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我在
她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當下壓了心頭的困惑,上前給晏歡行禮。
見眾人都圍著看次才出生的小公子,蘇芸兒又拿了個錦盒過來,打開取出個羊脂玉的吉祥寓意鈴鐺墜子來,笑著上前:“這是給小公子的見麵禮,希望小公子能歲歲平安,健健康康的長大。”
孩子還太小,如今什麽都不能戴,可人家直接取了東西過來,乳娘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晏歡。
晏歡笑著出聲:“這墜子好生精致,讓我也瞧瞧!”
高嬤嬤聞言心思一轉,笑著接了那墜子,送去給了晏歡瞧。
蘇芸兒也是個通透的,見狀才反應過來自己此舉不妥。
這太師幼子何等金貴,她送過來的東西沒有讓人檢查就想往人家的寶貝疙瘩上掛,這就是自討沒趣了。
蘇芸兒當下便笑著叫了自己的隨身丫鬟過來,“夫人方才生下小公子,怕是辛苦了,知道太師府應當是什麽都不缺的,隻是這是我們蘇家的心意,母親親自在庫房裏挑了些補氣血的百年山參,還請夫人笑納。”
蘇芸兒說這話時姿態放得很低,沒有半分大家嫡女的架子。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當初蘇家那事兒她心裏也有個疙瘩,可她也不是那起子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當下也笑顏相對,讓人搬了繡墩兒過來讓三人落座。
蘇芸兒是客,晏皓夫妻兩個謙讓著坐在了下首。
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弟弟弟媳一眼,晏歡收斂眸光,隱約猜到,幾人怕是已經先就打過照麵了。
“替我像你母親問好,待我好些,再親自謝她。”
蘇芸兒少不得要說幾句客氣話,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拉扯了半個時辰的家常,話題忽然扯到了胡氏身上。
“從前在京都少有見四夫人出來走動過,如今偶然一見,倍覺親切,往後合該多些走動才是。”
蘇芸兒拉著胡氏的手,溫柔的絮叨著,看上去像是經年重逢的老友,語氣自然,神態和藹。
“那是自然,往後同在京都,走動的時候就多了,從前是不知道有妹妹這般好相處的人,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同了。”
晏歡見胡氏應對得體,笑著點點頭:“你們都是年紀相當的孩子,多多來往才是。”
她一副長輩的口吻,說的蘇芸兒有些麵紅。
她們年紀相差無幾,可她還尚無著落,晏歡已經是太師夫人了,沒想到她的命竟然這麽好,說起來都叫人不由嫉妒。
幾人坐了一會兒,漸漸的能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更深的話也不好談論,蘇芸兒也見機起身,想晏歡告辭。
晏歡客氣的留她用午膳,蘇芸兒婉拒了:“還是別了,夫人如今用的菜色多清淡,不好再為了我們另置一桌,等夫人出了月子,芸兒再來叨擾夫人。”
說完笑著欠身,同胡氏一起並肩出了門。
隻是送走了蘇芸兒,胡氏和晏皓又折返了回去。
晏歡本就事先打了招呼,見兩人去而複返也不意外。
胡氏重新坐了下來,聽著丈夫和姑姐說話。
“三月就是春闈,這次你可有把握?”
說起丈夫的舉業,胡氏也不由豎起耳朵神色認真起來。
晏皓這些日子雖在婚事上有所分心,可到底還是沒有耽誤正事,聞言點點頭:“姐姐放心,不敢保證有多好的名次,可上榜應當是沒問題的。”
聽他有這份底氣,晏歡心下穩了,弟弟不是大放厥詞之輩,他說能,想必就不會有問題。
不過晏皓想了想道:“不過眼看隻有兩個月的時間了,我想這些日子去書院裏溫習功課……”
晏歡一看胡氏臉上的紅暈就明白了,到底是年輕氣盛,難免血氣方剛,又新婚不久,在家裏隻怕他靜不下心來,遂笑著點頭:“如此也好。”
胡氏半垂著頭,兩腮緋紅,晏歡看見她,忽然有些感慨。
自己剛嫁給傅玄那會兒,好似直接跳過了這個階段,胡氏這般嬌羞模樣,正是新婦應該有的樣子,哪像她,想著她不由笑容和藹了幾分。
“功名要緊,卻也不能讓胡氏受了委屈,你們夫妻兩有事多多商量,這日子才能興旺。”
說出這話,晏歡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如今說話怎這般老氣橫秋了,在她的印象裏,向來隻有母親才會說出這樣勸誡人的話啊。
她不由有些晃神。
曾幾何時,她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日子隻有玩鬧,眼底澄澈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變得令人捉摸不透,褪去青澀,褪去那些天真,漸漸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不過如今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日子漸漸的越來越好了,有些東西,丟了也不一定是壞事。
隻是莫名的覺得有些累,思緒被打斷,晏歡看向弟弟,叮囑了幾句話,讓他們先去用午膳,自己還要歇會兒。
乳娘抱走了孩子,院子裏的仆婦都放輕腳步,唯恐驚擾了屋裏的人。
晚間時候,晏歡才醒來。
見廡廊上已經點了燈,明明暗暗的光透過高麗紙糊的窗戶照進屋裏來,在雲母屏風上落下幾朵光影,床前的暖爐裏還燃著炭火,暖意陣陣傳來,可這夜,卻靜極了。
莫名的,晏歡心下兀的生出幾分孤獨來,好似自己被遺忘在這裏了似的,可她心裏也清楚,她們也是怕吵著她,這才這般安靜的。
隻是莫名的,心裏就是有股子情緒,壓也壓不住的浮上心頭。
眼眶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歡兒,你怎麽了?”
一道人影忽然走了過來,屋裏燭火亮起,晏歡垂淚的眸子微抬,就看見了已經站在床邊的傅玄。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晏歡記得她睡著之前沒有見傅玄進屋啊,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傅玄俯下腰,搖曳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眼瞼的淚珠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仿佛一顆珍珠般掛在蝶翼般的睫毛上。
心似乎被燒紅了的鐵烙了一下,傅玄伸出手,掌心輕輕的覆在她的眼角,輕輕摩挲著,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不哭,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