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冤家宜解不宜結(二)
而閔敬舒換了臉再次出現,將他固有的人生觀顛覆的更為徹底。
陸瑾喬緊緊抱著他,輕輕落淚,她無法想象他有多難過,他這個人,就是太過善良,所以不管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不願意表露出來讓身邊的人擔心,又生的冷麵尊貴,讓人望而生畏。
外人隻當他高不可攀,不容近身。
可她知道,宋司璞隻是習慣性沉默,習慣性高冷臉,習慣性傲嬌的矜持,無論表麵怎樣的平靜,心裏或許早已春暖花開,四季分明了。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是踏踏實實抱著他,給他安全感,給他情感上的慰籍。
宋司璞後半夜無法入睡,輕輕拍著陸瑾喬的背,倒是把她哄睡著了,這種情況已經很常見了,失眠,徹夜的失眠,偶爾入睡,便被噩夢驚醒,再也不敢入睡,一旦睡著,夢境裏的非人折磨會反複上演,痛苦都是真實的,像是刀刃劃過胸膛那般真實,以至於醒來以後,他仿佛把曾經遭受的一切傷害又重新經曆了一遍,恨意剜心,便又再剜一遍。
陸瑾喬回來的每一天都是彌足珍貴的,宋司璞在這種關鍵時刻,將手中的工作交給了團隊去處理,抽出大量的時間陪陸瑾喬,似是想要彌補這三年錯失的遺憾,他隻字不提這些年的經曆,將所有突兀的情緒歸咎於爺爺去世後的心傷。
他白日裏表現的很好,看不出情緒有什麽不對勁,仿佛夜裏的夢魘不曾存在過。
或許因為前半生陸瑾喬的靈魂束縛在那具殘軀裏,跟隨宋司璞從大山裏出來以後,便一直纏綿於病榻,什麽都吃不下,哪兒也去不了,在國外治療的那三年,亦是生活在那一小方天地裏,醫護人員照看的緊,不準她做這,不準她做那,一日三餐都有營養師搭配,她從未走出過那間療養院,因為她的病情不穩定,醫護人員需要隨時觀測她的指標,黎姐和虎子每日陪伴在她身邊,鼓勵她,照看她的衣食起居。
許許多多的心願沒有完成,許許多多的事情沒有嚐試過,陸瑾喬趴在桌子上列了一個清單,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跟司璞一件一件完成。
啟動晨光計劃,吃遍全國的美食,去看沒有看過的風景,去幫助那些同樣需要幫助的人,她雖性子率真坦誠,全然沒有心機,但她擁有非常獨立的人格。
她將清單和企劃書拿給他看。
宋司璞一眼就看到清單裏她想吃最辣的火鍋,他笑,“你能吃辣麽?明明最愛甜的。”
“我能!我想!”陸瑾喬這麽表示。
宋司璞協調了時間,協調了安保,提前清場子,帶她去。
海港市最好吃的火鍋城被他包了場子,大中午一個人都沒有,陸瑾喬踏進大廳裏時,兩排服務生齊刷刷鞠躬,盛情款待,那樣子,像是電視劇裏的女主人出場的橋段。
“人呢?”陸瑾喬問他:吃飯的人都去哪兒了?
“我們來早了。”宋司璞言簡意賅。
陸瑾喬生平第一次吃火鍋,瞬間辣的亂蹦,愁眉蹙在了一起,狂往嘴巴裏扇風。
宋司璞遞給她一杯水,又抬了抬手,示意服務生送水來。
陸瑾喬連續喝了五六杯水才緩解了火辣感,她辣的大笑,卻覺得過癮,這充滿刺激的味覺,有真實活著的感覺。
宋司璞笑,這似乎是他盼了大半輩子的時刻,就這樣出現在了眼前,他該感謝上天對他的眷顧,還是感謝紀臨江深謀遠慮的見識?想到這裏,笑容便冷了下來。
東哥匆匆從外麵進來,似是有急事找他,卻沒有靠近,隻在門口的位置站定。
宋司璞看了他一眼,起身正要離席。
陸瑾喬似是想起了什麽,一邊往嘴巴裏扇著風,一邊扯了扯他的衣袖,說:司璞,把你那位戴著翡翠鸚鵡的朋友叫出來一起吃火鍋吧。
宋司璞沉默一瞬,聲音微涼:“她不是我的朋友。”
陸瑾喬似懂非懂:不是你的朋友麽?她說是你讓她帶我走的呀?她以為黎姐和虎子是壞人,弄暈了他們,把我帶到了別的地方,給了我一部手機,讓我聯係你,手機我要還給她的。
宋司璞似是很抗拒陸瑾喬提及敬舒這個人,在他看來,這仿佛是紀臨江和閔敬舒設計的又一個陰謀,他不清楚他們為什麽放了瑾喬回來,明明紀臨江隻差一步,便能達成目的,可是卻忽然中途離席,功虧一簣。
若不是陰謀,唯一可以解釋的原因,便是:紀臨江和閔敬舒之間,起了內訌,所以閔敬舒關鍵時刻擺了紀臨江一道,私自放了瑾喬。
宋司璞伸出手去,“瑾喬,手機給我,我幫你還。”
陸瑾喬從極具民族特色的編織包裏,拿出手機遞給他,本著對隱私的尊重,她沒有翻看過手機內部信息,隻是登陸上了自己的賬號,跟宋司璞聯係。
宋司璞接過手機以後,將自己另一部手機遞給陸瑾喬,“這個給你,以後用這個跟我聯係。”
陸瑾喬接過,這三年來,纏綿於病榻,大大小小五次手術,她沒有機會用到手機,痊愈後,為了讓她安心養身體,黎姐和虎子也不許她碰手機,隻讓她好好養身體,待指標一切正常,就安排她和司璞見麵。
宋司璞轉身往東哥的方向走去。
陸瑾喬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她忽然扯住了宋司璞的衣袖:對了,司璞,那個翡翠鸚鵡姑娘讓我告訴你,直播是假的。
宋司璞猛然一震,身子晃悠了一下,微微有些錯愕。
陸瑾喬滿臉困惑天真地看著他,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這是什麽意思呢?你遇到什麽事情了麽?
宋司璞看著陸瑾喬純粹幹淨的麵孔,愕然過後,這顆始終揪起的心晃晃蕩蕩放下的那一刻,還來不及作何反應,心底沉寂壓製的憤怒順著碎裂過的心髒縫隙攀爬而上,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瑾喬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以她純粹率直的性子,若是發生了那等事,她怎會苟活,所有他不想探究的疑點,這就是結果。
宋司璞薄唇抿成蒼白的直線,什麽也沒說,調頭往門口走去,他的拳頭緩緩握緊,高冷平靜的臉上似是覆蓋了一層冰霜,所以,他再一次被那兩人聯手羞辱了?無關痛癢的給他播放了一段動過手腳的情瑟片,以此為要挾,將他淩遲一遍又一遍,將他的尊嚴按在地上踐踏,將他整顆心剖開赤裸裸的侮辱,閔敬舒踩上他臉的那一腳,幾乎將他所有為人的尊嚴踩碎,再也拚湊不起來。
他眉頭緊皺,洶湧的情緒鎖在眉間,來到門口,“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