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示愛
楊木青給蘇雅平通風報信，說組織上要送兩名優秀女工去療養，不料蘇雅平笑咪咪地說：“楊老師，我正準備明天給你說，組織上已經通知我了。”
“太好了！太好了！”楊木青高興得跳了起來，邊跳邊鼓掌。
他跳到蘇雅平麵前，伸出雙手，想把她捧起來。
蘇雅平趕緊退後兩步。
楊木青突然清醒過來，意識到麵前站的是一位妙齡少女，而不是小孩子。
他的臉驀地紅了，覺得自已太輕浮，於是掩飾性地說：“蘇雅平，來，為了這個好消息，我們唱唱歌，要不要得？”
“要得嘛，我唱、你吹！”蘇雅平大大方方地說。
她從枕頭邊拿起她的笛子遞給楊木青。
“唱個啥子歌？”楊木青試吹了兩下。
“我們來一個九九豔陽天，要不要得？”蘇雅平選好歌，清了清嗓子，等待著楊木青的伴奏。
楊木青點點頭，吹了起來。
蘇雅平伴著笛聲唱道：“九九那個豔陽天來喲，十八歲的哥哥坐在河邊，東風呀吹得那個風車轉呐，蠶豆花兒香呀麥苗兒鮮……”
他倆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蘇雅平忘記了身上的病痛。
一曲唱完，蘇雅平說：“星期一我就要出發了。”
“這麽快喲？”
他有點舍不得她走，但想到她的身體，怕她變卦，趕緊支持道：“也好！你去療養很好！”
說完這話，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麽了，屋裏頓時變得十分安靜，空氣有點凝固。
為了打破沉寂，楊木青沒話找話：“隻是你走了，對我的工作……”
“依靠台裏別的同誌；依靠群眾、聽黨的話！”
“你走後，我的工作可能遇到困難。”
“不會，還有馮成秀、劉雲華她們。”
“劉雲華！你啷門要提她？”楊木青有點生氣。
“啷門咧？”蘇雅平似笑非笑地問。
“哦，也不怪你！沒給你說過，我們早吹了！”
“嗬，其實你不說，我也曉得是這個結果。你們開始耍，我就料到了。你呀，楊老師，你換不過她的心。劉雲華，人，能幹是能幹，隻是太那個了……啷門說呢……”
蘇雅平斟酌了一番，仍沒找到恰當的用詞，幹脆地說：“反正別個不會真心愛你！”
“簡直是捉弄！”楊木青也不得不接受蘇雅平的觀點。
“你的這些事情，李支書是曉得的。他很關心你，他給我說，楊木青應該找個誠實、善良的女子。”
說完這話，蘇雅平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了。
楊木青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蘇雅平，心想：“‘誠實、善良的’？你就是這樣的嘛，可我連想都不敢想喲！”
蘇雅平發覺楊木青楞頭楞腦地看著自已，趕緊把話題一轉：“莫說這些了！還是說點另外的事情吧。”
她拿起楊木青放下的笛子，吹了一聲又放下，說：“這一去少則半年，多則一年，確實有些舍不得同誌們。尤其是在大躍進生產火熱的戰鬥日子裏，我啷門能躲起來耍喲！”
“這是組織的關心，是為了你的身體，為了二天更好地工作。你安心去療養，台裏的生產，我會依靠同誌們的。”楊木青生怕蘇雅平不肯走，急忙勸導。
見蘇雅平不吭聲，他又說：“你不打算回家看看麽？”
“時間來不及了！有個事情我還想和你說。”
“啥事？你說嘛。”
“我想拜托楊老師每個月幫我領下勞保和工資，給我媽按時寄20塊錢，給我寄20塊，餘下的存起。”
“好！這個忙我一定幫你！你放心去療養就是了。”
楊木青看了看手表，快到11點鍾了，他起身告辭：“雅平，不當擱你了，該早點休息！”
說完，他快步走出寢室。
“等一等！等一等！楊老師。”蘇雅平大聲喊住了他，“未必不能多坐一陣麽？我馬上就要走了，要好久才能見麵喲！”
楊木青轉來了。
他被蘇雅平的熱情感動了，暗自慚愧，覺得他一個知識分子還不如一個掃盲班的工人懂道理、重感情。
他紅著臉解釋：“我怕你累了！你身體不舒服噻！”
“莫得啥。”蘇雅平邊說邊打開相夾，取出一張兩寸大的半身近照遞給楊木青，“給你，楊老師，作個紀念。”
“這……”楊木青感到意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一定珍惜你、你的照片。”
說完，他在衣兜裏東摸西摸，摸了半天沒摸出東西來，尷尬地說：“嘿，我給你啥呢？我最近沒照像。”
“這不是！”蘇雅平笑了起來。
象變戲法似的，她手上捏著一張一寸大的照片。是楊木青的半身照。
她把照片在他麵前晃了一下，笑得那麽天真、那麽甜美。
楊木青拿過照片一看，見是他今年春節照的，脖子上圍了一根長圍巾，臉上戴了副眼鏡，看起來十分儒雅。
他自謙道：“照得那麽孬！幾時到你那去了？”
“活象個教授！嘻嘻。”蘇雅平黝黑的臉蛋露著興奮的紅暈，“照片夾在你借給我的那本漢語辭典裏。還給你吧？”
“要是你喜歡，就送給你。留個紀念。”
不等對方說話，他掏出鋼筆在照片後麵上方恭恭敬敬地寫道：“贈給雅平同誌留念。”
接著又在下方寫上“同誌：楊木青贈。”等字樣。
然後恭恭敬敬地把照片遞給蘇雅平。
她接過照片，把它夾進相冊裏，仔細看了看，才依依不舍地合上相冊。
“這下你得去休息了。”蘇雅平含情脈脈地看著楊木青。
沒等楊木青開口，她又意味深長地說：“星期一，我想請你來送我。”
“送你？”楊木青吃驚地說，“不怕別個笑麽？”
“怕啥，笑就笑吧！反正，我喜歡你送我！”停了一下，她緩慢而有力地說，“我喜歡你！”
蘇雅平把“喜歡”兩個字咬得十分清楚。
“雅平，你不嫌我？”楊木青百感交集。
“你呀，真是個笨蛋！笨得很！”蘇雅平嬌嗔道。
楊木青茅塞頓開，這才知道蘇雅平才是真正喜歡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