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季半夏站定,轉身,冷冷看著歐洋:「對。不想。請不要再煩我。」
真是笑話,傅斯年有驚天大秘密,她這個妻子不知道,竟然被歐洋先發現了?
「明天記得來看我媽。」歐洋看著季半夏遠去的背影,不甘地喊了一句。
季半夏腳步頓了頓,背對著歐洋點了點頭,隨即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一身火熱的長裙讓她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很多人都在對著她指指點點。季半夏完全沒注意到別人的目光,她用手機打了車回到她和傅斯年的公寓里。
站在門口,伸手按下密碼的時候,季半夏一直揪著的心終於放鬆了一點。
只要她跟斯年解釋清楚,再撒撒嬌,斯年一定會體諒她的。
門開了,濃黑的夜像一張巨大的毯子,瞬間將她牢牢籠罩。沒有燈光,沒有聲響,傅斯年他,根本就不在家……
被一肚子解釋憋得滿滿的內心,頓時像一個漏了氣的氣球,瞬間乾癟下來。
季半夏垂頭喪氣的走進客廳,怔怔在沙發上坐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忘了開燈。
鼓起勇氣撥傅斯年的電話,關機,還是關機。季半夏想了想,撥了連翹的電話。
連翹一接起電話就開始哭:「姐,你在哪兒?」
「我在文瀾路這邊的公寓里。別擔心,我很好。」季半夏有點焦慮地用手指輕輕叩著沙發扶手:「你聽我說,什麼都不要問,你先幫我弄到黃雅倩的手機號碼。宋阿姨那裡肯定有。你幫我要過來。」
「姐,我去跟傅哥哥解釋好不好?都怪我,都怪我……」連翹泣不成聲,不停的責怪自己。
當時季半夏跟著歐洋走掉之後,場面一度非常混亂,宋婉麗擔心她被人衝撞到,第一時間叫司機把她送回了家。怕她著急動了胎氣,宋婉麗還封鎖了消息,無論她問什麼,宋婉麗都只笑眯眯的:「小兩口鬧鬧彆扭很正常,沒什麼事,你好好養胎,別操心這些。」雖然她不知道傅斯年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很肯定,姐姐和傅斯年之間,肯定會因此鬧矛盾的。
「好了不要再哭了。」季半夏按捺住心中的焦躁,盡量用溫和的語氣跟連翹說話:「李澤凱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和斯年的關係,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你不要擔心,現在先去幫我要黃雅倩的電話。」
「姐,如果你和傅哥哥解釋不清,我去幫你解釋。本來就是我做錯的事,我去承擔好了。」連翹還在自責。
季半夏深深地吸了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連翹,你不要添亂了好不好?你去要到黃雅倩的電話,再把李澤凱這件事爛到肚子里,這就是給我最大的幫助。」
連翹聽出了姐姐壓抑的煩躁,她為自己的無用感到萬分抱歉:「我這就去要電話。要到了我給你打電話。姐,等我!」
等連翹應付完宋婉麗的盤問,拿到了黃雅倩的電話時,季半夏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收到連翹的簡訊后,她馬上撥通了黃雅倩的手機。
正在醫院等著的黃雅倩,接起了電話:「喂?」
「黃阿姨,我是季半夏。斯年現在在大宅嗎?能不能讓他聽一下電話。他的電話打不通,我現在聯繫不上他。」
聽見季半夏焦急的聲音,黃雅倩扭頭看看病房裡正在做檢查的傅斯年,輕輕帶上門走了出來。
「半夏,斯年現在在醫院。」她輕聲道。現在,對傅斯年,她的感覺也有了變化。以前只是敬而遠之,現在多了幾分說不清的親近感。
「醫院?」季半夏大吃一驚:「阿姨,他怎麼了?」
「說是心口疼又犯了。以前的老毛病了,本來以為治得差不多了,哪知道今天又犯了。」黃雅倩搖搖頭,嘆了口氣:「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你們……」
「他現在沒事了吧?」季半夏打斷了她的話,黃雅倩才恍然意識到,她問的太多了。她和季半夏,關係還沒親近到這個地步。
心裡泛起絲絲縷縷的苦澀,黃雅倩淡淡道:「正在做檢查。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黃阿姨,是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季半夏快心疼死了。
黃雅倩報完醫院名字,她匆匆換了衣服就往醫院趕去。
醫院的病床上,傅斯年從進來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對醫生和護士的要求,他還是很紳士地配合,但自始至終,他的眼神淡漠飄忽,沒有絲毫溫度。
「傅先生,外面有一位季小姐想來探視您。」粉裙的護士輕盈地走進病房,微笑著請示傅斯年的意見。
這家醫院私密性極好,病房區有門禁,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季小姐?一定是半夏來了!黃雅倩的耳朵豎了起來,她扭過頭,緊張地看著傅斯年的臉。
傅斯年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盯著空氣,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傅先生?」護士以為他沒聽見自己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有一位季小姐想進來探視,你願意見嗎?」
傅斯年還是沒說話,但黃雅倩知道他聽見了。因為她感到氣溫在急速下降。傅斯年的眸子,比嚴冬還要寒冷。
「不見。」乾脆利落的兩個字,是不留任何餘地的回絕。
護士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趕緊走出了病房。這裡氣壓太低,待久了人會崩潰的。
黃雅倩挪了下腳步,囁嚅著想說點什麼,眼神觸到傅斯年冷漠的臉,又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在傅家,傅斯年是她絕對不敢惹的一個。
護士去而復返,她走到傅斯年床邊,為難道:「傅先生,那位小姐不肯走,她說如果你不肯見她,她就一直等著。要不,我找保安把她趕出去?」
這種事,護士見得多了,無非是感情糾葛。一般來說,女孩子都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了,男的都會心軟的。
她故意抬出保安,就是想讓傅斯年趕緊讓那個女孩進來算了。
兩人拉拉扯扯的,麻煩的是她們這些傳話的人。
聽到保安兩個字,傅斯年終於第一次把視線投到護士身上。他盯著護士:「不用。讓她呆著。」
既然不想見人家,幹嘛不讓保安直接趕走得了?護士護士滿頭霧水,悲憤交加的走了出去。
折騰人啊這是!他一句「不用」,她們這些值班護士就得盯著那個女孩。看來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這些有錢人,腦迴路果然異於常人。
黃雅倩站在旁邊目睹全過程,心裡卻有淡淡的竊喜。
傅斯年不想見季半夏,無非是面子受損,想給她一個教訓。聽見護士提到保安時,他那下意識的皺眉,分明就是擔心。
他擔心她真的被保安刁難。
「黃阿姨,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傅斯年看看椅子上已經睡著的斯羽斯正:「帶他們回家睡覺。」
「好。我去喊司機把車開門口來。」黃雅倩忙不迭的應道。呆在這裡守著傅斯年,真的很累心。
走到門禁處,季半夏果然還在外面等著。見黃雅倩出來,她迎了過來:「黃阿姨,斯年他不肯見我?」
她的妝花了,眼圈也是紅的,很明顯是哭過了。黃雅倩點點頭,語氣很溫柔:「沒事,你先回去吧,等他氣消了,跟他撒撒嬌,什麼事都好說。」
季半夏失神地盯著走廊,剛才黃雅倩就是從那條走廊走出來的,斯年的病房就在那裡。這麼短的距離,她卻見不到他。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完全沒聽出黃雅倩語氣里的寬慰和善意。
夜風吹過,季半夏打了個寒顫。她出來得太急,外套都沒有穿。
黃雅倩看著她單薄的肩膀,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披肩取下來遞給她:「披著吧。夜裡冷,回家去吧。」
季半夏這才後知後覺的看向黃雅倩,她疑惑地眨眨眼,是她的錯覺嗎?今晚的黃雅倩,感覺格外的……和善?慈愛?她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季半夏不接披肩,黃雅倩垂下眸子,縮回了自己的手。她怎麼又忘記了,季半夏和她,真的說不上很熟。
黃雅倩背對著季半夏走向停車場,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道:「你站一夜也沒用,斯年的脾氣你應該很清楚。先回去吧,不管什麼事,等他消氣了再說。把自己凍病了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