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抬眸,探究的看著他。
一秒的對視後,他忽然壓低身子,單手撐在我麵前的辦公桌上,然後另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
“你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你說說,我把什麽醫療事故推到你頭上過了?”
“你……”
我想說王夢嫻的事情,可是看著他年輕且意氣風發的臉,我忽然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知道,這話太傷人了。
縱然他不是個好人,在吵架的時候,我還是不忍心揭短來讓占據口舌上的上風。
桑柔啊桑柔。
你還是太心軟了。
我在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拂掉他的手,“院長,你沒有工作的嗎?”
“當然有。”
“那您還在我這裏浪費時間做什麽?”
他哼笑一聲,“桑柔,你別這樣對我用激將法,那隻會增加我對你的興趣。”
興趣?
他對我,能有什麽興趣?
我知道自己的特點和長處,我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文娛委員,長袖善舞,把院係主任還有領導給哄得一口一個‘小柔’的喊我,有什麽獎學金或者出去交流學習的機會,全留給了我。
來到醫院後,因為接觸的全都是女同事,我的‘美色’才沒有那麽的派上用場。
到了現在,他再次對我說起了這件事。
我抿了抿唇,伸手握住他的手,“院長,我知道您想要什麽,我也能給您您想要的,但是我想要的,您給得了嗎?”
他的神色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問我,“你想要什麽?”
我唇邊掠過一絲笑意。
很好,要的就是這樣。
我走到他身側,踮起腳尖,湊到他耳畔,輕輕地說出了那個對我們來說,幾乎是禁忌的名字。
“我要落落,我要她在死後能夠正名,安安心心的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是當了別人的墊腳石。”
“院長,這件事,您能做到嗎?”
他微微變色,“你說什麽?”
“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的了。”
我第一次想和阮澤明攤牌。
因為我好累。
不管是潛伏在聖瑪麗,尋找落落的死因,還是這裏繁忙的工作,複雜的人際關係,都讓我覺得好疲憊。
我一直都在努力堅持著,但是我不知道哪一天,我就受不了崩潰了。
如果不是落落……
我現在根本不會待在這個全是烏糟的行業裏,看到這麽多的冷眼與人情世故。
“桑柔,你逾越了。”他推開我,警告的語氣:“如果你再提起這件事,就別怪我無情。”
“無情?”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輕地笑了一聲,“我還怕你無情嗎?”
在自己的老婆住院的時候,和護士纏綿,甚至老婆死了沒三天,就把自己的情人小.三帶到家裏做.愛。
這樣的一個男人,我看不出他對自己的妻子有任何的感情。
甚至,他連良知都沒有。
我恍然。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可以對落落做出那樣的事,讓落落死的不明不白的,輕而易舉的就摧毀了一個人的家庭,一個人的一生。
我沉默著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我的辦公室,然後萱萱小心的推開門進來,看著我的臉色,問道:“桑柔,你怎麽了?”
“我沒事,你來找我,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關於淑貞琴,我想問問,這個病人要怎麽處理。”她有些小心的說道。
我看著她這樣小心翼翼,無奈的說道:“怎麽,我當了護士長,你就這麽怕我,說話都不敢喘氣了?”
她見我開玩笑,立刻捂著胸口舒了一口氣,“哪有,還不是院長剛才出去的樣子太嚇人了,我都不敢招惹他,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把他氣成那樣的,從我來到聖瑪麗,還沒見過院長那麽生氣呢。”
她有些心有餘悸。
我翻了個白眼,“院長怎麽了?院長又不能隨便的發脾氣處置別人,我們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給他做奴隸的。”
“話可不是這樣說,我們可是私立醫院。”她提醒我。
我默然,“你說的對,我們就是來給他打工的,順著他的脾氣確實沒錯,我以後會注意。”
“嗯,你知道就好,我是當你是朋友才提醒你的,要是別人,我才不會說。”
“好好好,我知道你對我好,對了,你不是問淑貞琴嗎?她已經生下孩子了,至於死胎的問題……不是我們能控製的,這也不屬於醫療事故的範疇,等身體恢複後,就讓她出院吧。”
至於她會不會不出院,賴在醫院不走,這一點,我並不擔心。
因為,醫院有專門解決老賴的手段。
送萱萱走出辦公室,我回到房間裏,靠在門上,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我拿著手機,想給爸媽打電話,想訴苦,可是想著之前媽媽過來時那疲憊的臉,舉起的手機又放了下去。
不。
落落已經不在了,媽媽就我一個女兒,我不能再讓她操心。
我撐著疲憊的身體站起來,正準備繼續工作,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是一個熟悉的號碼。
熟悉的……
我能倒著背下來。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的接了電話,同時注意著辦公室外沒人,才開口,“你怎麽打電話給我了?”
我從大學到工作,用的一直都是一個號碼,這一點,那個男人是知道的。
所以,他可以往我的這個手機上聯係我。
他跟我說話,從不拐彎抹角,這次也是,“阮澤明的辦公室裏有一份關於醫療器械的合同,你想辦法幫我弄到一份複印件。”
“啊?”
他以前從未讓我做過這樣的事,更多的是他在做,時而跟我匯報進展。
因此,我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誰知道,他誤解了我,以為我不願意做,當下就嘲諷道:“怎麽,和阮澤明上床了,就忘了你妹妹的死了?”
“不是……我隻是意外,你以前從沒要求我做事過,你怎麽能這麽說話?我對我妹妹什麽樣,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知道才對!”
五年了。
距離落落離開人世,已經過去了五年。
這五年裏,我受了多少苦,多少次夜裏,我都是喊著落落的名字做噩夢醒來的。
夢見她一身是血的喊我姐姐,讓我救她。
我的付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