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啟程不妙
啟程的那一天,桐月汐和莫如雪都起了個大早。
楚越也早已備好了馬車,更是為了不讓兩人提早暴露,而偽裝成了商人和他的妻妾。
“雪月,你與我一輛馬車。”楚越斜睨了莫如雪一眼,對著桐月汐低聲吩咐。
“楚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莫如雪的聲音頓時尖銳地響起。
“你不會背叛我。可她就不一定了。”楚越冷冷地丟下一句,率先入了轎子,“上來。越早上路就可以早些到下一個城鎮。到了江南還能讓你們玩一陣。鵑姐,這兒就交給你了。”
“喏。”鵑姐恭敬地行了禮,目送一行人離開。
楚越所乘的轎子自然比起莫如雪的好上許多,而鵑姐也細心地給楚越備了茶水、點心,甚至連毯子都備下了,方便楚越閉目養神。
桐月汐看的暗自咋舌,帶上帷帽之後撩開簾子打量著。
“怎麽,還沒看夠這皇城啊?”楚越倒是也沒有阻攔,這一次出行他可是帶了足夠的護衛,一則是他自己惜命,二則,他可不想他的付出泡湯。桐月汐想看便看個夠吧。
“許久沒離開皇城了。可是臨到走了,卻有有些不舍了。”桐月汐遙遙地望著金碧輝煌的皇宮,無聲地歎了口氣。
待她再一次歸來,也不知是否還有這心思仔細看這皇城了。
“時辰尚早,你還是歇一會兒吧。這路途遠著呢。”楚越見她似乎挺興致盎然的,不由皺眉輕笑,出聲勸了一句之後自己先閉目養神。
桐月汐輕點了下頭,不再看向皇宮的方向,轉過頭卻見城門已經躍入了眼簾,而城門一旁卻立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傅墨淵聽聞桐月汐要離開,便想著送她一程,可是又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走,隻得在城門打開之前就在城門旁站著。
看見有馬車過來,傅墨淵的眼睛頓時一亮,聚精會神地盯著。
桐月汐覺著好笑,急忙轉頭看了看楚越,見他閉著眼,便大著膽子用帕子揮了揮。
傅墨淵自是會意,伸長了手臂揮舞,用嘴型做著一路順風,早些歸來。
城門和傅墨淵都在眼中漸漸地遠去,此時又值冬季,看過去便是光禿禿一片,桐月汐緩緩伸了個懶腰,從包袱中取出了一件較為厚實的外衣,坐到了角落,縮成了一團好似冬眠一般打起了瞌睡。
時間在昏睡中總是過得很快,當太陽升至正中央,官道上的路人和馬車也是漸漸多了起來。
到了楚越所說的驛站,跟隨的侍從便出聲喚醒了楚越。
“老爺,是否現在用膳?”侍從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馬車,低聲詢問。
楚越猛地驚醒,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用腳尖去踹桐月汐卻撲了空,頓時一個激靈完全醒了過來。
定睛一看她就像小狐狸一盤蜷縮在角落裏,怪不得沒有踹到。
拍了拍胸口之後,楚越清了清嗓子叫桐月汐起來。
“這麽快啊……”桐月汐睜開眼就是刺眼的太陽,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就翻身坐起。
楚越見她醒了便直接下了馬車活動身子。
桐月汐正了衣冠也緊隨著撩開了簾子,楚越早已選了個不錯的位置坐下,將點心放在碟子中與熱水中蒸了片刻,吃得不亦樂乎。
莫如雪和桐月汐分別坐在了楚越兩側,楚越命人將幹糧給兩人,又給她們點了壺熱水。
烙餅倒的確許久未吃了,偶爾換個味道也是不錯。
桐月汐撕了一小塊放進了嘴裏,烙餅雖是早上特意讓廚子做的,可是到如今也是冷了,就著熱水才覺得溫飽。
莫如雪當上花魁之後便從未受過這個待遇,頓時不滿地開了口,“楚公子!”
“老爺。”楚越橫了莫如雪一眼,繼續食著點心。
“老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嫁給你可不是為了受苦來的。”莫如雪猛地摘下了帷帽,臉色一沉,眼眸一轉,頓時引得周圍路人紛紛側目。
“姐姐,路途遙遠,我們能省就省吧……”桐月汐柔柔地出了聲,將帷帽遞到她麵前示意她戴上。
莫如雪本是不願,但是楚越的臉色已經明顯不妙,隻得乖乖戴上。
“哼。我還真是娶了個母夜叉。”楚越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說。
莫如雪是上一屆的花魁,這次又去參加,難免不會受人詬病。所以斷不能再引起更多的風波。
而桐月汐這一陣子已是風頭正旺,論名氣,這一屆參加之人應該無人能出其右。
可是名氣大了,自然也會招惹一些好色之徒。
桐月汐可是二皇子的有力棋子,斷不能被人毀了去。
所以一路之上無比小心謹慎。
楚越沉著臉飲茶,桐月汐默默地吃著,而莫如雪卻是鬧著別扭,側著身。
若是常人,這斷也不會再上前打擾。
偏偏有這麽一些人,早已顧不得他人的心情。
“姑娘,賞我們些吃的吧?”一個衣衫襤褸的婦女抱著羸弱的孩子逐漸地靠近了桐月汐。
正專心喝水的桐月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驚了一下,始終沒有開口,隔著帷帽打量著那個孩子。
楚越側過臉看了一眼,當即揮了揮手,“趕走。”
莫如雪轉了下眼珠子,猛地出手取了塊糕點,遞給了那孩子。
桐月汐輕輕搖了下頭。
一塊糕點對於楚越來說自然是不算什麽,但是對於那孩子可就不同了。
那老婦人當即磕頭謝著。夫人長夫人短地喚著。
莫如雪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好。”桐月汐不喜看這般的景象,總覺得讓人不安,便轉過了頭,這才看見馬車旁的草叢裏已經聚集了不少難民,當即出聲提醒。
楚越謔地起身,讓侍從帶著莫如雪回馬車之中,自己則拽過桐月汐也鑽入了馬車之中。
“啟程!”楚越還未坐定就開了口,幸好車夫一直在馬車之上,察覺到氣氛不對,當即也是馬鞭聲響起。
“亮劍!”難民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將飛,當即湧了出來,試圖推翻馬車,楚越當即下令。
泛著寒光的劍鋒讓難民略微推開一些,而馬夫也趁機將馬車往前驅使。
“前麵有人擋著!要撞上了!”車夫下意識地想要停下,楚越匆忙地撩開了簾子,發現正是方才那一對母子。
“不能停!聽見沒有!”楚越當即怒吼出聲。
可是車夫卻是始終狠不下那個心,速度最終還是降下來了許多。
“吼!”伴隨著一聲怒吼,幾個壯年漢子猛地從草叢中撲了過來,將車夫拖下了馬車,打算躍上馬車。
而那擋在馬車前的夫人也早已顫抖得如同篩子。
楚越出手擊落來人,可是若是他來駕駛馬車,則顧不得他人撲上來。
而他們一旦停下,後麵定會受到影響……這可如何是好!
“我來駕馬車。”桐月汐快速地出了聲,將匕首交給了楚越。
看著桐月汐果決的側臉,楚越根本來不及質疑,便將遺落於腳邊的馬鞭交給了桐月汐。
桐月汐猛地一揮馬鞭,吃疼的馬匹當即撒開了蹄子往前跑去,楚越和桐月汐同時往後一仰。
楚越抽出匕首,對著撲來的難民便是直刺死穴,很快又叮囑桐月汐,“撞上去!聽見沒有!”
桐月汐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猛地揮下了馬鞭。
馬的嘶鳴聲和撞到肉的聲音雙雙撞進了桐月汐的耳中。
渾身的力氣仿佛在這一刻瞬間抽走,可是又不得不咬牙堅持下去。
桐月汐猛地睜開眼睛,屏息操縱著馬車。
當他們駛離了難民的包圍之後,桐月汐還是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
綿延的紅色,和仇視著自己一行的目光,以及麵無表情啃噬著尚且溫熱的屍體的難民猛地撞進了桐月汐的眼中。
桐月汐隻覺得胃中翻江倒海,將馬鞭交給楚越之後便跪在一旁抓著馬車幹嘔了起來。
楚越歎了口氣,“第一次殺人的感覺,不好受吧?”
桐月汐半靠在馬車上,笑容有些虛弱,不過楚越看不見。
殺人?這可不是第一次殺人。
對於這件事,她可是早已麻木了。
她不過是對於食人這件事有些難受罷了。
可是轉念想想,弱肉強食卻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同是受到災害之人,當官的,有錢的,可有幾人會淪落到此地步?
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先要上去,那麽多人想著要毀去身邊可能威脅自己的人。
陰謀,陽謀。為了活下去,為了活得更好。還有什麽做不了,還有什麽做不到!
“還是難受?”楚越側過頭時,桐月汐已經有些乏了。
這番大起大落對於女子來說,的確是有些過了。所以楚越便沒有多說,“你進去歇一會兒吧。離得再遠些,我再去雇個車夫。”
“嗯……”桐月汐很清楚現在可不是什麽逞強的時候,能歇會兒便是一會兒。天曉得這一路上還會遇見什麽事情。
車輪骨碌碌地往前轉著,而這一次的事情讓他們發現,前方究竟是窮山惡水,還是山清水秀,他們都一概不知。
連一向是公認的最為安全的皇城,在它的附近都有如此惡劣之事,那後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