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顧驍告訴我我懷孕了的時候,我還十分茫然,因為我一直覺得,我打胎了兩次,不可能懷上了。
就連阮媽媽,我的婆婆,都認準了這一點,幾次找我麻煩。
可是……
在這種時候,在阮澤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時候,我懷孕了?
我伸手摸了摸小腹,孕期尚短,還感受不到腹中生命的跡象,可是我知道,這裏孕育著我和阮澤明的血脈。
是我們的孩子。
他要是在這裏,他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該有多麽開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顧驍走進病房,遞給我一杯熱水,關懷的說道:“喝點熱水吧,你懷著孕,就安心養胎,別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交給你處理?”我抬頭,艱難的看著他,“你能怎麽處理?把阮澤明找回來,還是給我的孩子找個父親?”
“小柔,我……”
“你不用說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這裏有護士照顧著,不會出事的。”
他雖然猶豫,但拗不過我,最終還是出了病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工作去了。
留下一個小護士,陪我說話。
“桑柔姐。”護士小心地看著我,問道:“你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當然了,我都流產兩次了,好不容易懷上,怎麽可能不生?再說了,我……”
我皺眉,想了一會兒,對護士說道:“幫我打一份辭職報告吧,一會兒拿過來我簽字。”
護士有些驚訝,問道:“桑柔姐,你要辭職?”
“嗯。”
我現在這個狀態,根本不可能工作了,而且我也沒有這個心思,再加上我又懷了孕,起碼得有一年半的時間用來養胎哺乳。
“你不用跟院長說一聲嗎?”
“說什麽?他收到我的辭職申請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去幫我打印吧,快點拿來。”
“哦哦,好。”
護士不再勸我,很快便出了病房。
我躺在病床上,很快便意識昏沉,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小護士仍然沒回來,倒是我的病房裏,圍滿了醫生。
我掃了一眼,整個申城療養院精神科的主治醫師和主任,還有顧驍,全都在這裏了。
我皺了皺眉,問道:“怎麽了?”
“桑柔……”
“對了,我之前打算給你遞交辭職申請來著,你也知道,我懷孕不容易,好不容易懷上了,我肯定得生下來,又不能讓你給我保留著職位,就先辭職吧,要是以後你還需要我,我再回來,行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不忍,不過,片刻後,他還是堅定的說道:“小柔,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我看到他這樣鄭重的神色,心中有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果然。
他揮手讓其他醫生下去,整個病房裏,瞬間就隻剩下了我和顧驍兩個人,靜悄悄的。
我眨了眨眼,問道:“怎麽了?”
“你沒有懷孕。”
我一下愣住,有些沒反應過來,呐呐的問道:“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怎麽可能呢,護士都給我看彩超單子了……”
他拿出一份血常規和彩超單子,遞給我,詢問我:“你現在覺得自己的意識清醒嗎?”
“當然……”
“那你自己再看一遍,剛才你睡著的時候,我們已經給你做了全部的檢查,確定你沒有懷孕,並且,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我們現在懷疑你……抑鬱症複發,並且引出幻覺妄想,社會功能中度受損。”
我是學醫的,做過幾年護士了,所以非常清楚他這段話代表了什麽。
抑鬱症,幻覺妄想,社會功能受損,也就是常人口中的……瘋了。
怎麽可能?
我不敢和他對視,移開視線,輕輕地說道:“你們診斷錯了吧?要不要重新做個量表測試一下?”
“小柔,生病不可怕,我們要接受事實,接受治療,你聽我的,先治療,如果不行,我們再去省裏的醫院,去北京上海,好不好?那麽多精神類疾病患者,抑鬱症的,精神分裂的,不都治好了嗎?”
他循循善誘的哄著我,我卻忽然生了脾氣,一把掀翻床頭櫃上的東西,惡狠狠的道:“我沒有病,你們都在騙我,就在因為阮澤明沒有回來,所以你們都欺負我!”
我顧不得自己光著腳,猛地翻身下床,朝著病房門快步走出去。
顧驍反應更快,立刻按鈴叫來護士,讓人將我團團圍住,我被幾個護士抓著,動都動不了。
我哭著求他,想讓他放開我,他隻是搖了搖頭,對我說了句什麽,可是,我耳朵一陣嗡鳴,什麽都聽不到了。
再次醒來,我仍舊躺在精神科的病房裏,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帶束縛著。
我做了那麽多年醫生,見過那麽多的精神病患者,從沒想到,有一天,束縛帶會用在我身上。
我手腳被綁著,沒法按鈴,隻能扯著嗓子喊,不一會兒,就有護士過來,問我怎麽了。
“能幫我把束縛帶解開嗎?”
她有些為難,“對不起啊桑柔姐,這是院長的命令,不能幫你解開,你要做什麽?可以告訴我。”
“解開!”
她瑟縮了一下,但仍然沒動。
“你要是不解開,我就喊顧驍過來,說你虐待我,到時候,你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看著護士驚恐的麵容,我心裏有些得意,但是又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
我是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人?
太可怕了。
我低頭,正想讓護士出去,她便已經顫抖著伸出手,幫我解開了束縛帶,不過,她沒走,而是說道:“桑柔姐,我隻幫你解開一會兒啊……”
她話沒說完,我便已經迅速的逃離病房,走到門口,不顧她的喊叫,將她反鎖在病房裏,拔出了鑰匙。
她雖然被我反鎖在病房裏,但肯定用不了多長時間,顧驍就會知道我逃出去了。
我得趕緊走。
我絕不能讓自己一輩子都消耗在精神病院裏,我沒有生病,我還要找到阮澤明,還要生下我們的寶寶。
我摸了摸小腹,感受著小腹的凸起,哼了一聲,明明我就懷了孕,她們卻都騙我,說我沒有懷孕。
我就是當醫生的,會不知道嗎?
我走出療養院,還和那幾個曬太陽的患者打了個招呼,然後打車,到了市區,回到家裏。
家裏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我安裝的那些攝像頭,依舊無日無夜的運轉著。
我打開電視,讓家裏有了點聲音,然後大喊阮澤明的名字。
沒人理會我。
我的情緒一點點的崩潰,就連我堅持著認為的阮澤明還活著,都快動搖了。
我蹲在客廳,嚎啕大哭。
阮澤明,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回過神來,就聽到了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房門也別人砰砰的敲響著。
我不敢去開門,隻打開貓眼看了一眼,穿著白大褂的顧驍跟警察溝通著什麽,不一會兒,他們便拿了開鎖的工具,要來開門。
我後退半步,跌倒在地上。
很快,醫生和警察便破門而入,我再次被抓住,被醫生注射了鎮定劑後,抬上擔架,上了救護車。
我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質問一旁的顧驍,“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小柔,對不起……”
“顧驍,你太過分了!”
“你怎麽說都好,可是小柔,我是為了你好,阮澤明已經死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你也沒有懷孕,這一切都是你想象出來的,相信我,我會治好你,等你病好了,就沒事了,好不好?”
不……
我聽著耳邊的警笛聲,再次被送進了療養院的精神科。
而這一次,我知道,我沒那麽容易出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