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抱在一起還暖和
明玥放在一側的手蜷起,她幾乎要站起來掀翻桌子。
忽然,燈滅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裡……
明玥的火氣瞬間在黑暗中化為惶恐,她雙手用力,扳住了桌子。
沈良夜發揮了他是男人的優勢,黑暗中沉著的說了句「停電了。」
走近抓住明玥的手,卻感覺到她身體激烈的顫抖,跟著發出了尖叫。
「玥玥,是我,是我,沈良夜。」他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然後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
暗淡的光線里,他看到明玥的面色蒼白,精神也很緊張。
明玥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跟著又吞咽了第二口,她很討厭黑暗,不對,是懼怕黑暗。
從上次病了以後,明玥睡覺需要在床頭留著一盞燈,無論何時醒來,她都需要看到光亮,而不是一個人呆在黑暗裡。
這其中的原因沒有人知道,她也不想告訴任何人。
黑暗,是屬於死亡的顏色,若不是她苦苦掙扎,恐怕將永遠停留在裡面。
她緊緊抓住了沈良夜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胳膊上傳來指甲掐的疼痛,沈良夜不由得皺起眉。
他記得明玥害怕打雷,現在怎麼連黑暗也跟著怕了?
「玥玥」他晃了晃手機,讓光集中到明玥那邊,「別怕,我在這裡。」
「嗯。」明玥的聲音乾澀緊繃,顯然一點也沒放鬆。
他讓她重新坐在椅子上,然後對她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是不是電閘出了問題?」
短促的嗯了一聲,可那隻手卻一直緊緊抓著沈良夜的衣襟不放。
他也是沒辦法,剛才還一身是刺的小刺蝟現在就變成了膽小的小兔子,讓他又愛又憐惜。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明玥點頭,跟著站起來。
沈良夜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發現,她的手冰涼,手心裡卻是潮濕的。
心頭的疼惜一點點侵入到血液骨髓里,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明玥跟著沈良夜慢慢走著,在走廊里尋找電閘。
芙蓉園是百年的宅子,很大很幽深,明玥的媽媽又死在這裡,一直被傳為凶宅。
也只有自己人才敢在這裡行走,現在停電后,外面狂風撕卷著樹枝,發出類似鬼哭神嚎的聲音,還真讓人膽寒。
但是,明玥怕的明顯不是這些。
沈良夜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手機微弱的光亮走,片刻都不能離開。
他的手用力捏了捏,「玥玥,別怕。」
她的神經綳得很緊,卻不是慌亂無章法的,她指著那邊一個門說:「那裡,走進去,就是電閘。」
看著眼前那扇雕花的小門兒,他失笑,現在的情況還真有些恐怖片的感覺。
可是他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個時候他能感覺到明玥對他的依靠。
小門兒打開,發出刺耳的聲音,還有些飛揚的灰塵。
明玥咳嗽起來,但是沈良夜很快用身體擋住了,她倒是沒吸入多少。
他很快就找到了電閘,但是弄了幾次,卻依然是黑暗一片。
他皺起眉頭,「玥玥,看來情況不妙。不是跳閘,有可能是線路老化。估計是剛才開空調又開電磁爐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送不上電了嗎?」
沈良夜點點頭,「看來我們今晚只有將就一晚了。」
「都是你害的,沒事兒你煮什麼面」她一肚子的脾氣沒處發,毫不客氣的沖著沈良夜而去。
沈良夜也只能苦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那我們還是回去吃了那碗面吧,要不涼了更難吃,到時候可不是冷了,要又冷又餓。」
明玥不說話,轉身就往回走。
不過沒走幾步她就不動,手始終在沈良夜手裡握著。
沈良夜也不揭穿她,走了幾步就走到了她前面,小心的給她照路。
「在起居室里有蠟燭和燭台。」她如是說。
沈良夜嗯了一聲,帶著她去了起居室,果然找到了雕花兒銀燭台。
「蠟燭就在抽屜里。」
沈良夜根據她的指揮找到了蠟燭,然後拿打火機點燃。
三支蠟燭,已經足夠把他們倆個照亮。
這是增加情趣的香薰蠟燭,一點燃淡淡的香氣就瀰漫了屋子。
沈良夜又拿了幾個,然後對她說:「我們去吃飯吧。」
明玥說手不幹凈,沈良夜只好帶著她去洗了手,這才在餐桌面前坐下。
有了燭光,明玥的心情好了很多,也不那麼緊張了。
只是麵條都涼了,還糊在一起。
幸好剛才明玥燒了水泡茶,她給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此時喝杯暖暖的熱水,竟然無比的舒服和滿足。
沈良夜把熱水倒在面里,總算把麵條給吃完了。
剩下的熱水不多,他也不敢浪費,猶豫了好久還是找了個小瓶子,給明玥灌了個小小的「熱水瓶。」
用枕巾包了塞到她懷裡,「你去床上,我把燭台也拿進去。」
明玥聽話的站起來,走了兩步看外面,「這雪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
沈良夜也看外面,他嘴上說著「天亮就停了」可是心裡卻希望不要停。
只有在這樣的條件下,明玥才不會對他排斥,他寧可條件艱苦些,也希望靠著明玥近一點。
燭台拿到了卧室里,明玥抱著那個小小的熱水瓶,還是給凍的縮在了一起。
沈良夜脫掉鞋子,也趕緊上去。
他的身體一碰到明玥,明玥渾身就繃緊的像一條皮筋兒,她低吼,「沈良夜,你幹什麼?」
沈良夜卻不像剛才那樣一直很溫柔,他脫掉外套搭在被子上,「玥玥,要是不想給凍死就抱緊我。」
明玥卻往裡面一些,把剛剛暖了一些的被窩便宜了他。
沈良夜但笑不語,把枕頭往後腰一塞,歪著頭看過去。
明玥跟著把頭扭到裡面,看著窗帘上抽象的花紋。
有一個人在身邊,感覺馬上不一樣了。
雖然這是個她討厭憎恨的人,但起碼也是個可以依靠的人。
對,她覺得這一刻可以依靠他。
有些好笑的,明明這個人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她卻依然覺得他可以依靠。
一時間,倆個人都不說話,屋裡安靜的只聽得到倆個人交錯起伏的呼吸聲。
沈良夜往裡靠了靠,伸手攬住了明玥的腰。
明玥剛要說話,就感覺到一根帶著薄繭的手指貼在自己唇瓣上,沈良夜指尖煙草的味道蓋過了被子的潮濕味道,湧進了鼻息里。
他的呼吸很熱,灑在她耳畔,「靠的近些,讓我抱著你,還暖和。」
這樣的冷,明玥一直凍得上牙下牙咯咯碰在一起,他這樣的要求明顯的她拒絕不了。
要是凍死在這裡,那豈不是個笑話。
她動也不動任由他抱住,甚至更緊的往他溫暖的懷抱里窩。
他勾起唇角,一點笑容在臉上不斷的擴大,伸臂把她抱的更緊些。
窗外寒風凜冽,大雪飄飄,屋裡卻漸漸暖和,雖然不夠舒適,但總能活下來。
沈良夜看著搖曳的燭火,這樣的夜晚總讓他想和身邊的人說些什麼。
顯然的,明玥也被感染了,她迷茫的眸子同樣也看著那燭火,眉頭緊鎖起來,好像在擔心燃盡。
沈良夜偏頭看著她,柔和的燭光把她耳邊的碎發染成了柔和的暖黃色,就連眉眼也變得柔軟起來。
他思緒萬千,感覺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卻又覺得腦子裡很亂,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
倆個人靜靜躺著,好像睡著了一樣。
他就這樣一直看著自己,明玥覺得很彆扭,她閉上眼睛想要睡覺,可是哪裡都不舒服。
她使勁兒折騰,在被子里扭動身體,沈良夜睜大了眼睛,感覺自己被她蹭出一身的火。
手壓在她腰上不讓她亂動,「玥玥,別動。」
明玥一曲膝蓋,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忽然壞心的用膝蓋蹭蹭,「這是什麼?」
沈良夜只覺得渾身的血液轟的全走到了下半身,興奮的一發不可收拾。
他壓住明玥的腿,黑眸在暗淡的燈光下火光灼灼。
「玥玥,別鬧。」
明玥微微含笑,眉眼間嬌艷欲滴,彷彿在故意勾引他一樣。
可是他知道,她不是。
果然,明玥的話含著滿滿的都是諷刺,「沈先生,你這樣你的玉玉知道嗎?」
在明玥心裡,他確實夠渣的。以前明玉昏迷的時候他能跟自己上床,現在明玉醒了,看來他還是想要跟自己上床。
不對,不止跟自己一個,不還有個夏雨嗎?說不定晏名揚手下的鶯鶯燕燕,皇朝里的公主小姐,都是他發泄的工具。
這樣的男人自己還愛了十幾年,到底是有多傻呀。
明玥心裡這番計較沈良夜自然不會知道,但是他明白現在該幹什麼。
把人給抱在懷裡,他盡量忽視身體的感覺,而是溫柔的對她說:「玥玥,我們好好談談。」
明玥的手指彈琴一樣在他健壯的胸口騷擾,「難道不是好好做?」
沈良夜抓住了她的手給按住,「玥玥,你老實兒點。」
明玥撒手躺平,眼睛看著天花板,勾起的眼睛里含著一點朦朧水光。
「玥玥,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你有什麼難的事我都幫你辦,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明玥翻了個身,她把手壓在臉頰下面,長發鋪了滿枕,眯起眼睛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那……我要是讓你永遠不再見明玉呢?」
沈良夜神色一僵,他試圖跟明玥解釋,「玥玥,我現在跟玉玉真沒什麼。當初的事兒都是她媽媽做的,她還比我們遭受了更大的痛苦,我……」
明玥眼睛彎彎的,裡面的笑意就像流水一樣,止不住的流淌出來。
「我跟你開玩笑,你急什麼?放心好了,我可沒無禮到讓你離開你親愛的明玉。」
沈良夜言語間有些焦急,「玥玥,我跟明玉她之間沒什麼,我們根本……」
「那我要去RY上班,這個總能辦到吧?」她打斷了他的話,他和明玉之間的齷蹉她y永遠都不要知道。哪怕是聽了,都會覺得髒了耳朵。
「RY的負責人現在是明玉,你……玥玥,你不如來創世,做我的秘書,好不好?」
明玥推開他靠近的臉,冷笑,「我一個做化妝品的給你去做秘書?沈良夜,虧你想的出來。恐怕秘書是假給你做是真的吧。」
她的話太犀利,沈良夜也動了氣,「玥玥,別胡說八道。」
「好好。」明玥主動湊近,把頭枕在他胳膊上,「我又不是去搶明玉的飯碗,我現在在公司還有股份呢。我就是不放心公司,畢竟那是我外婆和媽媽的心血,更是明家好幾代的傳承。」
她做低伏小,倒是拿出了求人的姿態來了。
其實她自己都知道,她根本不需要這樣做。
當初,沈良夜把股份說成是明玥對明玉的補償,可是後頭卻弄清楚了明玥也是受害者,那這補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她不提這個,卻一味的討好他要進公司,卻讓他更加難受。
「那你想要什麼職務?」
明玥一挑眉,她就知道和沈良夜來軟的要比硬的好使。
「那你說什麼職務好?」她抓住他的手,看著是在玩他的手指,其實是怕他的手碰到自己。
「還是研發總監?沈薇現在做這個位置,她能力不夠。」
現在又說能力不夠,當初他怎麼說的?什麼外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還比不了她?沈總你打你自己的臉不疼嗎?
當然,這個檔口明玥不會明說,只是抬起眼帘似笑非笑看著他。
果然,沈良夜滿臉的不自然,他想要給自己找個借口,卻又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那個時候不過是為了給明玥難堪,覺得理所當然,現在面對著她清澈溫和的眼神,他只覺得臉頰一陣陣發熱。
他對明玥到底做了多少混賬事呀?絕對不止是推倒讓她引產這麼簡單。
沈良夜恣意慣了,他從十幾歲開始,做事只求結果從來都不管手段。一年前他把明玥當成了自己的仇人,害了明玉的兇手,自然是怎麼能讓她難受怎麼來。
他用盡了法子折騰她,特別是在知道她嫁給自己竟然還跟魏誠然勾搭不清懷了他的孩子后更是對她恨到骨子裡。可以說,他這輩子最恨的倆個人男人就是魏誠然女人就是明玥。
哪怕心裡生出許多矛盾,哪怕他對明玥生出了情愫,可這些都沒有阻止他報復的腳步,反而為了清洗內心表明態度,報復的更加狠礪。
所以,最後在醫院裡白景譽問他會不會後悔,他坦然自若的回答不後悔,可他沒想到,這句話說完了不過幾天,就成了這輩子讓他最後悔的一句話。
他欠明玥的太多,在他看來,只有好好跟她生活過日子來能彌補。
可他不是明玥,他懂不了明玥的恨;明玥也不是他,懂不了他對明玉的責任和愧疚。
其實要論責任,在沈良夜看來明玥不是沒有的。她明明知道自己和明玉談戀愛,當時就不該讓父輩們談那樁婚。要知道,她這樣算是插足在他和明玉之間。
所以,到了事情的最後處理,他有錯黃雅芬有錯,明玥也有錯,最無辜的恐怕就是明玉。
他要愛明玥要彌補明玥,就更負了明玉,所以只能在別的地方彌補她。
但是這些話,他沒法子告訴明玥,也沒法取得明玥的了解。
他知道在明玥心裡恨死了明玉,明玉媽媽做的事就等同於明玉做的。他沒有聖母到讓她們姐妹倆個人和好,只能求把對倆個人的傷害做到最低。
倆個人看似最親密的依偎著,其實心卻南轅北轍,永遠也走不到一起。
這份沉甸甸的安靜,就是橫亘在倆個人之間無法逾越的山川大河,讓人心生不安。
為了打破這份不安,沈良夜故意提高了聲音,「就還是原來的職務吧,就這麼定了。」
明玥嘖了一聲,「人家沈薇招你惹你了,好歹也是你妹妹,有你這麼做哥哥的嗎?」
這話沈良夜可沒有當真,他絕不認為明玥對沈薇會有憐惜,他又不瞎,哪裡看不到她們的明爭暗鬥。
「那你想要做什麼?」
明玥沉吟了一下,「做什麼倒是無所謂,我就是想要接手那個香水的研究項目。」
沈良夜沒有遲疑,「好呀,你能接手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明玥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真這樣想?沒覺得我多管閑事?沈良夜,這個項目也是我攪黃的,少說你損失了幾千萬呀。」
沈良夜的表現充分說明了什麼叫有錢任性。他無所謂的擺擺手,「你說的都對,這是對公司負責。就算後面上市了,要是給人舉報告發,可不是損失幾千萬就算了的,賠上的可是RY的金字招牌。」
明玥覺得沈良夜真是個有意思的人,要是他不願意,說出的話比砒霜還毒;要是他樂意呢,說出的話就比蜂蜜水還讓人受用。
不過她不會深究這些,她和沈良夜之間永遠都不會交心,只講利益就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等回去後周一我就上班。」她說著,打了個呵欠。
沈良夜細細摸索著她如玉的手指,「嗯,不過你不要太累了。玥玥,我們回景雲苑住,我再給你買輛車。」
明玥翻了個身,技巧的脫離了他的懷抱,很不耐煩的說:「買什麼車,我不願意開。」
「那我就每天接送你,睡吧。」
把人給撈回來,他的胸膛緊緊貼著後背,把熱量源源不斷的帶給她,「晚安。」
明玥身體上需要他的熱度,可心理卻很排斥他,她咬緊牙關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去。
可明明身體累極了,腦子卻很活躍,她睡不著。
沈良夜感覺到了,他問她:「玥玥,你睡不著嗎?」
「沒有,要睡著了。」她盡量放鬆了呼吸。
沈良夜嘆了口氣,把頭在她秀髮上蹭了蹭,也閉上了眼睛。
外面,風停雪住,天地一片安靜。
早上,明玥睜開惺忪的眼睛,發現自己縮在沈良夜的懷裡。
他鎖著她的手腳,被子蓋的嚴嚴實實,倒是一點也不冷。
明玥厭惡的聳眉,想要把手腳給拿出來。
她一動他就醒了,他趁機抱緊了她,「再躺一會兒。」
明玥一腳踹在他腿上,厭惡他的生理反應,「我要起來,太冷,被子有味道,不舒服。」
他的小沈子給她一腳撩到,疼的他牙縫裡直吸溜冷氣兒。
「玥玥,你腳下留情,要廢了。」
明玥咬緊了牙關,忽然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蹬在他大腿上,「不是沒廢嗎?不如你讓我試試,直接給你太監了。」
沈良夜以為她在開玩笑,一個翻身就壓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