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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不去

  由於軍代表鞏大胡子跟孫田秀是一個鼻孔出氣,織綢車間自然成了砸派的大本營,基本上都是孫田秀安插的砸派人馬;

  “遊常死黨”好不容易搶到了車間副支部書記的職位,把他們的心腹苟玉華安插了進去。


  織綢車間上上下下的大小幹部和絕大多數群眾都傾向砸派,跟棒棒一夥的苟玉華成了鑽進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


  不懂業務的她被車間支部書記王德功架空了,沒得發言權。


  在一次車間大會上,車間團支部書記丁育才受王德功唆使,在會上跟苟玉華唱反調。


  苟玉華的嘴巴有點歪,丁育才故意歪起嘴巴說話,把她氣得臉發白,幹瞪眼。


  苟玉華受了委屈自然要跑去找遊白成和常應科哭訴了。


  遊白成打馬虎眼,安慰幾句了事。


  這些年來,一波接一波的政治運動磨光了遊白成的棱角。


  他被結合進革委會後,起初盡量不介入派性鬥爭,在他剛進革委會不久就參與、主持了朱鳳廠的招工工作;


  幾百名指標的招工是振奮人心的事,能解決很多職工家屬的就業問題。


  手握大權的遊白成完全可趁機撈一筆,但他沒有搞不正之風。


  他的二兒子遊二娃也剛好到了參加工作的年齡,遊白成沒把遊二娃弄進朱鳳廠,而是叫他去報考果城絹紡廠。


  恰巧絹紡廠招工負責人是任久義。


  任久義是從朱鳳廠調走的,跟遊白成是死對頭。


  麵試的時候,任久義沒認出遊二娃,問他:“你爸在哪裏工作?”


  遊二娃說:“朱鳳廠。”


  任久義又問:“做啥子工作?”


  遊二娃說:“管黨委書記。”


  任久義以為聽錯了,又重問了一遍:“你爸是做啥子工作的?叫啥名字?”


  遊二娃說:“我爸叫遊白成,是管黨委書記的!”


  惹得在場的哄堂大笑。


  遊二娃被笑黃了,手腳都沒地方放,更顯得瓜兮兮的。


  任久義覺得他精神不正常,就把他擱在一邊了。


  後來還是遊白成坐小車往絹紡廠跑了三趟,找到任久義東磨西磨,才把遊二娃磨進了絹紡廠當工人。


  遊白成招工的時候親自出馬到各縣把關,硬是把好了這個關口,招了不少老職工的子女,甚至連打過他的仇人的兒子也招了進來。


  有天吃午飯的時候,有個老工人到辦公室找到遊白成,要他解決兒子的工作問題。


  遊白成心直口快地說:“你要我解決子女工作問題就喊我‘遊書記’,你鬥爭我的時候喊我‘鼻帶瓜娃’‘草包書記’,打我耳光,打得我鼻血直流,還記不記得啊?”


  這位老工人紅著臉走了。


  不一會又進來另一個老工人要求解決子女就業問題。


  遊白成又愣頭愣腦地說:“我當牛鬼蛇神的時候,你伸起勁鬥我。現在曉得來找我了。”


  這位老工人沒紅著臉跑掉,而是哭喪著臉說:“遊書記,求求你做做好事嘛,我都跑了幾十趟了!”


  遊白成說:“哪個不為兒女工作跑幾趟、幾十趟?我為我二娃子的事還跑了幾趟咧!還低三下四求了任久義的喲!”


  話是這麽說,遊白成還是按國家政策給這兩名老工人解決了子女的就業問題。


  這次招工,遊白成招超了一百個名額,為一百個職工家庭解決了大難題,得到了大家的感激和尊重。


  招工沒搞腐敗的遊白成在群眾心目中樹立起了廉潔的新形象。


  大家對他讚不絕口:“進了學習班的遊白成確實變了!不再是那個辦化妝舞會、吃二道夜飯的草包書記了!他也曉得為群眾分憂解難了!”


  脫胎換骨的遊白成不僅為老工人解決了子女工作問題,還幫了蘇雅平一個大忙。


  在織綢車間剛成立之際就把蘇雅平從前繅調了過去,在準備工場當搖紆工。


  這個活路比較輕鬆,可以經常坐坐,而且沒有噪音。


  當然,這是遊夫人吹枕頭風的結果,蘇雅平找遊夫人說了情。


  看到遊白成又重新掌了權,以前跟過他又背叛了他的那些嘍囉們也再度投靠他,他們曉得遊白成不記前仇。


  尤其是被“五五暴動”問題搞得爬不出泥沼的常應科,更是死死抓住他的這根“偏毛根”不放手,把遊白成當成“大紅傘”。


  經過遊白成的提攜,常應科總算拖泥帶水地過了河、上了岸;


  看在舊日感情的份上,也為了抱團取暖,遊白成漸漸地又被拉進了派性鬥爭的旋渦裏。


  “九.一三事件”之後,各地又打起了派仗,正統派和造反派交鋒,互相揪鬥對方的“變色龍”“小爬蟲”;

  如果當地是造反派掌權,就揪正統派的變色龍和小爬蟲;

  如果當地是正統派掌權,就揪造反派的變色龍和小爬蟲。


  遊白成本來是正統思想,他被造反派整得最厲害,然而他公開支持了造反派,在黨內會議上表態也是如此。


  遊白成不僅公開支持造反派,而且還投靠了造反派其中最激進的一派,即棒棒。


  遊白成參與了派性鬥爭後,群眾對他又變臉了。


  他厚此薄彼,失去了一半以上的職工的尊重;

  說話也不靈了,比如楊木青從繭站借調回廠,以及後來的正式調動都沒通過遊白成。


  甚至於連他想把楊木青借調到前繅車間,都遭到了公然的頂撞。


  聽苟玉華哭訴王德功如何唆使丁育才讓她難堪後,遊白成也無可奈何。


  還是一肚子壞水的常應科鬼點子多,眼睛一轉就想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


  常應科要遊白成把楊木青調回前繅。


  這一招對王德功和織綢車間來說無疑是釜底抽薪。


  因為楊木青是織綢車間的頂梁柱。


  調到織綢車間當甲班技術管理員初期階段,楊木青跟幾個機修工成了知心朋友,和工會組長、黨小組長都搞好了關係。


  一些工人有技術,但缺乏理論知識,他們需要借閱楊木青抄的理論筆記和教學指導。


  就這樣,楊木青周圍有了一批支持者。


  他每天把人員安排好,把工作交給他們,他自己就有了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鑽研技術,很快便成了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技術能手。


  那以後車間開發每一個新品種,工藝技術方麵都離不開他。


  楊木青的派性原本不重,他是在半路上被人家拉起走的,一旦埋頭鑽研技術了,就跟派性鬥爭更加疏遠了。


  但遊常死黨仍不放過他,拿他這根頂梁柱當眼中釘,非要拔掉他不可。


  因為他們想破壞織綢車間的建設,想讓這個初生的嬰兒快快夭折。


  秋天到來了,楊木青到織綢車間已來了半年時間,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


  那天,楊木青上“三班倒”正好轉到了白班。


  剛上班不久,公辦室的電話響了起來,廠辦室通知他和支部書記王德功一起去遊白成的廠長辦公室一趟。


  楊木青心想:“王德功的話果然是真的!”


  上周六晚上,王德功悄悄給楊木青說:“老楊呐,前繅這陣子繅折大,開黨委會議的時候有人提出要組織一個三人技術組去蹲點。遊鼻帶想把你調到前繅去,是在生產會議上提出來的,指定要你和白坤侖去!你去不去?”


  “臨時性搞幾天,去去也可。”


  “你一去就回不到織綢車間了。這是常應科的壞主意,叫遊草包來唱花臉。他們想搞垮織綢車間!”


  “我不去!堅決不去!”


  “我也是這層意思!”


  “孫當權態度如何?”


  “他說隻要你不去就好辦。鼻帶瓜娃來找你,就說我給你說過了。你說有病,高血壓嚴重。”


  “其實,我去也不怕。問題在於啷門要由他牽起走呢?這明明是一個派性在裝怪!”


  “對對!看得對!我就是這麽說的嘛!這當中派性作怪!說不定是苟歪嘴在中間裝怪!”


  “他們反正是同穿一條褲子的,一個腔調。我這次就是不得去!看他們啷門辦!”


  這是上周六晚上,楊木青和王德功一起跟班時,站在織綢車間大門外談的話。


  隔著厚厚的門簾,沒受裏麵巨大噪音的幹擾。


  星期一接到電話通知後,王德功和楊木青一前一後地進了遊白成的辦公室。


  楊木青進去後,見王德功坐在那排靠牆的長竹椅上,遊白成坐在自己辦公桌前的獨藤椅上,兩人都看著他。


  他氣衝衝地走到長竹椅跟前一屁股坐下去,挨著王德功,板著臉一言不發。


  王德功對遊白成說:“老楊來了,你問他嘛,我是通知了他的!”


  “我不去!我有高血壓!”


  沒等遊白成開腔,楊木青就搶著說。


  “又不是調你去,而是前繅繅折大,借你去搞幾天,抓下來就轉去。”遊白成也板著臉說。


  接著補充一句:“你是學那個的嘛!”


  “我有高血壓,莫法轉台。不要把我擒那麽緊!”


  “又不是長時間的。”


  遊白成又問王德功:“你給他說清楚莫得?”


  “說清楚了的。不信,當到問!”


  遊白成又把臉轉向楊木青說:“那麽,你馬上就到前繅去。不好,去吃藥!”


  “我不去!吃藥也莫法去!”


  “莫法去?就是要去!”


  遊白成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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