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個巧合罷了(稍有改動)
傅斯年走了,季半夏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卻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真後悔沒跟傅斯年一起去暗房。
想起客房樓梯斜對面有個書房,季半夏準備去書房找幾本書看看。傭人在樓梯邊伺立著,季半夏跟她說了一聲,就繞過走廊朝書房走去。
書房沉重的橡木門一打開,季半夏就深深吸了口氣。
傅斯年跟她說過,傅家他最喜歡的就是這間書房。現在,季半夏驚嘆的看著高達天花板的一排排書架,突然明白了傅斯年那些冷門知識都是從哪兒來的了。
仲秋時節,書房的窗帘半拉著,明滅的光線照在古樸的橡木書架上,和書脊上的金字交相輝映,有一種端莊深沉的美。
書架最後一排靠牆角處有一個看上去特別柔軟的絲絨沙發,季半夏挑了本民俗風物誌,走到沙發邊,舒舒服服的半躺下來,就著窗戶過濾過的光線,懶懶翻看起來。
書寫的很專業也很艱深,相對而言比較枯燥,季半夏看了幾頁,漸漸有了困意。
正猶豫著要不要在這裡小憩片刻,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極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是傭人過來送點心吧?季半夏正準備出聲提醒,想了想,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畢竟是在別人家裡做客,還是要講究一下儀容的。她趕緊先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攏了攏頭髮。
「我在書房了。你過來吧。」寂靜中,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熟悉。
黃雅倩?季半夏愣了一下,趕緊使勁回想。她和黃雅倩也沒見過幾次面,說實話不能確定是不是她。
她是在等傭人過來送東西嗎?自己這樣突然冒出去,似乎也不太妥當啊!
季半夏正在想著一會兒怎麼跟黃雅倩打招呼,書房的門又輕輕響了一聲,似乎又有人進來了。
季半夏站起身,朝書房門口走去。她再不出去打招呼,就太失禮了,搞的好像故意偷窺似的。
厚厚的地毯吞噬了她的腳步聲,房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是女人一聲嬌婉的呻吟:「討厭,輕點!」
季半夏猛的停住腳步。這,這,這……怎麼聽上去那麼詭異?
悉悉索索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季半夏緊張又尷尬,腦門開始冒汗了。
書架又高又深,她趕緊躲進旁邊一排書架的背後,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果然是黃雅倩,她正被一個中年男人摟在懷裡,兩人一邊親吻愛撫,一邊朝牆角那張沙發走去。
季半夏別開臉,尷尬得不好意思再看一眼。
二人的親熱還在繼續,黃雅倩壓抑的喘息聽在季半夏耳中簡直是折磨。她想偷偷溜走,又怕驚動了正在天雷地火的的男女。
真倒霉,怎麼就碰上這事了呢!季半夏快鬱悶死了。
好容易二人才消停下來,季半夏鬆了口氣,只盼著他們趕快走,她也好趁機脫身。
天不遂人願,二人開始聊起天來了。
「約你那麼多次,今天怎麼想通了?」男人的聲音很渾厚,帶著點事後的滿足和疲憊。
黃雅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姓傅的又好幾天不見人影了,老爺子這兩天也不怎麼走動,今天見面比較安全。」
男人頗有些感嘆:「傅冀中這輩子可算值了,從十幾歲開始玩女人,一直玩到現在,環肥燕瘦,嫩的老的,來者不拒,也沒見他淘空了身子骨!」
「你怎麼知道他沒淘空身子骨?」黃雅倩嗤笑一聲:「你還真以為他是神仙哪?」
「怎麼?」男人來了興趣:「他身體看著還不錯嘛,難道根子上已經爛了?」
黃雅倩瞟男人一眼,壓低了聲音:「要是我說,他有艾滋病,你信不信?」
「啊!」男人驚呼一聲:「你說什麼?傅冀中得了艾滋病?我的媽呀!難怪這陣子又是買消毒櫃,又是分餐制,原來是因為這個!」
「傅振庭還蒙在鼓裡呢,要是他知道了,說不定氣得翹辮子了!哈哈!」黃雅倩笑了一陣,又咬牙切齒起來:「傅冀中得了艾滋病,還照樣出去玩女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在傅家這麼多年,錢你也攢夠了。艾滋病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說你也沒名分,你還苦苦守著傅冀中幹什麼呢?不怕自己也被傳染了嗎?」男人很是不解。
「習慣了。反正他早就不碰我了。」黃雅倩淡淡道:「我守在傅家,是等我的一對兒女。」
男人附和道:「老爺子也真是狠心,把他們兄妹倆扔在國外自生自滅,看都不讓你看看。」
「怕我和傅冀中把他們帶壞了。」黃雅倩冷笑一聲:「可憐我生了三個孩子,一個都沒留在身邊。」
「你還有一個孩子?」男人大吃一驚:「從來沒聽你說過。」
「我跟了傅冀中之前,生過一個女兒。」黃雅倩的聲音低落下來:「那時候我還在住在B市,年輕不懂事,被傅冀中一勾就失了魂。以前從來沒見過這麼有錢的男人,金山銀山砸過來,根本經不住誘惑。」
「你就跟傅冀中跑了?」男人追問:「你那個女兒現在多大了?」
「我走的時候她才剛滿半歲,到今年應該有26歲了。」黃雅倩苦笑一下:「這麼多年,我還記得她的樣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所有見過人的都說是個美人胚子。」
「這麼多年了,到處都拆遷,你想找只怕也沒那麼容易了。」男人隨口道。
黃雅倩的眼神飄遠了:「我女兒叫林小婉,左手手臂上有一顆硃砂痣。如果真想找,也容易。」
站在書架后的季半夏,眼皮猛的一跳。她左手的手臂,也有一顆硃砂痣!
借著窗戶里透過來的光芒,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挽起的衣袖下,白皙的手臂肌膚如玉,一顆小小的硃砂痣嫣紅如血。
不過,這只是個巧合罷了。黃雅倩的女兒姓林,比她小一歲。
季半夏看著書架上一排排燙金的古籍,有點走神了。不知道黃雅倩的女兒,硃砂痣長在手臂的哪個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