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一會兒,淑貞琴就被護士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她臉色蒼白,意識昏昏沉沉的,嘴裏仍然在不停地念著:“孩子,我的孩子……”


  其中一個小護士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


  半天後,病床從我麵前離開,我確保淑貞琴不會聽見我的聲音後,才問道:“怎麽回事?”


  “孩子生下來了,但是是個死胎,一出生就沒有氣息,已經盡力了,沒辦法。”


  萱萱也有些感慨,“好不容易才懷上孩子,結果,都八個月了,功虧一簣,怪誰呢。”


  怪誰?


  要怪,就怪命運弄人吧。


  如果不是聖瑪麗以前誤診了淑貞琴的不孕不育症,或許她和老公的感情就不會因此破裂,她也就不會這麽大年輕找婚外情,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懷上這個孩子。


  或許,也該怪她自己。


  八個月了,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在食堂和別人吵鬧,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和她吵架,向來就隻有吃虧的份,她也十分得意這一點,不止一次的跟我炫耀過。


  母親的債,是要孩子來還的,這句話一點都沒有說錯。


  我抿了抿唇,慢慢的,抱著保溫箱,將血液還了回去,確認簽字後,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打卡上班。


  我才進來沒多久,萱萱就進來了,她還抱著自己的東西,有些可憐的說:“桑柔,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怎麽了?”我疑惑的問道。


  “是她們……她們把我的東西丟出來了,說不要和我用一個休息室,讓我想去哪兒去哪兒,可是別的休息室都滿人了,根本沒法再加一個人。”


  萱萱放下東西,歎了一口氣。


  我皺了皺眉,“她們這也太過分了吧?怎麽能說把你趕出來就趕出來?你等著,我去找她們!”


  我即使再不受待見,也是聖瑪麗名副其實的護士長,想要安排一個護士的房間,還是很容易的。


  可是沒想到,萱萱拉住了我,欲言又止的說道:“哎——你,你別去!”


  “怎麽了?”


  “說了你別去,你就別去了,我先在你辦公室裏待一會兒,過兩天就好了,女孩子嘛,不都是這樣的?”


  “什麽這樣那樣的。”我拉著她,一把將她拽出辦公室,然後回到我們之前所在的休息室。


  剛好,門沒鎖,我一把推開門,看著裏麵正在吃瓜子兒玩手機的人一群人,冷聲問道:“是你們把萱萱趕出休息室的?”


  其中一個人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看瑟縮在我身後的萱萱,“喲,不錯,還會告狀了?”


  “告狀?這在你們眼裏就叫告狀嗎?你們今天能把萱萱趕出休息室,下一次是不是也能把病人趕出醫院了?誰給你們的這麽大的權利!”


  大概我的話說的刺耳了,那個女生不悅的皺了皺眉,隨即走到我身邊,一把將我推出休息室。


  我腳步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她戳著我的胸口,“你呢?桑柔,誰給你那麽大的權利,讓你對我大呼小叫的?”


  “這本來就是你們做的不對,你們沒資格把萱萱趕出休息室,我是護士長,我來例行查看,有什麽不對?”

  “喲喲,護士長啊?好了不起,你要不要跟我們分享分享,你是怎麽當上這個護士長的,又是怎麽爬上院長的床的?”


  其他人一下子哄笑起來。


  就在這時,我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我回頭一看,正看見一臉冰冷的阮澤明。


  萱萱自覺的站到了一旁。


  阮澤明看了一眼那幾個護士胸前的名牌,壓抑著怒火,說道:“你們就是這樣在上班時間議論八卦的?醫院是什麽地方?”


  “院長,我們不是……”


  “對不起院長,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都是因為桑柔。”其中一個女生抓住我的衣服,上來撕扯著我,“你個小.婊.子,看我怎麽教訓你!”


  “夠了!”


  阮澤明厲聲嗬斥了一句,隨即對我說道:“把這幾個護士的名字記下來,讓她們到財務部領一個月的工資,以後就不用來上班了。”


  “啊?哦哦,好。”


  我倒是沒想到,看起來溫溫和和的阮澤明,竟然還有這樣殺伐果斷的一麵,說開除就把人開除了。


  醫院不比其他行業,特別注重個人的職業道德,如果履曆上有過被開除的黑點,以後再想當護士、當醫生,基本不可能了。


  沒有一個醫院會要一個有過黑曆史的護士。


  所以,他這相當於變相的斷了那幾個女生的前途,學醫苦,苦了五年,換了這樣的一個結果,誰能甘心?


  那幾個女生立刻跪倒在阮澤明麵前,求他原諒,可是他卻看向我,說道:“你們頂撞護士長,求我原諒幹什麽?”


  我楞了一下,下一秒,那幾個女生就會意,轉而開始求我,讓她們留在聖瑪麗。


  我皺眉,說道:“這是院長下的命令,既然已經下令了,就沒有更改的道理,你們還是盡早去領自己的工資吧,遲了,可就連這一個月的工資都沒有了。”


  我嘴角勾起一個笑容。


  我不知道這樣的我是不是太冷酷了,以至於那幾個女生也不求我了,當即就對著我破口大罵起來。


  我任由她們罵夠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阮澤明跟著我走進去,關上門,似笑非笑的瞧著我,“你上學時語文一定很好。”


  “哦?”我不解其意。


  他淡淡說道:“狐假虎威這個詞,你貫徹實行的很好。”


  原來是在諷刺我。


  這事兒原本就不是我的錯,那幾個護士之所以被辭退,也是因為自己先仗勢欺人。


  他倒是好,跑過來嘲諷我,我冷笑一聲,“如果您覺得我做的不對,心軟了,大可以留下她們,就是以後再出醫療事故的時候,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就好。”


  說到底,我還是埋怨他。


  如果不是他……


  如果王夢嫻不是因為我自殺的,我在醫院裏,怎麽可能變得猶如過街老鼠一樣,人人看見都想踩一腳。


  還有他的捧殺,讓我當護士長,讓我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裏。


  我沒有理由不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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