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滿手劍繭
因為和楚越的談判耗費了許多精力,這讓本就大病初愈的桐月汐更覺疲憊,晚上也顧不得傅墨雲會不會來,抱著被子沉沉地睡著,這一覺便睡到了現在也未見醒過來。
莫影這次也學乖了,不僅隱匿了身形,動作也更加輕柔,總算趁著侍衛不注意搬開屋頂的瓦片鑽了進去。
方才見過了花魁的屋子,如今再看看桐月汐所在的屋子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莫影抿了下嘴,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俯下身打量。
卻沒料到剛打量了沒多久,桐月汐的眼睛忽的睜開,無聲地打了個哈欠,對著莫影迷迷糊糊地笑了一下,又繼續翻身睡了過去。
莫影瞬間被那表情給迷惑,一個勁兒地傻樂。
而桐月汐則已經摸出了枕頭下匕首,靜候著機會。
完全沒料到桐月汐的警覺性會如此之高的莫影隻是笑著又往前走了點,而這恰好踩到了桐月汐的雷區,幾乎是瞬間桐月汐便已經反手將匕首刺了過來。
莫影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扇子快速一擋,竟是傳出了金戈相交之聲。
桐月汐臉色未變,見他沒有惡意,便收了手,執著匕首翻身而起。
“嚇到你了?”莫影不敢大聲說話,隻得用傳音對桐月汐說話,“放心。我沒有惡意。”
桐月汐眯起了眼睛,有幾個壞人會說自己是有惡意的?
見桐月汐不信自己,莫影尷尬地撓了下頭,打開扇子給自己扇風,試圖緩解氣氛。
這近乎入冬的天氣,還用扇子?
桐月汐搖了搖頭,盯著扇子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天道。
天道?何為天道?
“替天行道。”莫影順著桐月汐的視線看這向自己的扇子,便開口解釋,“送君天理。”
替天行道,還送君天理?當真是好大的口氣。
桐月汐側過頭淺笑了一下。
雖然桐月汐兩世為人,可是對江湖這一塊,她幾乎是一無所知。
莫影作為江湖之上最大的情報組織目前的一把手,這番話斷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你不信?”莫影見桐月汐依舊拿著匕首似乎不願意相信自己,頓時有些委屈,“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惡意。更何況我那麽崇拜桐將軍。怎麽可能會對他的女兒不敬。”
聽到桐將軍一詞,桐月汐立刻打起了精神,可是心中的疑惑卻是更濃。
如果是衝著自己是桐將軍之後,那麽前世此人為什麽就沒有出現?
見桐月汐皺著眉似乎在思考,莫影笑了笑,自顧自地說起了那時候的事,“不過這個還從很就以前說起。”
南蠻在近年日益囂張,而有血性的男兒無一都願被國拋頭顱灑熱血。
所以當莫影剛剛出師下山,便投向了桐立言的旗下。
隻是沒想到還未跟著多打幾場仗,他就被師傅給拎了回去負責打理情報中樞,也就無緣真的跟著桐立言南征北戰。
再後來,聽聞桐立言叛國,這一點令堅信桐立言是忠臣的莫影極為不滿,動用了師傅的人脈宣傳桐立言之好,卻最終被師傅發現,罰他閉關了三月。
這幾日跑到京城一是因為人手不夠,二是這京城之中的聯絡人似乎出了些問題,所以師傅才會將他給放出來。
一來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莫影便秉承著哪裏人多哪裏去,那一日經過教坊司,恰好看到不少人湧進去,自己便來湊湊熱鬧。於是才遇見了桐月汐。
沒想到第二日就聽見了關於桐月汐的傳言,於是在和聯絡人會麵之後便留意了她和傅墨雲的消息。
確認了傅墨雲的身份之後便去查探桐月汐,當一發現她是桐立言的次女,莫影頓時就顛顛地打算來教坊司再見見。
沒想到在茶樓就遇見了傅大人的隨從,一看就知道沒按好心,所以假模假樣地唬了他一下。
“哦對了,那畫像你要看看嗎?”說到畫,那可是莫影最拿手的,隻要他見過的東西,幾乎可以分毫不差地畫下來。這也是他師傅為什麽一定要他留在天道盟的原因之一。
桐月汐輕點了下頭,心中卻是哀嚎不已。
她現在恨不得倒頭就睡,可是看在他對父親的敬意上便又不好意思直說,或者將他趕出去。
而莫影也是難得想要展現下自己,本來不是話癆的他硬生生比平時多說了不少,也就暫時忽略了桐月汐的感受。
桐月汐接過畫像之後,莫影就保持了沉默。
總算耳根子清靜下來的桐月汐幹脆就緩慢地看著,指尖順著墨跡一點點地勾勒著,看著看著便覺得越加犯困,額頭撞到了床柱這才勉強讓她再一次清醒過來。
“你很困?”後知後覺的莫影這才察覺到她的困意,又回想了一下他方才的舉動,頓時心髒狂跳。
完了完了……恐怕要被她嫌棄了……
桐月汐點了點頭,見他一臉窘迫便也沒有多說什麽,指了指枕頭便鑽進了被窩。
“那個……你睡吧,我再呆一會兒就走。”莫影匆忙點了點頭,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前半句桐月汐聽得挺窩心,再聽到後半句頓時又對著莫影瞪了一眼。
誰睡覺喜歡被人盯著?
莫影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開,就當什麽也沒有看見。
桐月汐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忽的大喊了一句,“救命啊!有老鼠!”
沒料到桐月汐會大喊的莫影頓時退了小半步,心中卻是暗道這家徒四壁還能有老鼠?
隻是他卻忘記了門口還有人,聽到救命那可是條件反射就衝了進來。
“怎麽又是你!”阿大的替身瞥了下嘴,歎了口氣,“來,上次還沒打夠。今日繼續。”
莫影眼睛微微一睜,誰大清早的和你打啊!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辛苦了。”桐月汐眼看著莫影咻地竄上房梁,臨走還將搬開的瓦片放好,嘴角頓時連續抽了幾下。
阿大的替身以為是對自己說,突然就對桐月汐有了幾分好感,“我等等與公子說一聲吧。將這頂上好好修葺一下。”
桐月汐點了下頭,又道了聲謝。
待木門合上,桐月汐深呼了一口氣,總算清靜了。
兩眼皮剛合上沒多久,雞鳴聲起。
算了下大概隻能再歇一炷香,之後司陽或者項之恒就該來了……
桐月汐苦笑了一下,趕緊補眠。
等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司陽已經來過,見她睡得死便也沒有將她叫醒,確定身體沒有問題之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項之恒托人送來了銀子,人卻沒有過來,所以桐月汐今日倒是兩個常客都沒見著。
“雪月,你的身子還虛,先別學舞,將這古箏練練好吧。”趁著無趣,稍稍有了些精力的桐月汐就托人去請一直教自己的那位舞師,結果舞師沒來,倒是來了樂師。
既然無事可做,桐月汐也樂得聽從樂師的話,跟著他認認真真地學著。
由於習舞的緣故,所以對於樂律的掌控桐月汐比之一般人強上不少。
再加之前世的積累,雖是今世未怎麽碰過古箏,但是重拾得倒也速度。
樂師也很是滿意,說好了明日再來,便帶著自己的樂器離開。
如此一來,上午是打發了去,可這下午又該做什麽?
桐月汐將樂器收好,坐在窗邊出了神。
楚越今日似乎不在教坊司中,來教坊司的人也不多,所以鵑姐陪著桐月汐用完午膳之後便留了下來,兩人也不知道是誰解誰的悶。
鵑姐對於楚越的崇拜幾乎已經到了入魔的地步,幾乎句句不離他。
桐月汐倒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一邊聽著,還能一邊回憶起前世的事情,倒是也一舉兩得,臉上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一來一去,兩人將鵑姐帶來的點心吃得幹幹淨淨,而許久沒有和人談過天的鵑姐更是覺著渾身舒暢。
“不過如此說來,楚公子這是不防著我了?以前可不讓鵑姐你過來呆著。”桐月汐替鵑姐滿了茶,幽幽地開了口。
“昨日的事情,你不用瞞著我。”鵑姐捧著茶盞歎了口氣,眼中竟是有幾分惺惺相惜,“在你身上,我看見了我自己的影子。而且昨日你與楚公子說開了,我順勢一求,楚公子便答應我來尋你說說話。”
桐月汐點了點頭,便不再往這個話題上糾纏,“鵑姐,這點心怪好吃的。下次教我做做?”
鵑姐頓時眼睛微微一亮,滿口答應。
那點心原本是楚越最愛吃的,後來吃膩了便不喜了。
鵑姐當時得空才到那大廚學了過來,隻是後來他愛吃什麽便也不要鵑姐做。
所以鵑姐也就隻學了這個,自他吃膩之後,便也隻有自己偶爾做著吃了。
沒想到桐月汐竟也是喜歡,頓時就增添了幾分親昵。
“你身子未好,還是好好歇歇。這做點心的事不急,待你身子全好了我再教你。”鵑姐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一邊與桐月汐說著體己話。
桐月汐點了點頭,目光卻是落在鵑姐的手上。
猶記得楚越給鵑姐下了禁令,隻迎客,不待客,恐怕就是這滿手的劍繭怕被人發現吧。
鵑姐啊鵑姐……你為什麽要站在他的那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