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狹路相逢
敬舒四處點火,混淆視聽,亦為了引起過往船隻的注意。
她繞著樹林外圍走了很久,方才找到一個看似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這裏距離宋司璞所在的位置拐了幾個大彎,又處於樹林掩映的叢林下,饑餓已經讓她顧不得害怕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虛脫,閉著眼睛三下五除二將那隻海鳥處理了,摸出打火機點燃了一堆海邊衝上岸的塑料垃圾,開始烘烤。
耐著性子,忍下了生吞的想法,好不容易烤熟了,拿起樹枝戳了戳,熟的很透,她剛拿到手中張嘴咬了一口。
那一口還沒咬到嘴裏,手中的烤鴨忽然被人奪走,連著旁邊的打火機一並消失。
敬舒下意識抬頭看去,便看到宋司璞那張羞憤鐵青的臉,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怎麽就在她快要咬上一口,口水溢出唇角的那一刻,殘忍的奪走了她到嘴的肉。
宋司璞冷笑,“偷來的東西你也好意思吃?”他拎著那隻烤熟的海鳥和打火機離開。
敬舒於極度的饑餓中愣愣看著那隻香噴噴的肉,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追上去,怎麽追都追不上,內心的焦急和憤怒交織在一起,眼見宋司璞越走越遠,她的腿腳根本追不上他,敬舒情急之下,忽然歇斯底裏叫了一聲。
宋司璞見不得女人尖叫聲,覺得特別刺耳,以前她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時候,每回爭不過他,就這麽神叨的尖叫,試圖引起別人的注意,聽的人煩不勝煩,宋司璞猛然回頭看她,“你到底什麽毛病!”
敬舒氣的渾身發抖,忽然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向宋司璞砸去。
宋司璞敏捷閃身。
敬舒顫聲,“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你也知道不該搶別人的東西?”宋司璞反問。
敬舒說,“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招惹我們閔家的!”
“你不要顛倒黑白。”宋司璞忍著心頭的怒意。
敬舒拂去臉上的亂發和黏濕的冷汗,虛脫的身體快要撐不住了,她恨聲,“宋司璞,你敢說這件事你沒有任何幹係!你敢說所有的鍋都是紀臨江的!都是我們閔家的!”
“這是事實。”宋司璞寒聲,“無論紀臨江是不是始作俑者,你母親都是同黨連罪,你以為你能洗脫幹係?”
敬舒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紀臨江犯的罪,他從不否認,甚至有恃無恐的承認。
但宋司璞的罪孽,他死不認賬。
敬舒站不穩了,她索性盤腿坐在地上,直視他,“好,宋司璞,你是無辜的,你最無辜,最可憐,最讓人憐惜,全世界就你最白!那我問你!當初我繼母拿著我的醫療診斷書找上你求合作的時候,你有沒有去醫療機構核查核對!”
“不要告訴我楊助理一手遮天!你絕對私底下摸過我的底!”敬舒冷冷盯著他,言辭愈發犀利,“你雖然沒料到紀臨江這個混賬王八蛋敢把手伸向你們宋家,但你一定料到我繼母殺人誅心的念頭!所以你約了我幾次吃茶,隻字不提醫療報告及捐獻協議的事情,你通過幾次麵談從我的言辭之間就能猜到我是健康的,猜到我們閔家內部出了鬼,我繼母謀財害命,但你什麽都沒有說,你甚至沒有去找我的家人確認!當你確認我跟陸瑾喬是真匹配的時候,你裝作一無所知,順水推舟,自己不出麵,全部交給楊助理,在不知道楊助理亦是內鬼的情況下,你清醒的讓他全權代理,假意被我繼母“騙的”團團轉。”
“你為了救陸瑾喬,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意圖從這場謀殺中全身而退!”敬舒提了一口氣,“一開始,我也以為你是無辜的,你被紀臨江騙了,被我繼母騙了,被楊助理騙了,紀臨江有意害人,自然事事都先你一步做打算,他壟斷了黑白兩市相關配型,提前讓人買下,斷了你的後路,這件事,我可以理解!可是,我想不通,當初你約我麵談的時候,但凡你多問一句關於健康,關於我身體狀況的話題,就能從我這裏戳破我繼母的謊言,但是你沒有!你幾次約我,都是沒有意義的閑聊,你也沒有跟我爸爸正麵談過,這等事情,沒有跟雙方父母確認,當事人的簽字怎能行得通!但凡你找人打聽打聽我閔敬舒這個人物,也能從外人嘴裏知道我有多健康!”
敬舒眼裏沒有淚,隻有冷靜的質問,“這些,你通通沒有做,你隻認我繼母一個人,我繼母說什麽是什麽,剩下的交給楊助理去協調對接,而你,宋司璞,坐鎮後方,不管過程怎樣,你的目的很簡單,將計就計利用我繼母去行凶,用我這個活人的命,去救陸瑾喬。”
宋司璞緩緩眯起眼睛。
敬舒勇敢的直視他,“太多太多想不通的地方,我都想通了,我逃走以後,你因此惱羞成怒,你不僅怒我的臨陣脫逃,你還怒我繼母的辦事不利,當然,這些鍋你全都甩給了我們閔家!罪都是我們的,你無辜著呢。”
宋司璞說,“你在顛倒黑白。”
“宋司璞,你不要自我憐惜,自我感動,死鴨子嘴硬,究竟誰在顛倒黑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敬舒冷冷,“楊助理確實做了內鬼,你又何嚐不是一隻鬼,隻是你們各懷鬼胎,碰巧都湊在了一起,有了共同的利益捆綁,就是要了我的命!”
“你用我的命救陸瑾喬的命,楊助理利用我的命謀他的財,繼母利用我的命鞏固家業,紀臨江用我的命陷害你,所以你們所有人不謀而合,互相欺瞞!就達成了今日這等局麵!”
敬舒冷笑,“楊助理是不是覺得他的主子什麽都不知道啊,我繼母是不是覺得你就是個無辜的小白兔啊,他們是不是都覺得把你騙了啊,紀臨江知不知道你裝傻充愣我不曉得,但我曉得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你一點都不無辜,你……活……該。”
敬舒一字一頓,字眼咬的愈發重。
宋司璞臉上覆蓋了一層寒冰,漆黑的眸子冷冽如刀。
敬舒絲毫不畏懼,“陸瑾喬是不是覺得她的宋司璞是全天下最好的絕種男人?她知不知道她男人是一個殺人誅心的偽裝高手?知不知道她男人是個以犧牲旁人性命為基底的罪犯!知不知道她的枕邊一直睡著一個演技高超的演員?”
“你沽名釣譽,你道貌岸然,你給陸瑾喬營造了虛假的表象!你骨子裏卻是大資本家醜陋的嘴臉,你遺傳了你爺爺所有的劣根!無論你藏得多深,從你利用我的命去救陸瑾喬的那一刻,那些劣根便暴露無遺!陸瑾喬死後,你遷怒於我抓我陪葬,這件事,就足以證明,你也是個人渣,跟紀臨江一模一樣的人渣!”敬舒撿起一顆石頭,搖搖晃晃站起身,“所以,到底誰先招惹的誰!”
宋司璞冷冷看著她。
敬舒的聲音發顫,“你這般憎惡我,不僅僅是因為我把你按進了牢裏,扒了你一層皮。而是你看到我,就會想起當初因為你的掉以輕心害死了陸瑾喬,你沒有懺悔對我的所作所為,而是將你自身的罪惡感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你的自我救贖,建立在對我的抹殺之上,好像抹殺了我,就能抹殺掉你的所作所為!”
敬舒將眼淚逼回眼眶,“不要把所有的罪過都丟給我,不要讓我背負你的罪惡,陸瑾喬的生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就算當初死了,也不是我的錯,你不能怪我!”
宋司璞輕輕吸了一口氣。
“無論你說多少遍我有罪,多少遍我險惡,多少遍我惡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無辜!”敬舒說,“我對你所做的一切,至今,一點都不後悔,我隻後悔一件事,為什麽沒能在牢裏弄死你!讓你還能出來,為了一個蔡綺玉,就讓人糟蹋我!”
“你在胡扯。”宋司璞眯著眼睛冷聲。
“宋司璞,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根本不無辜!死不認賬這種事,你能守住嘴,但你能守住心嗎?你能瞞得過自己的良心嗎!瞞得了一時,你瞞得了一世嗎!”敬舒忽然將手中的石頭砸向他,“是你對生命的褻瀆和盲從讓你掉進了紀臨江的陷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活!該!”
那塊石頭直直的砸在了宋司璞的頭上,這次他沒有躲,被砸了個正著。
敬舒忽然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走了很遠以後,忽然一個東西重重砸在了她的背上,將她砸了個人仰馬翻,媽的,宋司璞被她撕了麵具,想要殺人滅口嗎?她憤憤的扭頭看去,砸中她的是那隻烤熟了的海鳥。
宋司璞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漸漸沒了影子。
敬舒揉著自己的背,坐起身,撿起那隻海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算他良心發現,沒有搶走她的救命食物,不,他不是良心發現,他根本沒有良心!
海島上的時間仿佛是凝固的,然而岸上的時間卻是飛逝的,海港市出了大新聞,輿論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