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跟你住在一起
此時，沈良夜也接到了明玥和魏誠然見面的消息，他差點捏爆了手機。
這個魏誠然到底還要鬧出多少事兒？他很後悔以前沒有一刀捅死這個禍害。
剛好賀峻進來，他伸出手，「給我鑰匙。」
賀峻把車鑰匙放在他手裡，「沈總，你要去哪裡？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風雪。」
沈良夜討厭雪，討厭下雪天，賀峻跟了他這麼多年是知道的。
一般這樣的天氣他極少出門，就算出門也不是自己開車。
可今天沈良夜一個字也不說，渾身殺氣凜然，就像一把出鞘的寶劍。
賀峻不由的追出去，可哪裡有半個影子？
此時，明玥已經把魏誠然請到了芙蓉園的房間里。
這裡有人專門打掃，一直保持著乾淨明朗，好像隨時在恭候女主人回家一樣，可是明玥早就知道，媽媽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去燒水，找出一包花茶看了看，「還是一年前的，應該可以喝。」
魏誠然一直看著她忙，眼睛盯著她曼妙的身影不放，「你給的，毒藥我也喝。」
明玥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看著杯子里騰起的熱氣，眸子氤氳。
不痛是假的，她一直把魏誠然當成和白景譽一樣的哥哥看，哪怕他表白后她也希望他們能保持友誼，可是沒有想到他把她當了槍使。
難道她就長這一張給人利用的臉嗎？明玉是，爸爸是，他魏誠然也是。
可是這些話，明玥不想說。
說到底，他和沈良夜不同的。明玥不愛他，而且他對她做的也就是心理上的傷害多些，實質性的傷害在那些幫助和關懷中抵消了。
她和他，寧願是一對相見也陌路的陌生人。
泡在玻璃壺裡的花茶顏色紅艷好看，喝到嘴裡有絲淡淡的甜，還有絲青青的苦，魏誠然覺得正是現在的心情。
他看著面前雪膚紅唇氣質卓然的女人，不由得讚歎，「玥玥，你變的更漂亮了。」
明玥抿了一口茶，長長的睫毛無所謂的翹起來，「魏先生，我想要跟你談談這芙蓉園的情況。」
魏誠然雙眸灼熱的看著她，「你放心，只要是你的東西我一定全力保存，芙蓉園不但會給保留下來，我還要重建花房。」
「不必了。」
魏誠然雙手交叉扣在胸前，眉宇間有些焦急，「你不願意？」
「我只是不想跟你牽扯太多。」
「玥玥。」他忽然站來了起來。
明玥如嗅到危險氣味的小兔子，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麼？」
他舉起雙手苦笑，「你不用這樣防備我的，我永遠都不會去傷害你。」
明玥冷笑，覺得他說這話十分的可笑。
魏誠然企圖解釋，「是，我是做了一些小動作，可是前提是因為沈良夜不愛你也不珍惜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在泥坑裡掙扎。」
明玥譏諷道：「那你這是救我了？可是我不需要。」
「玥玥，你需要的。我知道你恨沈良夜明玉他們，而我可以幫你對付他。」
他拋出一個最讓明玥心動的條件。
明玥沒有說話，她垂下眼帘，雙手捂著小小的茶杯，似乎在考慮得失。
魏誠然循循善誘，「這芙蓉園還有ＲＹ，甚至明家的一切都是你和你媽媽的，現在卻被黃雅芬母女兩個霸佔，你甘心嗎？」
「還有沈良夜，你苦苦愛他這麼多年，即便和你結婚他還是背叛了婚姻，還害死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甘心嗎？」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從她心底發出來的，代表了她所有的憤怒和不甘心。
他雖然不是徐盞那樣厲害的犯罪心理學家，可是他真的很會抓人心，他能知道什麼是明玥最想要的，最需要的。
可是與虎謀皮這種事她絕對不會幹。
可以說，她的悲劇魏誠然有份參與，現在她再依靠他對付沈良夜和明玉，是對自己的褻瀆。
微微一笑，她直接拒絕，「確實，你說的很讓我心動，但是抱歉，你的人我無法相信，我們也達不成任何協議。」
「沒有協議，我沒有條件。玥玥，我只想要保護你。」
明玥站起來把杯子里的水潑掉，「茶已經變了味道，應該是過期了，別喝了。魏先生，但凡你對我有一點歉意，就幫我留住這芙蓉園吧，我謝謝你。」
這樣淡然凜然又決然的明玥又怎麼能讓魏誠然不愛，他是個好強的人，也喜歡強大的人，他覺得只有明玥這樣的女人才配站在他的身邊。
站起來，臉上的笑意不減，「玥玥，我不逼迫你，你慢慢考慮一下，我隨時等著你的答案，我的手機號碼不變。」
魏誠然走的時候天已經開始下雪粒子，鹽一樣的漫天揮灑，他回頭問明玥，「你不走嗎？我帶你回城。」
明玥不想要跟他獨處，便搖搖頭，「我想要留下來。」
魏誠然知道她的意思，也沒有勉強她，自己上車就走。
明玥看著外面的雪不由的蹙起眉頭，心情就這樣變得糟糕起來，彷彿心口也被雪蓋住，冰冷而窒息。
她縮在剛才的起居室了，身上搭著毯子，有些慶幸這麼老的空調還好用。
也許，這樣可以將就一晚上。
她就這麼坐著，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間，她彷彿聽到了汽車的引擎聲，還有很大的關門聲，接著就是一股子冷風夾著雪花撲到了身上。
明玥不由得裹緊了毯子，雪都下到屋子裡來了，怎麼回事？
好容易把眼皮撐開，看到沈良夜陰沉著臉居高臨下站在自己面前，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眼睛又闔上，她嘟噥，「做個夢都夢見他，真是見鬼了。」
沈良夜曲起一條腿跪在她身邊，搖著她的肩膀，「明玥，醒醒，趕緊醒醒。」
明玥拍開他的手，「討厭，起開。」
她的起床氣特別大，以前他就知道，可總是委委屈屈壓著，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起來，玥玥，這樣睡著會感冒的，我們回家。」
明玥終於睜開了眼睛，竟然不是夢，這個討厭的傢伙果然是來了。
「你怎麼陰魂不散？」
沈良夜把毯子給她拉好，「我是怕你吃虧。」
明玥伸了個懶腰，「你以為在吃了你的虧后，我還怕別人嗎？」
嗓音因為睡覺的緣故又沙又低沉，淡淡的不屑加嘲諷，可是進入到沈良夜的耳朵里就像帶了一把小勾子，勾的他心癢手癢。
而她的臉紅紅的，長長的睫毛慵懶的半闔著，天鵝般優雅的頸子跟鍍了層釉似得，閃著瑩潤的光。
他的心一緊，連呼吸都粗重起來。
手放在了她的臉上，他細細摩挲著。
湊近，低沉的聲音彷彿耳語，他語音帶笑，「我們是一家人，談什麼吃虧上當。」
明玥也面帶微笑，甚至眼角都勾起，可是眼睛深處卻一片清冷，「你嗎？算計老婆的錢給小姨子，一家人，呵呵。」
沈良夜的臉色暗下來，明玥可不管他覺不覺得難堪。做了，就得給人說，她難道說的不是事實嗎？
想起這些煩心事兒，連帶著覺得他就更討厭。
明玥伸手推開他，「沈總，哪裡來的哪裡去，別耽誤我睡覺。」
沈良夜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下雪了。」
她眼神幀靜的看著他，好像說我知道下雪了，然後呢？
然後，沈良夜就擠在她身邊坐下。
明玥就像炸了毛的貓，立刻就要跳起來，卻沒有想到他更早一步，緊緊按住了她的腰。
「別動。」他的聲音吹拂在耳邊，讓明玥渾身一抖，脖子上也起了一粒粒細小的雞皮疙瘩。
放在一邊的手緊緊抓住了毯子，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是她忍得好辛苦，總有種要爆炸的感覺。
幸好，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反而抓住了她的手。
把冰涼的小手放在掌心裡揣摩，他不禁皺眉，為什麼室溫這麼高她的手還是這麼涼？
解開大衣扣子，把她的小手放在了懷裡。
雖然隔著西裝和襯衣，可明玥還是摸到了男人溫暖強壯的身體，她試圖抽出來，「沈良夜，你幹什麼？」
「被摸的是我不是你，你激動什麼？給你暖暖手，別鬧。」
明玥果然不說話了，她垂下睫毛擋住了眼睛里的情緒，在心裡提醒自己要忍耐。
沈良夜見她又沉默了，十分不喜歡她這樣子，可是偏偏很無力，不知道該怎麼還能討她開心。
「玥玥，芙蓉園的事不一定非要找魏誠然，我可以幫忙。」他還是第一次，看著一個人的臉子去說話。
但是，即便他把姿態拉的再低，明玥也不一定領情。
果然，明玥抬起了眼帘，嘴角勾著好看的弧度，但笑意卻不達眼底，「是嗎？可是魏誠然也說要幫我，還說我的東西他都會維護。」
提到魏誠然，沈良夜有些暴躁，「你別信他，他就是背地裡做壞事明面上裝好人的小人。」
「你這樣看透他？你會看人嗎？」
「當然。」
看他回答的理直氣壯，明玥簡直想笑。他會看人，那他看懂明玉了嗎？看懂黃雅芬了嗎？
見明玥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他只好繼續說：「玥玥，本來芙蓉園的保護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為什麼會忽然出現了變化？又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自然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明玥挑眉，「難道不是你嗎？魏誠然本來就負責這個項目，他難道會做這種賊喊捉賊的事兒？那他的智商也太低了。」
「玥玥，你到底要怎麼才相信？」沈良夜臉都漲紅了，他本來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從來都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這樣的解釋本來就不是他的強項。
看著他臉色難看額頭青筋亂跳的樣子，明玥不僅在心裡冷笑，被人誤解的滋味好受嗎？沈先生。
沈良夜還想要解釋，明玥卻興緻缺缺。她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雪花出神。
這一會兒的功夫，雪粒子已經變成了了大雪片子。就跟給扯亂的棉絮一樣鋪天蓋地，天地間除了一片白茫茫什麼都看不到。
她差點以為這裡是蘇黎世，只有在蘇黎世才有這麼大的雪，而海城雖然是北方，卻有好些天不曾下這麼大的雪了。
身後被一具暖暖的身軀環住，玻璃上也出現了沈良夜高大的影子。
他把下巴擱在她的肩頭，貪婪的吸吮著她身上的香氣，「生氣了？」
看著玻璃上自己黑乎乎的臉，明玥聽到了自己冷漠的聲音，「我生什麼氣？」
「芙蓉園的事兒你不用管了，我會去處理好。」
明玥回過身來，後背抵在玻璃上，微微抬頭看著他。
此時，屋裡已經完全黑下來，她看不清他的臉，他也看不清楚她的。
可是倆個人卻各憑著腦子裡對方的樣子已經熟悉的臨摹出每一寸，黑暗，反而更能看清內心。
甚至，連呼吸的每個起伏都能描繪的清楚。
可是，即便如此，他們的心還是隔著千山萬水，有些鴻溝是無法跨越的。
許久，他聽到明玥說：「你還是別管了，我怕事情會更糟糕。」
「明玥！」
「沈良夜，既然魏誠然答應幫我他就一定做到。不管他對我做過什麼，他總是沒有明面上騙過我傷害過我。我怕你一插手，我的芙蓉園成為你們鬥爭的工具，到時候我找誰哭去？」
明玥說的不無道理，沈良夜一時語塞，在黑暗裡看著她模糊的影子。
一時間，屋裡靜的呼吸相聞，甚至可以聽到雪落的聲音。
這樣的安靜把戾氣給淡化了，一層層的曖昧卻偏偏生出來。
明玥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她總覺得內心會無所遁形的被他窺視，便推開他啪的打開了燈。
看看腕錶，不過是下午五點多，天已經黑的不像話。
這樣的天氣，大概誰也走不了了。
她雖然恨沈良夜，但是在沒有達成目的的時候卻不希望他去送死。
當然，挽留的話她也不會說，他自己看著辦就好了。
沈良夜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玥玥，看來我也走不了了，今晚只能在這裡借宿了。」
「可以，不過條件不好，舊房子好久沒住人了。」
沈良夜卻很高興，「沒事，你能住我就能住。」
明玥不去管他，自己去收拾房間。
除了離開國內的一年，以前她都是抽時間來睡覺，所以只有自己的房間里沒有用白布蓋起來，但拿出的被子還是有一股子潮濕的味道。
但是不蓋又不行，她只好鋪開晾著，好歹不脫衣服就能湊合一夜。
彎腰在收拾的時候，有好幾次肚子發出抗議聲。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就早上吃了一個牛角麵包，一杯牛奶。
到現在，她已經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可是吃是個最大的問題，現在芙蓉園附近的住戶基本因為拆遷都搬走了，而且這麼大的風雪要怎麼出去找吃的？
就算找到了食物，這裡的燃氣早就不通了，難道要吃生的？
她走出房間，摸著咕嚕叫的肚子，感覺很煩躁。
忽然，廚房的方向飄出了香味。
明玥皺了一下眉頭，快步走了過去。
沈良夜竟然在做飯，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雞蛋和挂面，用一個電磁爐在煮。
明玥不僅問道：「你從哪裡找的？還能吃嗎？」
他一抬頭，有些賣弄的露出笑容，「你以為是芙蓉園的嗎？那吃了不就直接升仙了？是我車裡的。」
「你車裡？」明玥上下打量著他，簡直不能想象沈良夜會在車裡放挂面和雞蛋。
大概是覺察到明玥的疑問，他有些赧然，「是賀峻給貓買的。」
噗，明玥笑出了聲音。
「你笑什麼？」沈良夜歪頭去看她，卻給愣住了。
這大概是他們見面后明玥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在復古的水晶燈柔和的光暈下，她的皮膚水靈靈的，眼睛黑漆漆的，卻又折射著燈光的璀璨光華，勾起的紅潤唇瓣兒，彷彿春風吹開的第一朵櫻花。
這是他的妻子明玥嗎？他怎麼沒發現她美到這個程度？
看著高冷又驕傲的一個人，可是嬌媚的姿態卻從骨子裡透出來，艷麗的讓玫瑰花都失色。
心不爭氣的狂跳著，他幾乎要忍不住抱住她的渴望。
咕咚咕咚，鍋子里的熱氣頂開了鍋蓋，白色的泡沫冒出出來。
「開鍋了。」明玥喊了一聲。
沈良夜這才回過神來，他手忙腳亂的去掀開蓋子，又往裡加了點涼水，等一切都弄好，才發現手指都給燙紅了。
明玥無奈的搖搖頭，手接過他的筷子，「你趕緊沖沖冷水。」
他卻捏著手傻傻的看著她，「玥玥，你在關心我。」
這不是廢話嗎？明玥可沒想過讓他那麼早就去死。
她低頭煮麵，不再言語。
一會兒，倆大碗麵條端了出來，每個上面都窩著倆個雪白的荷包蛋。
明玥把面端到了剛才的起居室，那裡的空調一直開著，很暖和。
「吃吧，聞起來還很香的。」
沈良夜的手背衝過水，雖然還有點紅卻沒有了事。他卻偏偏往明玥面前送，「玥玥，燙紅了，好疼呀。」
明玥淡淡的看了一眼后就別開了眼睛，不冷不熱的說：「要是覺得疼可以扎一刀放放血就好了。」
沈良夜漆黑的眸子中彷彿落入了千萬星河，亮的灼人，勾起的嘴角又透漏了他的愉悅。
雖然不是什麼好話，但是明玥能跟他說上這樣一兩句玩笑話都是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他有些打蛇上棍的把手伸到她面前，「要不，你來？」
明玥愣了一下，看到他燦爛的笑臉心不爭氣的狂跳了兩拍。
色是刮骨鋼刀還真不假，即便如此討厭他，可是看到他好看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會淪陷。
她不耐煩的打開他的手，「自己去，別噁心我。」
沈良夜忽然湊過來，明玥大吃一驚，整個上半身都往後仰去，眼睛睜的大大的，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沈良夜卻像個惡劣的少年，哈哈大笑起來。
明玥不由得心頭火起，「你笑什麼？」
「玥玥，你好像很怕我。」
明玥根本不想給他親近的機會，便皮笑肉不笑的說：「是呀，我自然怕你，你可是毫不手軟就把我的孩子給殺死了。」
「玥玥……」
明玥的一句話，把倆個人之間剛才的輕鬆愉快給掃的乾乾淨淨，沈良夜坐在那裡，痛苦的看著她，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
明玥卻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夾了荷包蛋咬一口，「要是孩子還在，現在也有半歲多了。」
隔著桌子，他去拉她的手，「玥玥，對不起。」
明玥的手往後掙了掙，想要刺傷他可是傷到的又何嘗不是她自己。心裡的傷疤生生給扯開，還插進刀子去旋轉，帶出血和肉沫子，這種滋味他沈良夜又怎麼會懂？
想到這裡，明玥暴躁起來，她想要把麵條砸在他臉上，然後一口口的咬死她。
倆個人對峙著，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四濺。
明玥放在一側的手蜷起，她幾乎要站起來掀翻桌子。
忽然，燈滅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