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夜未眠
“還是說,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老母親死去?”楚越輕飄飄地說著,現如今可是百善孝為先,司陽不可能為了桐月汐而讓自己的老母親去世。這一點,正是他選中司陽的原因。
心地善良,人卻軟弱,這也是他賺不了錢的原因之一。而他老母親得的又是富貴病,一般人可看不起,縱使省了大夫的問診費,可這藥材也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
楚越見司陽呼吸急促,卻也沒有真的再逼他。
兔子急了還咬人。這樣的傀儡他可不想用幾次就壞了。
楚越自顧自地走到銅盆那將胭脂盒取出來,又細細地擦幹淨,給司陽檢查。
“你不是要用雪月給你賺錢,幹嘛還假惺惺!”司陽不悅地瞪他,但是這筆錢他又很急需,究竟是屈服還是反抗讓他進退兩難。
楚越不憂不急地拿著幹淨的胭脂盒在他麵前晃,“雪月可不知道我到底什麽想法。而且些微的恩惠換她心甘情願地賣命。我可不介意偶爾對她好些。”
“你!”司陽被噎了一下,卻很快發現自己除了聽從他,別無他法。
不聽從他,娘親會死;不聽從他,他隻要與雪月稍稍一提,雪月定會連理都不再理自己。所以,他早就算好了自己無路可退,才如此悠哉地守株待兔!而自己就是那個愚蠢至極的兔子!
看著司陽的表情不斷變化,楚越便知道司陽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環著胸等著司陽最後的答複。
司陽咬著嘴唇,將銀票接了過來,又在楚越玩味的目光中取過了胭脂盒,轉身離開,徒留楚越在身後發出陣陣笑聲。
司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楚越的視線下將胭脂盒交到了桐月汐手裏,又是如何飛奔著離開,一刻不敢多待,生怕自己狠不下心。
接過胭脂盒的桐月汐定定地站在原地,搖了下頭便回了屋中,將它放在了梳妝桌前。
又惡補了一會兒棋譜,桐月汐便伸了個懶腰,困意很快就湧了上來,轉身回了床上。
而那一晚的傅墨雲回到府上後,得知消息的傅立言立刻將他召到了書房之內。
不多時爭吵聲便響了起來,伴隨著硯台落地的聲音,一向脾氣隱忍的傅墨雲也忍不住摔門而出。
傅墨淵聽見了動靜,看著傅墨雲緊閉的房門,猶豫了一下,老夫人揉了揉他的頭發將他領了回去,暗自歎息了一下。
這一宿,傅墨雲終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傅墨淵去喚傅墨雲的時候,屋中已是空無一人,隻能乖乖地坐在大堂之中支著小腦袋等傅墨雲回來。如此一連幾日。
現如今的朝堂之上,因著太平盛世,每日都是歌功頌德,偶爾會報上幾個貪官彈劾彈劾,後台硬的,再怎麽彈劾也沒事,後台不硬的,一次就沒了烏紗帽。來來去去就是這幾個花樣。
蕭文宣混在丞相大人身後,一本正經地打了個哈欠,一邊胡亂想著一邊偷偷打量著周圍的大臣。
卻注意到了傅墨雲眼角淤青和額頭的繃帶,冷笑了一下。
不過當看見傅墨雲和自己一樣正一本正經地打著哈欠,頓時有一種遇到同道中人的感覺。
感覺到蕭文宣的眼神,傅墨雲側了下頭,看著他略有所思,最終還是麵無表情地轉了過去。
老皇帝半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眾人,待一人稟告完畢,又晃悠著手指點了下一人,頗有些胡鬧的樣子。
等到眾人無事可議,倒是突然直起了身子,輕咳了一下,“文君,你倒來說說,剛才趙大人說的事,該怎麽解決?”
蕭文君便是當朝的太子,他無聲地跨出一步,卻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什麽也說不上來。
傅墨雲的眼眸暗了下,便再也不看蕭文君所在的方向。
傅立言更是低低地哼了一聲,滿臉不屑。
“那,文宣,你來說說。”老皇帝擺了擺手,便點了蕭文宣的名。
蕭文宣胸有成竹地跨出了一步,侃侃而談,“趙大人所說的北方連日未曾降雨一事兒臣也有所耳聞。不妨設壇求雨,定能奏效。”
老皇帝稍稍點了下頭,心中倒是滿意不已。
而傅墨雲心中隻是冷笑,也不知道相信這些所謂道士是不是年老後的帝王都喜歡的事,一個個無能的道士都被捧上了天,裝模作樣糊弄幾下便可賺得盆滿缽滿。是不是再過幾年,這尋求長命百歲之事都會冒出來。
習慣了溜須拍馬的眾臣子自然也不會真的反駁,又歌頌了幾句,便沒了下文。
傅立言暗自搖頭,便打算進言,“皇上,臣有話要說。”
“準奏。”老皇帝被哄的正開心,自然語氣也好上了許多。
傅立言捋了下胡子幽幽道來,“皇上,這道士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設壇求雨暫且不說。可這北方幹旱,再加之糧食短缺,萬一瘟疫爆發,可是難平眾怒啊。還請皇上開倉濟糧,並讓百姓南遷。”
老皇帝頓時眯起了眼睛,不高興地哼了一下,“現在便開倉濟糧?未免為時過早了。更何況,若是求到了雨,百姓也不用南遷了。此事不用再議。朕乏了。這事便交給文宣操辦了。”
老皇帝的語氣停了一下,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到了傅立言身上。
他不是沒有想過將傅立言從朝堂上趕出去,可是這開國元老,說什麽也不能亂來。
但是不給他的苦頭吃吃,堵住他的嘴,老皇帝又覺得不高興,思量間就把目光停在了傅墨雲身上,“嗯,既然傅大臣覺得如此不放心。那麽,令子便前去協助文宣吧。”
此言一出,傅立言和傅墨雲均是一震,而太子的臉色更是差到了極致,連蕭文宣都有些擔心。
傅立言和傅墨雲都很清楚,這絕對不是一件好差事,從傅立言的角度來看,他是極力反對朝廷政務依賴道士等流,而如今讓自己的兒子去操辦這些事,完全就是打臉。
而傅墨雲昨日才與太子鬧了別扭,如今便指派給替二皇子打下手,若是解釋說並非巧合恐怕也無人相信。
傅墨雲咧了下嘴,正打算開口,太子和二皇子已經各自跨出一步,異口同聲地啟奏,“請父皇收回成命。”
老皇帝挑了下眉,似乎對於目前的景象很是好奇,“難得文君和文宣會同時反對嘛……傅公子是怎麽了?”
“傅公子是我的伴讀!”太子憋著滿肚子怨氣,梗著脖子與二皇子對視。
二皇子的理由便充足了許多,語調也顯得不卑不亢,“傅公子是太子的伴讀,就如此借於兒臣,恐怕不妥。而傅家二公子則是我的伴讀,不妨由二公子協助兒臣吧。”
老皇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眼眸中卻是如同狐狸般的精明,“那便讓傅家二公子協助你吧。傅大臣當真好福氣啊。三個兒子都爭氣。好啦,今日便到這吧。散朝。”
隨著內官的唱和聲,這件事便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傅立言的臉色更是好不到哪裏去。
若是墨雲的話還好了些,可是墨淵又是個沒大沒小的人,性子又單純,萬一得罪了二皇子,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而傅墨雲卻想得截然不同,二皇子挑選傅墨淵,無非一則是真的擔心自己的龍陽之好,二則便是自己身為傅墨淵的哥哥,若是弟弟遇到問題不可能不幫,甚至可以以傅墨淵來要挾父親和自己。
這件事當真是比交給自己更要麻煩。
可惜,皇帝喊了下朝,眾人就算有話也沒的說了,畢竟現如今沒有皇上召見,誰都去不了禦書房。
“傅墨雲,下午別忘了來。”太子路過傅墨雲身邊的時候,幾個字尷尬不已地從牙縫裏蹦了出來,之後便裝作什麽也沒有說一般大步離開。
二皇子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卻是隻笑不語,哥倆好地去拍了拍傅墨雲的肩,“下午我要出宮一趟,讓墨淵來老地方找我吧。”
“二皇子,墨淵尚且年幼,若是老往教坊司跑,難免落人話柄。既然是商討正事,還請二皇子換一處。”傅墨雲一板一眼地回了一句,等著二皇子回答。
二皇子似是知道傅墨雲會這麽說,很是掃興地擺了擺手,“放心吧。你家墨淵還是和雪月玩,不會讓別人與他說上話的。我正好有些想她了。”
“無論是誰,這教坊司之中的女子最好一人都不要與墨淵有所接觸。還請二皇子收回成命。”傅墨雲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讓原本就不喜他的蕭文宣更是不悅。
“怎麽?你是看上了雪月才這般樣子?”蕭文宣顧左而言他,讓經過的大臣都誤以為兩人為了女子爭風吃醋。
傅墨雲臉色未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又道了一遍請二皇子收回成命。
“放心吧。那件事,我可不會說出去的。”二皇子故作深沉地拍了拍傅墨雲的肩,便帶著滿臉笑意離開。
傅墨雲不知所雲地抬起頭,就看見太子明黃色的衣角在轉角處消失。
二皇子!你當真使得好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