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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好幼稚的兩個男人

  渴望?


  呵呵!


  我能說自己的心頭已經著了火嗎?


  然,就在我被慾念衝擊得無所適從的時候,一個氣哼哼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回蕩,——「如果我坐牢期間你跟了別的男人,就是對不起天地良心。」


  聽得我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


  「不,我不能對不起良心——」猛吼的同時,一把掀翻了身材健碩的男人。


  連我自己都很驚訝,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幸而軟榻又寬又長,三叔沒有跌落下去。


  他像被定住了似的,靠在榻背上,面沉似水。


  氣氛倏然凝結,彷彿暴風雨前夕的寧靜。


  我默默地等待著,等著被辱罵,或者,被炒魷魚。


  不管是什麼懲罰,我都願意接受。


  孰料,接踵而至的並非疾風驟雨,卻是深沉的詢問。


  「駱駱,如果我不是瞎子,你還會拒絕嗎?」充滿磁性的嗓音,夾雜著隱隱的低嘆。


  稍事一怔,我支開話茬,「如果你不是盲人,就不會需要生活助理。那麼,我們便不可能相識……」


  他摸索著夠到了我的胳膊,另一隻大手就勢攬住我的後頸,「別用這種話來搪塞我,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無論姿勢還是問話內容,包括沉沉的嗓音,都曖.昧得要命。


  我的心尖兒,顫得像在打擺子。


  死命咬著嘴唇,直到痛感克制了悸動,這才開口。


  「三叔,無論你的眼睛能否看見,我都會拒絕你。因為,我已經結婚了。」撈了點乾的,希望能夠打擊到他。


  然,他的回應差點令我慪死。


  「你是否已婚、是否生育、結過幾次婚、生過幾個孩子,這些我都不在乎。」


  藐視一切、駕馭一切的口吻,像極了君臨天下的帝王。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勸說,勉強勸下去,可能被說服的就是我自己。


  正如身處沼澤之地,萬萬不可掙扎。


  否則,只會越陷越深。


  奮力甩掉心頭的凌亂,我撿起不知何時脫手落在榻上的雞蛋,緩緩起身,「我們,去吃飯吧……」


  他並沒有為難我,也跟著站起,隨我回到桌旁。


  坐下之後,我把雞蛋剝好,扎在叉子上,將叉柄送到他手中,「三叔,生日快樂!先吃『滾運』雞蛋,然後趕緊吃壽麵,待會兒該坨了。」


  他重重地噴了下鼻息,沉著臉色吃了紅蛋,接著又開始吃麵條。


  因了眼睛看不見,平素他的食物都是以方便取食的為主,這也是我第一次協助他吃麵條。


  只吃了幾口,他就重重地放下了叉子,粗著嗓音命令,「把包子給我拿過來。」


  我沒有照做,而是取了筷子,捲起一口麵條,送到他唇邊去,「我喂你吧!來,張嘴……」


  他眯起黯淡的雙眸,聲音冷若冰霜,「你是在可憐我嗎?」


  我不假思索地回應,「你有什麼好可憐的?這壽麵可是我親手做的,選的最寬的麵條,還偷了大廚的高湯,滿滿的祝福都盛在了碗里。你吃了兩口就不要了,浪費了我的心思,是我比較可憐才對!」


  「我已經給過你面子了,不要得寸進尺!」他睜大了眸子,臉色依舊清冷。


  「沒人敢跟你得寸進尺,我就是覺得壽麵不應該剩下。」我嘆了口氣,「三叔,好歹你過生日還能吃到壽麵,我連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他立刻側頭「看」我,「你……是孤兒?」


  「九歲那年,養父母把我帶回了家。可是沒人知道我具體出生在幾月幾號,只知道出生年份。我被收養的那天,就是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


  不知為什麼,很自然地說了出來。


  ——關於生日這件事,只有養父母和耀揚知道。


  三叔靜默片刻,揚著眉梢開口,「那好,我就送你一個生日。」


  「送我一個生日?」我一頭霧水,「怎麼送?」


  ——這男人是不是傻了,生日也是能送的么?

  誰知,他特別認真地回道,「從此以後,中秋節就是你的生日。」


  我的腦子沒有轉過來彎兒,支吾著,「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的生日怎麼了?你不願意跟我同一天過生日嗎?嗯?」不是質問,言辭間裹夾著一絲罕見的小溫柔。


  「為、為什麼?」莫名而來的感動,令我語滯,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問的是什麼。


  「擇日不如撞日!」他帥氣地輕扯唇角,「好了,喂我吃壽麵。」


  我的眼睛沒來由地感到酸澀,抬手揉了兩下,才把麵條送到他嘴邊。


  又餵了幾口,三叔用餐巾擦擦嘴巴,坐直了身子,「剩下的『福根兒』都給你了,彌補沒能『滾運』的小遺憾。」


  沒有聽到我的應答,他又立起了濃密的眉毛,「不想吃?嫌我臟是不是?」


  「不是……」我吸了下鼻子,「這麼美味的麵條,傻瓜才不想吃。」


  隨手給他遞去一個包子,我悶頭朵頤剩下的大半碗壽麵。


  三叔吃得比較快,解決掉包子之後,嘬著鮮榨果汁等我。


  聽見我放下了筷子,他極富儀式感地叩叩桌面,「告訴我,需要達到什麼樣的標準,你才會跟一個男人上.床?」  三叔的問題其實很簡單,答案我早在十八歲成人禮之後就確定了。


  「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愛!」我推開面碗,盯著他的帥臉,「入得了我的眼,方可入我的心,最後才能入我的身。」


  「你男人就是符合了這個標準,然後才把你娶到手的?」他脫口而出問道。


  臉色有點冷凝,眉間塗滿鬱結,濃得化不開。


  我無聲地苦笑,搖搖頭,「這是私事,三叔不需要知道。」


  他沒有繼續追問,卻顧自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只要駱駱愛上三叔,自然就會跟三叔上.床的。」


  聽起來放.浪形骸,實則還是有點道理的。


  但我不能承認他說的對,那無異於變相鼓勵他發起進攻。


  「三叔,愛和性之間,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算是模稜兩可的反駁。


  他諱莫如深地笑笑,「不爭論,事實勝於雄辯。」


  說完,慢慢站起來,通過桌角的指向辨別了方位,獨自回了裡間。


  三叔的問話讓我想到了卓宵和兩個月之後的「婚期」,心情便有些低落。


  按了呼叫鈴,傭人收走了餐具,我信步來到落地窗前,黯然發獃。


  屋子裡沒有開燈,皎白的月光灑進來,感覺涼涼的。


  忽然十分想念耀揚。


  事實上,他是我的第一個恩人。


  那年,耀揚跟爸媽一起到福利院獻愛心,看見了正在跟孤兒們搶食物的我,便央求爸媽把我接回家。


  爸媽從院長那裡了解到我的不堪身世,起初是不打算收養我的。


  是耀揚,又哭又鬧,甚至以絕食相逼,這才令爸媽改變了主意。


  在那場車禍發生之前,耀揚一直是我的保護神。


  明明比我小几個月,卻以「哥哥」自居,從不讓我受欺負。


  印象最深的是十六歲那年,在放學路上,幾個混混企圖拉我去小樹林,是耀揚豁出性命把我從他們手裡搶了出來。


  結果,他失手將其中一個人打成了重傷。


  幸虧爸爸託人做了調停,最終只是賠錢了事,免了耀揚的牢獄之災。


  呼!

  曾經無所不能的陽光男孩,如今卻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前路未卜……


  「駱駱,你在哪裡?」驀地,三叔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扭頭看去,他站在三四米遠的地方,一襲墨色睡衣,氣質比月光還涼。


  我沒有挪步,「三叔,我在這兒。」


  他循著聲音踱來,到我身旁,抬起手,遞了一張卡片,「喏,給你。」


  我遲疑地接過,掃了一眼,竟然是張銀行卡。


  「裡面有三十萬,是你這個月的薪水。」聲音如霧,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還有幾天才入職滿一個月,而且當初定好的是月薪十萬。」我把銀行卡塞進他的睡衣口袋,「所以,這個錢我不能收。」


  三叔努唇忖了一霎,「或者,就當是你的生日禮物。」


  我再度拒絕,「禮物過於貴重,我受不起。」


  「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想用這筆錢來買你的身體吧?」他忽然惱火地問道。


  「三叔,我當然不會這麼想。就算我的身體再值錢,也遠遠達不到三十萬一次的程度。」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在喘粗氣,胸口起起伏伏,醞釀著怒意。


  我忽然意識到,這張銀行卡里不止有三十萬塊錢,還有一片好心。


  剛想道謝,他卻陰著臉色開口。


  「結了婚還跑出來伺候人,足以說明你很缺錢……」頓了頓,放緩了態度,「駱駱,骨氣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我對著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三叔,我現在無家可歸,還要養活一個植物人,窮得只剩下一丁點骨氣。如果連那點骨氣都不要,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稍事沉默,他冷冷地發問,「你所說的「植物人」,是你男人嗎?」


  「不是。」我疲憊地微闔上雙眼,心頭騰起無盡的迷茫,「是我養父母的兒子……」


  話音剛落,強勁的臂彎就箍住了我的身體,模糊的低噥叩響了耳鼓,「你這個,奇怪的女人……」


  嗓音深沉又柔和,宛若溫吞的水流,滑過我那幾近乾涸的心田。


  忽然感覺好累,好想歇一歇,肩膀便頹然地堆了下去。


  三叔敏感地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稍作停滯,一隻手掌托住我的後腦勺,雙唇試探著蹭過我的臉頰、劃過耳珠,落在了頸側。


  另一隻大手,則毫不踟躕游進了我的衣擺。


  來自身心的雙重感受,可謂是內外夾擊。


  心神茫然之際,淡淡的歐梨香氤氳入鼻。


  我的身心,我的魂兒,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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