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個問題也是我想問的。
可是護士長不開口，我也沒法逼著她說，何況，她手裏還拿捏著我的把柄，我隻能不安的在婦產科呆著。
婦科和產科其實是分開的，因為婦科包括的種類很多，一般常見的婦科疾病，都是屬於婦科的，產科就隻管生產的問題。
我剛來，還沒在婦產科暖熱腳，就被產科叫了過去，說是有一個病人難產，但是現在產科調不出人手來了，隻能讓我頂上。
我一直在眼科，見過的最嚴重的，也不過是車禍把眼珠子碾碎了，哪裏看過這樣的場景？
差點兒沒在血腥的手術室裏暈過去。
主刀醫生看見我這幅樣子，立刻嫌棄的說，“這個護士哪兒來的？叫來添亂嗎！”
“主任，不好意思啊，今天醫院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來了，哎哎，你還愣著幹嘛？止血鉗啊！”
我連忙把止血鉗遞了過去。
這個產婦是生到一半發現了難產，大出血的，主刀醫生當下決定，順轉剖！一邊讓麻醉師上麻醉，一邊讓我拿著剖腹產的同意書找病人家屬簽字。
我摘下滿手鮮血的手套，跌跌撞撞的跑出手術室，一出來，迎麵就撞上一個男人，劈頭蓋臉的問我：“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呆了一秒鍾，下一秒，發揮護士的本能，說道：“產婦難產，現在大出血，醫生建議轉剖腹產，不然產婦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險，您快簽字吧。”
這本來就是很正常的建議，何況病人現在其概況危機，我以為那男人會立刻簽字，沒想到，他居然一把抓住那張紙，摔在我臉上，對著我破口大罵，“你們這都是什麽醫院？說了不能剖，不然生下的孩子不健康，現在告訴我難產，你們早幹什麽了？私立醫院就是私立醫院，亂收錢，說，你們是不是想讓我交剖腹產的手術費，所以才亂說的？”
我心裏委屈，一來，我們醫院雖然收費比公立醫院高，但是各項費用都是公開透明的。
自從三年前申城發生了一起重大醫療事故後，醫療行業緊急整頓，現在申城成了上麵重點盯著的省市，根本沒人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二來，即使醫院有什麽不合理收費的地方，他也應該去找主治醫師，或者收費的人核對，而不是對我一個才過來的護士進行責罵。
但是本著病人為大的理念，我低聲下氣的，繼續勸說：“我們沒有撒謊，病人進手術室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難產征兆，我們醫生已經勸說過你們剖腹產一次了，即使是在公立醫院裏，病人也隻能剖了，我們不會拿患者的生命開玩笑。”
沒想到，我又觸到了他的點，他立刻炸毛，說我們亂說，要我們把病人從手術室裏弄出來，去公立醫院生。
弄出來？
這手術進行到一半，就這麽出來，不是要了產婦和孩子的命嗎？
我深深地感受到沒有醫療常識的可怕，正打算繼續勸說，忽然聽見一道冷酷的聲音，“讓他轉。”
我一回頭，就看見阮澤明雙手插在口袋裏，冷冷的盯著那男人。
男人被他看的發怵，大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聖瑪麗醫院的院長，你不是說要轉去公立醫院生？”他當即就拿起掛在手術室門口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打通後，裏麵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產婦撕心裂肺的大哭，說自己要剖腹產、不生了之類的話。
我聽的一陣心驚。
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像是已經看了千百遍一樣，淡淡吩咐道：“跟主刀醫生說，立即結束手術。”
我聽見，電話那邊的護士聲音立刻拔高了一個度，“什麽？都生到一半了，怎麽結束？”
“我不管以什麽方式，立刻把產婦推出病房，我會安排好救護車，把產婦帶到中心醫院。”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然後撥給了急救部門，讓他們準備好救護車，同時聯係中心醫院的產科病房。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頭看著我，“怎麽，嚇傻了？”
“不是，我……”
我想說，這個時候結束手術，把產婦推出來，同時運輸將近十公裏，這對產婦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距離。
可是看著他冷漠的臉，我張了張嘴，竟然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也是。
他是院長，是這聖瑪麗的一把手，他親自下的命令，我一個小護士能做什麽呢？
不過是在產婦被推出來的時候，遞給她一個毛巾咬在嘴裏，好減輕這劇烈的疼痛。
護士們很快推著產婦下了電梯，同時，那男人也被護士帶走了。
主刀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一臉的疲憊。
我立刻迎上去，擔憂的問道：“醫生，到中心醫院，病人能平安的生下孩子嗎？”
醫生搖了搖頭，“要是一開始就剖腹產的話，還有一線希望，但是現在……”
他歎了口氣，離開的背影彎了彎，像是壓著千斤重一樣。
我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轉身下了電梯，才回頭看著阮澤明，“院長，你剛才為什麽同意？”
“我剛才看了產婦的彩超，她這個孩子生不下來，但是聖瑪麗醫院不能再出醫療事故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莫名的情愫。
我被他看的心裏一慌，他說，‘再’，是因為之前已經出了王夢嫻的事，所以他才要這樣做嗎？
如果沒有我……
如果王夢嫻沒有在聖瑪麗出事，那是不是代表，今天這個產婦，不會被他拋棄了？
知道這一層，我更加覺得難以接受，當即就推開他，快步跟著跑了出去，就追上救護車。
救護車剛才就已經開走了，我匆忙追出醫院，攔了一輛出租車，讓他跟著救護車往中心醫院開。
到了醫院，我丟下張一百的，也不要找零了，直接衝進了急診病房。
我追著到了手術室外，在外麵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最起碼醫生和護士還沒有出來，這也就說明了產婦暫時還活著，他們還在用盡全力的搶救產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