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分手的原因
在楊木青的催促下,李國君說了她寫分手信的原委。
“那年夏天,你婆婆到城西街你姐姐家去耍,我路過西街,你姐姐指給她看,你婆婆就在你姐姐麵前罵我和你,你婆婆說你每個月隻給屋頭兌十塊,其餘的都給李國君那個小妖精了。”
“我可不信!”楊木青脫口而出,停了一下又改口說,“果真如此,你又是啷門曉得的呢?”
“我文家阿姨就住在你姐姐家隔壁,她聽到的。”
“唉,老年人就是疑神疑鬼的。其實我每月三十來塊錢,兌十塊也不少了呀!”
楊木青以為李國君提分手是因為這件事,他覺得沒啥了不起的,是說得清楚的,於是對李國君又抱幻想了:“國君,啷門不寫信給我說呢?事情總是能說清楚的嘛。”
“你的個性又不是不曉得,我怕你急起來對你婆婆不好,我反倒要落個挑撥的罪名。”
“我是婆婆帶大的,我決不會對她老人家啷門個!”楊木青低聲說,“國君,我相信你是個賢德的兒媳婦,她老人家也是滿意的。”
“但是,為時已晚了……”李國君欲言又止。
“啷門了?你快說嘛!”楊木青急得滿頭都是汗。
“從那以後,我又急又氣。急的是不能親自給你說;氣的是受了那麽大的委曲。我想寫封信暗示你,讓你曉得我們關係出現了曲折。我以為你會分析、會了解。把信發走後,我天天望呀望的,沒想到望到的是你的譴責。木青,你還是那個個性,簡直急死人喲!”
“國君,都怪我!都怪我不冷靜,不理解你的心情和處境,我向你道歉!國君,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把誤會弄清楚了,那我們是不是……”
“現在更不可能了,你弟弟信上的話現在成了真的了。”李國君打斷楊木青,給他潑了盆冷水。
“你……”楊木青急得話都說不出來,很想知道出了什麽事,“國君,未必我們就不能重新和好了嗎?”
“我不能朝三暮四,我和小夏的關係已經公開化了。”
“啊?”他失望極了。
一陣沉默後,他埋怨道,“你也得把事情真相告訴我嘛!”
“經過那次折騰,我病了,我爸放話了,說讀了這學期就停學;要不就去工廠做工。他說屋頭經濟確實困難,供不起我讀書了。當時我隻有哭、隻有氣。”
“你啷門不寫信給我直說?我可以幫你嘛。”
“你沒幫我,我還落個罵名;要是全靠你幫,你多難!想沒想過呀?”
“我後來漲了工資,每個月有五十多塊錢了,也幫得起你。”
“不是錢的問題,是你婆婆那麽凶,我哪敢叫你供我讀書嘛!”
“後來呢?”
“後來?後來二媽和爸爸把我許配給了小夏,他承擔了我的一切費用。”
“這、這、這,你也願意?這又不是舊社會!”
“當然,我後來是同意了的。起初我一直在推,在等你回來,我天天盼天天望,在你們廠工作的老鄉都回來過春節了,就是沒看到你的影子;我的心亂透了,拿不定主意,當時又找不到人商量。我想,也許你收到那信後真的生氣了,你們廠女工多,比我強的有,你變心了。”
說到這裏,李國君停了一下,然後長歎一聲低沉地說:“唉,你果真變了!”
“這是你多疑!”楊木青外強中幹地說。
“不是我多疑,是別個說的。你們廠的鄭雲清回來說你為一個姓黃的女人受了處分,還喝了藥酒。想不到你會……”
楊木青聽不下去了,突然一陣揪心,趕緊打斷李國君:“你說得對,也不對,如果莫得你那封絕情信,我也不會吃後麵的苦頭。怪隻怪我自已,怪我為啥子是個殘廢!”
“莫這麽說了。從前我喜歡的是你的聰明、天真、純潔;後來造成這樣的結果不是因為你殘廢,而是你經不起考驗!”
“亂說!我曉得你今天地位變了,你要當醫生了,你是白衣天使了,我跟你不般配!”楊木青眼圈紅了,“要不然你就該寫信給我說你的委屈;你就會考進我們廠跟我一起工作;你那次來了果城就會來找我……”
“我走到朱鳳山又折回去了,我不能讓你難受,我已跟小夏的關係訂下來了,直到現在,我的學費都是他寄的,我身上這套棉衣、棉褲都是他花錢買的。”
“錢!錢!錢!一切都是為了錢!”楊木青氣憤地說,“未必你是商品啊?”
李國君不吭聲了,一個勁地抹淚。
楊木青用手巾擦了擦模糊的眼睛,把視線投到李國君身上,心想:“木已成舟,這次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好好看看她,以後莫機會看了。”於是把她從上到下看了個夠:
隻見她不長不短的身材並沒變,隻是結實些了;烏黑頭發紮一雙辮子,辮子上用黑色綢帶拴了個蝴蝶結;在那寬闊的額角上沒有劉海了;一雙眉毛彎又濃,雙眼皮下的大眼睛是那麽美、那麽溫柔,隻可惜眼淚讓它變得象櫻桃般紅腫,顯得楚楚可憐;
尤其在那高高的鼻尖下長著一張不大不小的嘴,一說話就牽引腮邊兩個不深不淺的酒窩時隱時顯;嘴唇紅紅的,牙齒整齊而潔白。
這一年多來她沒有變,還是那麽動人,隻是霜風把她那白淨的皮膚吹得幹燥一點、黝黑一點,加上身著一套蘭色棉衣褲,腳穿一雙布鞋,這種裝扮顯出純樸的美,活象一個農村姑娘。
楊木青把李國君看得臉紅了,她噗哧一笑:“還是那個傻樣!”
氣氛輕鬆了,楊木青自知無法挽回,就把黃碧雲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李國君,最後他說:“過去的算是過去了,但願你幸福!”說完,看了看手表,“一點了,我們還是去吃點東西吧?”
“已經氣飽了。”李國君既怕同學看到楊木青,又不想單獨跟他在一起,借故推脫。
“那我就告辭了!”楊木青知趣地說。說完硬起心腸跨步往外走,看也不看她一眼。
“等一等!”她追趕上去,用有點沙啞、發抖的聲音說,“就這樣走了麽?你能原諒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