”常懷遠摸不到頭腦,自己小聲的犯著嘀咕,“怎麽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高興的好像是二傻子一樣。”
“人家可都是說,大姑娘才這麽善變的呢!”
——
回到了寢殿,這一路來陸成萱的心幾乎都是撲通撲通的在跳著,陸成灝的一言一笑回蕩在腦海之中,更讓陸成萱臉頰浮上了兩抹緋紅,將自己腰間的海棠香囊拿了出來。
海棠花是她最喜歡的花樣。
一直以來,陸成萱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願意再去相信其他人,害怕再受到傷害,可她同樣不是個傻子,不是個木頭。
陸成灝對她做的那些,即便她不願意全盤接受,可感謝卻總還是要有的。
她更願意……努力的去接受。
如果陸成灝願意向她靠近十步,她便願意試探著的想他走近三步……
陸成萱小心翼翼的將繡海棠的香囊重新放在腰間佩戴好,便神色凝重的拿起了絲線和繡花針。
從和梁雅韶相遇開始,便一切都是在陸成萱的計劃之中的,從膳房請她用膳,到討要薄荷葉,再到做好了薄荷膏送去李姑姑的麵前,陸成萱是一步步算好了時辰,打聽好了梁雅韶的行蹤。
如今萬事俱備,就隻差了再度去司籍房的由頭了。
而她手中已經繡好了大半的香囊和軟枕枕套便是這東風,幫著陸成萱進入司籍房的東風!
可惜,陸成萱就算快繡好了卻還要忍著,不能這麽迅速的送到梁雅韶的麵前,不然就顯得太過別有所圖了,隻能故意壓著時間,過幾日再送去了。
所幸,封妃大典之後,新的嬪妃們便會開始被皇上翻牌子侍寢,到時候司籍房可便有的事事情要忙碌的記錄了,正好還是陸成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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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金烏西沉。
前殿的喧鬧結束,六尚宮的女史們也紛紛的回到了自己的寢殿。
苗樂樂最先激動的看著陸成萱,“成萱,你身子不適沒有出去圍觀真是可惜了,入宮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場麵呢!”
新皇登基的時候,曾經選過一次秀,可惜那次朝堂不穩,不宜大操大辦,比起這次的盛況,顯得很是寒酸了。
“怪不得那麽些人都想要擠破了腦袋的爬龍床,成為皇上的女人多威風啊!”蘇高陽也跟著感歎,“你沒看見,就是那個高昭華是何等的風光啊,整場大典都是高高的揚起脖子的,還真的是對得起她的姓氏呢!”
應嘉榮笑著抿唇,“如今人家是正待被寵的上三嬪,你可莫要瞎胡說,若是這話被人聽到了,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咱們啊,沒有那個命,就老實安分的在六尚宮混日子吧,若有機會,能混上個女官更好,即便沒有,到了年紀出宮也是好的,希望能遇到良人,不然這後半生便是要在痛苦中度過了!”
蘇高陽卻是拍上了應嘉榮的嘴,“之前還那麽義正言辭的說著我們不要妄議娘娘們,合著,你的心裏卻是在想著男人了啊!”
“這是在懷春!”
“哎呀呀,春天到了,嘉榮的心裏也百花齊放了!”
應嘉榮燥的臉色通紅,敲打著苗樂樂和蘇高陽,“就你們兩個人貧嘴,看我不打你們!”
“竟然取笑我。”
“哎……饒命……饒命……”
“成萱,你快幫幫我!”苗樂樂躲在陸成萱的背後,躲避著應嘉榮的糾纏,“某人被戳中了心事,就開始惱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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