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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割瘤子去了

  孫田秀為創辦織綢車間費盡心思,先是把心腹王德功派到果城綢廠學習織綢技術,然後由王德功負責籌建。


  王德功雖是煮繭工人出身,但很有事業心且精明能幹,聰明好學,在果城綢廠學習半年就完成了任務。


  他回廠時,從果城綢廠帶回了一台鐵木機,隻織白洋紡這一個品種。


  從一台鐵木機和一個白洋紡起家,等半年後楊木青調去織綢車間時,已發展到60台織機,生產七、八個花色品種了。


  織綢車間的誕生和發展讓“遊常死黨”很不高興,他們指使嘍囉到處向上頭反映,說孫田秀辦織綢車間是想搞獨立王國,架空黨委,安插的盡是砸派人員;

  除了告狀,還在原料上做手腳,弄些不好織的絲,讓織綢車間織不出綢來;


  當這些陰謀一一被粉碎後,他們狗急跳牆,趁著“割資本主義的尾巴”時,給孫田秀貼大字報,批判他走資本主義道路,沒經黨委同意就私自做生意,和哈爾濱紮花廠簽訂了十萬米白洋紡的合同。


  遊常死黨鬧了一陣子,並沒損傷孫田秀一根毫毛。


  因為群眾對孫田秀印象相當好。


  在大家眼裏,孫田秀為人處事講原則,按黨的政策辦事,在子女升學、就業和家庭住房方麵,他都不做損人利已的事情。


  四個兒女,三個都在車間當三班倒工人,隻有幺女兒的工種稍好點,在廠車隊當修理工,上的是長白班。


  對於朱鳳廠人來說,最好的工種是坐辦公室,其次就是上長白班,上三班倒是最辛苦的。


  當然,三班倒裏麵又可按勞動強度的輕重來分工種的好壞,比如沒有生產任務,不用硬站八小時的,象跟班技術管理員、輔助性質的打雜工等等,比繅絲工和織綢擋車工又要強一些。


  作為管政工的黨委副書記,孫田秀完全有權力發展自己的子女入黨、提幹、保送讀大學。


  那時全國沒有恢複高考,隻有工農兵大學,上大學要靠組織推薦、保送;

  在孫田秀管政工的時候,孫家四個孩子都有機會上大學,但一個都沒上成;

  孫家四個孩子都有機會入黨、提幹,結果個個都是非黨群眾和普通工人。


  孫田秀和白玉蘭對孩子的管束極嚴,把他們培養成了老實幹活、不多言多語的勞動人民,個個都象一顆螺絲釘,不起眼到了讓人忽視了他們存在的地步。


  在子女問題上抓不到孫田秀的把柄,同樣在住房問題上也抓不出他的過錯。


  他一家大小六口,長期擠在二十幾個平米的舊木樓裏,直到兒大女成人,大兒要結婚了,才搬到稍寬一點的平房裏,從兩間變成了四間。


  孫田秀不僅對家人要求嚴格,對手下也嚴格要求,他不象遊白成和常應科那樣喜歡幫手下解決子女的工作問題。


  由於孫田秀打鐵靠的是自身硬,無懈可擊,他的政敵始終奈何不了他,隻有沒完沒了地向上麵告陰狀,要求把他調離朱鳳廠。


  就在楊木青和雷中烈被華靜等人揪鬥前夕,廠裏已經有了“孫田秀要調走了”的傳言。


  楊木青也聽到了這個傳言,因此,在他心急如焚,想找人解救雷中烈的時候,他沒去找孫田秀拿個主意。


  事實上楊木青想找孫田秀也找不到了,他不知道就在頭天晚上,孫田秀接到父親去世的電報,全家連夜趕回哈爾濱奔喪去了。


  從遊白成家裏出來,楊木青又急忙趕往俱樂部壩子去看雷中烈,在路上碰到了陳寶萬。


  陳寶萬給他說俱樂部壩子已經散了場,雷中烈被放回家了,華靜他們把宣傳車開走了,說明天還要再來找楊木青和雷中烈“說清楚”。


  陳寶萬給楊木青出主意,叫他回營縣老家躲一躲。


  楊木青找到織綢車間黨支書王德功商量,王德功說:“去躲一陣也要得。我不給你算假,工資照拿,一分錢都不少你的。想耍好久就耍好久,不來上班了都可以,等事情解決了再來上班。”


  第二天,楊木青還沒進果城就聽說鄭東海下廠來了,正在召開兩委擴大會議,在聽取華靜一夥人非法揪鬥楊木青和雷中烈的事情經過。


  鄭東海是地委常委、組織部長,也是朱鳳廠的老領導,當過黨委副書記、黨委書記、輕工業局長、勞動局長,一直管朱鳳廠,深知這個廠的派性鬥爭十分複雜。


  他曾是四清工作團的副團長,跟楊木青一起搞過四清,加之當年救過楊木青的命,兩人平時雖沒過從甚密,但彼此都在關注對方。


  一聽說楊木青有難了,他馬上就出手相救了。


  鄭東海是老幹部,在文革中受過衝擊,對造反派深惡痛絕,自然討厭華靜這夥打砸搶分子了。


  在兩委擴大會議上,清隊學習班組長、機動科科長楊鬆林據理力爭,說楊木青和雷中烈按黨的指示辦事,沒有錯;

  常應科說:“楊木青是地主子女,是沒有改造好的臭知識分子,他混進學習班寫黑材料,是想為地主階級翻案,是階級鬥爭的表現!”


  常應科把鄭東海氣得拍案痛斥:“歪理邪說!”


  見鄭部長維護楊木青和雷中烈,與會人員紛紛表態或同情或支持楊、雷二人。


  華靜一夥人得到情報,聽說鄭部長的軍用吉普在俱樂部壩子上停了一天,鄭部長在兩委擴大會議上拍桌子、摔茶杯,從此再不敢把宣傳車開到朱鳳廠來了。


  事發一周後,孫田秀帶全家從哈爾濱回來,聽說了楊木青和雷中烈被揪鬥的事後,第二天就帶楊木青去果城找工交部部長劉金鑫反映情況。


  工交部副部長王忠懷接待了他們,說劉部長半個月前就到北京開會去了,還沒回來。


  楊木青向王副部長反映了情況,並要求調離朱鳳廠,王副部長答應等時機成熟了就把楊木青調走。


  楊木青被非法揪鬥的事件發生在“批林批孔”的時期,這期間朱鳳廠照常開展“批林批孔”運動。


  與曆屆運動一樣,砸派和棒棒都趁機把矛頭對準政敵,各批各的人,砸派的活把子是常應科,棒棒的活把子是孫田秀。


  批著批著,又開始拿高音喇叭對罵起來;

  眼看武鬥也有了一觸即發的趨勢,在開全廠大會的那天,聽說華靜他們又要來揪鬥楊木青和雷中烈,把他倆弄到大會上去批鬥,織綢車間的女工郭純珍和穀清雲等人立即把楊木青和雷中烈帶到她們寢室裏保護起來。


  由於這次孫田秀在家,砸派不象上次那樣群龍無首,不知如何應對,這次有孫當權坐鎮指揮,做了周密的部署,利用女職工寢室充當保險櫃,把楊、雷二人藏起來,華靜一夥人的陰謀再次流產了。


  當“批林批孔”的狂熱勁漸漸從朱鳳廠人身上消失後,一個退出舞台已久的人物又出現了,黃碧雲在繅絲車間露麵了。


  還是在黃碧雲上次拉肚子住院時,楊木青見過她。


  自從她丈夫從重慶調回果城,她把家搬到果城後,楊木青和她就不方便見麵了。


  在他被揪鬥後,他去她台位找過好幾次都沒找到人,聽說她請了假;

  那天終於找到了,楊木青一見麵就責備她。


  不管怎麽受責備,她都笑而不語。


  長得紅光滿麵的黃碧雲仍象年輕時笑得那麽好看。


  “你究竟跑到哪去了?”楊木青邊幫她添緒邊抱怨,“你們兩口子的日子過得倒安逸,就不曉得別個遭揪鬥了!”


  “我曉得你受驚了!”黃碧雲仍笑嘻嘻地說,“不是還有你雅平妹妹在屋頭嘛,怕個啥?”


  “別個和你說正經的,你就曉得開玩笑!”


  黃碧雲收起笑容認真地說:“好嘛,不開玩笑了,我也說正經的,我割瘤子去了!”


  她把“瘤子”二字說得重重的,嚇了楊木青一跳。


  “真的?是良性的嗎?”他著急地問。


  “惡性的!”說完又笑著補充道,“我就要死了!”


  “莫扯謊!”


  楊木青察顏觀色,覺得她在逗他玩。


  黃碧雲“撲哧”一笑,親昵地說:“傻子,做的是結紮手術!”


  說完,臉突然變得緋紅起來。


  “還不是自作自受!我們就少這些麻煩!”


  他一本正經地說教起來:“一個人的精神愛和友誼超過一切,精神上高尚,七情六欲都能克製!不信,你去問雅平,她最了解我這個人!”


  “嗯呐!”她害羞地點點頭。


  1975年,鄧XX複出主持工作後,全國逐步走向正軌,各行各業開始整頓,要求消除派性、增強黨性;強調安定團結,把國民經濟搞上去。


  就在發生楊、雷二人被非法揪鬥事件不久,鄭東海帶著宣講團進駐了朱鳳廠。


  砸派和棒棒都希望鄭東海主持公正,告狀的人絡繹不絕,楊木青也趁機寫了一封告狀信,當著遊白成的麵交給了鄭東海。


  鄭東海說:“楊木青,等哪天我找你談談。”


  一個星期六下午,楊木青得到通知,鄭東海叫他晚上去幹打壘談話。


  宣講團在幹打壘辦公,鄭東海也住在幹打壘。


  當晚八點鍾,楊木青準時來到了鄭東海的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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