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又見扣肉
前不久的大年初五那天，他帶蘇雅平來水庫遊玩過。
看見斜陽把金光灑在清澈水麵，幾隻小木船飄蕩在水中；
木船周圍有成群的嬉水野鴨和低空盤旋的鳥兒；
微風陣陣，把水麵撕開，攪亂粼粼碧波，讓群山和綠樹的倒影變化無窮；
楊木青詩興大發，一首五律脫口而出：“新春年初五，攜妻來水庫。水庫似明鏡，野鴨鏡中舞。小船不孤獨，有山還有樹。比翼雙飛鳥，生活多幸福。”
如今，記憶中的美景依舊，可惜同行的卻不再是那個互訴衷腸的枕邊人。
滿腹的饑餓和不敢吐露的心酸隻能讓他鸚鵡學舌，暗暗背書：“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還是走吧，小楊。太陽快偏西了，還有十五裏。”抽完葉子煙的王支書催促道。
約莫又走了五裏路，眼看到了黃昏時分。
經過半山腰的一家單門獨戶，見是個小飯館，王支書要楊木青進去吃晚飯，順便再歇一次腳。
看到這個小館子在賣白米幹飯和扣肉，他倆高興極了。
楊木青心想：“看來在這深山野嶺中，沒有天災人禍，吃肉不緊張，才有葷菜賣。”
然而當他花五毛錢買來兩碗扣肉，挑了一筷子後，頓時吃出了大失所望。
原來這“扣肉”是假的，是用米豆腐塗上甜醬蒸的，毫無一絲油腥氣。
不過，失望歸失望，吃起來還是毫不含糊的。
楊木青和王支書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兩筷子就把假扣肉和一大碗白米幹飯吃得一幹二淨。
要知道，就象這種用來做假扣肉的米豆腐，在果城也難得一見了，更不用說這種純白米幹飯了。
楊木青情不自禁地為家鄉感到自豪，為自己能回到家鄉工作而感到幸運。
心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夜幕降臨，浩月初升，楊木青二人終於走到了觀音鎮。這是觀音區區政府所在地。
觀音鎮比老林鎮要大些，街上有縱橫交錯、大小不一的五條街道。
區政府的辦公大樓立在最繁華的那條街上，是新修的鋼筋水泥建築物；
在四周清一色的土木結構平房的襯托下，如鶴立雞群，一眼可見。
王支書帶楊木青走進二層樓的辦公大樓，找到蠶桑管理辦公室，推門進屋，楊木青隨後進入。
隻見辦公室亮著微弱燈光，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個有玻璃罩子的煤油燈旁邊打算盤。
王支書亮出介紹信以後，那胖子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胖子拿煙倒茶時，總盯著楊木青看來看去。
楊木青覺得胖子有些麵熟，也盯著他打量。
王支書喝了口茶後才開口問胖子：“同誌，你貴姓？”
“免貴。我叫劉光榮。”
聽到這個名字，楊木青突然一陣激動，大聲喊起來：“表叔！你好久調到這來的？”
“哎呀，平兒，真的是你嘢！想不到多年不見，差點認不出來了！”胖子喊著楊木青的小名興奮地說。
說完，他笑了起來，自我介紹道：“我原來在房管局，後來調到觀音區辦公室，快一年了。”
接著，他關切地問：“這次出差，總得在家裏住段時間咯？”
“看情況。我回家去看過我爸他們。”
由於公務在身，楊木青和表叔寒喧幾句後就談起工作方麵的事。
蠶桑辦跟楊木青他們是對口機構，劉光榮是觀音區蠶桑辦主任，楊木青他們由劉光榮負責接待。
劉光榮出去了一趟，給廚房打了招呼，叫他們給楊木青他們安排晚飯；
回來時帶來了朱鳳廠駐觀音區的蠶桑工作組小組長吳蓮。
吳蓮向楊木青他們做了蠶桑生產匯報，劉光榮做了補充。
一切情況令人滿意，數據確切，描繪得有血有肉，還有非常響亮的政治口號和豪言壯語。
這是一次振奮人心的報告，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對觀音區的蠶桑發展前景感到十分樂觀、充滿了百倍信心。
在觀音區區政府住了三天，楊木青和王支書每天上午吃過早飯就到附近生產隊走走看看，然後晚上回來大吃大喝一頓。
這種酒醉飯飽的生活已經久違了，這次憑著楊木青和劉主任那種拐彎抹角的表親關係，才享有了最高規格的接待。
這也是楊木青到營縣搞蠶桑檢查幾個月來得到的一次最優厚的接待。
楊木青跟王支書去觀音區檢查工作以後，幫王支書起草了一份總結報告。
王支書拿著這份總結回廠匯報去了。
轉過頭來，楊木青又陪丁隊長下鄉檢查。
按計劃，楊木青他們先從最窮的新店區、青山區轉到較富的綠水區，再到富裕的回龍區。
這四個區連在一起，離城最遠的有六十裏路。
這些區之間雖有公路，但沒車，都得靠兩雙腳底板來擦馬路。
丁隊長和楊木青來到山高坡陡的新店區和青山區轉了轉，聽取了兩個區長的報告，在青山區公所隻住了一夜，第二天早飯後就急忙來到了綠水區。
綠水區坐落在深山裏，被灰蒙蒙的雲霧籠罩著，到處濕漉漉的。
綠水比較熱鬧，區公所修建得雄偉、壯觀，也有電燈。
辦公室、會客室、區幹部的寢室都顯得氣派，活象一個大機關。
然而這裏沒有專門的招待所。
綠水區同樣住了一名朱鳳廠的繅絲工人，也就是蠶桑工作隊的小組長。
這個小組長就是拉楊木青去打牌的劉巧玲。
劉巧玲手下有二十來名隊員，分散在各生產小隊。
楊木青沒想到劉巧玲會從老林區蠶桑工作隊一名普通隊員調到綠水區來當小組長。
聽丁隊長說，因為劉巧玲能說會寫，這次春節過年時，老林區的組長派她到繭站來領過年的臘肉，被王支書和丁隊長看起了。
特別是丁隊長需要劉巧玲。
丁隊長管的片離繭站近，她一個女同誌下鄉有諸多不便，劉巧玲到綠水當組長，平時蹲在綠水區，丁隊長到片上去檢查時就陪同。
丁隊長和楊木青來到綠水區，首先受到了劉巧玲的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