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布置新房
聽了黃碧雲的點撥,楊木青回到寢室一口氣寫了兩封申請書,一封申請上山下鄉,一封申請結婚。
他找到蘇雅平沒說別的,開門見山地說:“雅平,我寫了兩份東西,你看看合不合適。”
“不給你碧雲妹妹看看?”她打趣道,“我文化莫得別個高喲!”
“少囉嗦!”楊木青把折成一疊的信箋紙遞到蘇雅平手裏。
她打開一看,見是結婚申請,臉“唰”地一下紅了:“還早呀!又不是火燒眉毛了!”
“碧雲沒給你說?”他表情有點尷尬。
“說是說過。”她停了一下,接著抬高了嗓門,“也該等過了春節再說嘛!”
楊木青見她默認了,隻是時間的早遲問題,頓時鬆了口氣,樂得手舞足蹈,嘴裏一個勁念“阿彌陀佛”。
他向她深深地躹了一躬,然後頑皮地說:“雅平,不是我急,機不可失、夫不易得,我們遲早是要分開一段時間的。”
“啷門了?”蘇雅平吃驚地問,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再看看這個!”楊木青又遞給她一張紙。
蘇雅平展開一看,輕輕地念出了聲: “上山下鄉申請書。”
得知楊木青隨時會下放的情況後,蘇雅平的眼前出現了他倆分離的情景。
她噙著兩眶眼淚,伸手從他衣袋外麵取下掛著的鋼筆,在結婚申請書上簽了她的名字,把“蘇雅平”三個字端端正正地挨在“楊木青”旁邊。
簽名後,她認真地說:“來不及準備了,隻有寫封信給我媽說一聲。”
“給不給我那些同學說咧?”
“用不著說了!一切簡單的好!”
……
這一天沒有太陽,是個陰冷的冬日。
楊木青和蘇雅平走在彎曲的公路上,有說有笑。
他們去高坪公社人民政府辦結婚證。
朱鳳廠距離政府隻有十二裏的路程,他倆很想多走走、多說說那些怎麽說也嫌不夠的情話,然而話還沒說完,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領了結婚證,他倆又坐渡船過江,到河對麵的果城去買結婚用品。
楊木青對買東西一竅不通,啥子事都得由蘇雅平操心。
他們在百貨大樓買了一床太平洋線毯,憑結婚證稱了六斤豆瓣型水果糖。
楊木青想給蘇雅平做套新衣服,她沒同意。
回廠後,楊木青立即去總務科要新房,廠裏把他住的那間寢室分給了他。
他原本和陳寶萬、宋大舅三個人住一間屋,精減後,宋大舅被派去修鐵路了。
楊木青找到陳寶萬難為情地說:“陳老師,我請你一月四號吃喜糖!”
“哦,謝謝!祝賀!祝賀!恭喜!恭喜!”陳寶萬笑嘻嘻地說,“這下我得讓你們咯!”
“謝謝了!太謝謝了……”
沒等楊木青把話說完,陳寶萬打斷他,有點不舍地說:“這下我們分居了。還得找總務科給我安寢室。”
沒到半小時,陳寶萬就被騰到隔壁寢室去了。
楊木青和蘇雅平幫陳寶萬搬完家就開始布置新房。
新房原是一間四人鋪的寢室,三張床搬走後,隻有楊木青的一張單人床和一張寫字台,頓時顯得空空蕩蕩。
楊木青去總務科借來了兩根長板凳和一張獨凳。
蘇雅平站在板凳上把天花板和牆壁都做了大掃除,連角落都清掃得十分徹底。
她動作既敏捷又熟練。
楊木青處處顯得被動,隻能當助手。
他們扯結婚證的消息傳出去後,新房裏陸續來了幾個要好的同事。
有的送幅畫;有的送麵鏡子;有的送個塑料糖果盤子;有的送個開水瓶;有的送套玻璃杯子。
經過半上午的清掃,新房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楊木青把幾張粉紅色蠟光紙貼在牆上,又用綠色相角把他和蘇雅平的所有照片一一貼在粉紙上,周圍配上同事送來的風景畫。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他身上倒是幹幹淨淨的,而她的頭、臉卻被灰塵弄髒了,花一搭黑一搭的。
他開心地說:“雅平,打起花臉唱戲咯!”
“你呀,你就曉得開心!”她忍不住笑了,心裏也是樂滋滋的。
“還是把飯吃了再做嘛。你也累得夠嗆了,該歇一歇。看我能做些啥?你吩咐。”
“二天有你做的。嘻嘻,蠻聽話的嘛。二天也象這樣多好!”
“保了證的嘢!”
楊木青不管她滿臉灰塵,趁她清理照片時,摟住就是一吻,吃了一嘴的灰,吐都吐不贏:“呸呸呸……”
蘇雅平笑得喘不過氣來:“活該!活該!誰叫你千煩!”
然後她故意沉著臉說:“幹正經事,少動手動腳的,快去把我的箱子提過來。”
她把鑰匙交給他,叮囑道:“一隻一隻的拿,先拿小的,大點的留到起,等我過來抬。”
“是,遵令!”他深深地躹了一躬,做個鬼臉,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蘇雅平打開楊木青的小木箱子東翻西翻。
見裏麵除了幾件換洗衣服、一疊公債券、一個存折外,還有一對鴛鴦戲水的繡花枕套。
她把枕套拿出來,打開一隻看了又看,暗暗讚歎李國君的手巧。
接著,她打開另一隻枕套。
裏麵掉出來幾張照片,有二寸的、四寸的、六寸的。
有李國君的、劉錦雲的、林素素的、黃碧雲的,還有一張六寸照是楊木青的。
蘇雅平一張一張地看,隨即放在一邊,又把枕套拿起來細看。
見上麵有幾點印跡,象是淚痕,她心頭一震,同情心油然而生:“唉,他在這枕頭上哭過!”
她把楊木青六寸照貼在中央,把李國君等幾個女子的照片貼在楊木青周圍,拚湊成一張大大的合影照。
蘇雅平退後兩步,站在屋中間觀賞她的傑作。
門開了,楊木青提口小皮箱走進來。
她轉身接住小皮箱,抿嘴微笑,表情詭異。
楊木青感到奇怪,看了看她,又用鏡子看了看自已,覺得沒啥可笑的。
他東張西望,突然看到了那張“集體照”,不由得臉紅了,埋怨道:“唉呀,雅平,你……”
他想去摘下來。
“貼上!貼上!”她趕緊攔住他,“是有意思的!”
“你、有啥意思?”他睜大眼睛看著她,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