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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送到專區醫院

  記憶的小船在浪尖上跳躍著飛馳,晨光把楊木青從小船拉上岸,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內心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摸了摸頭和臉,捏了捏枯小的手,用右手使勁掐了一下左手,有點感覺,意識到沒死,鬆了口氣。


  上午九點多鍾,在吳所長等人陪同下,廠黨委鄭書記走進了楊木青的病房。


  鄭書記站在床前說:“小楊,我前幾天去省裏開會了,昨晚才回來,一直莫法來看你。聽說你還沒好。我看這樣吧……”


  鄭書記轉過身對吳所長說:“老吳啊,我們廠醫務所條件差,我看最好還是把小楊弄到專區醫院去治療。不能再耽擱了!小楊年紀輕,不懂事,喝藥酒的行為是錯誤的,但他還是我們的革命同誌,對於犯了錯誤的同誌,我們要挽救他,不能見死不救。”


  “要得嘛。鄭書記,我馬上找人把他送到專區醫院去。”


  專區醫院在果城市中心,與朱鳳廠隔了一條嘉陵江,有十幾公裏的山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在交通極不方便的年代,朱鳳廠職工要進城隻有步行;送病人,都是請附近的農民用滑杆抬。


  吳所長派王醫生護送楊木青。王醫生是個轉業軍醫,山西人,三十來歲,魁梧高大,國字形臉上有對大眼睛,炯炯有神。


  在張媽和王醫生的攙扶下,楊木青搖搖晃晃地坐上了滑杆。


  走出廠區就上了一條崎嶇綿延的坡路,兩個壯實的青年男子不得不放慢腳步,抬著滑杆一步三搖,象蝸牛一樣慢慢向前爬。王醫生跟在滑杆後頭,邊喘邊爬坡。


  好不容易走到張爺廟等渡船,已經到了晌午。過河時,他們坐的是沒有船蓬的小木船,太陽當頭照,毒辣辣的日頭曬著河麵,曬著船艙,險些把人烤成臘肉幹。


  楊木青的口又幹又渴,嘴唇起了泡,他不能喝水,水一進肚,就疼得更厲害,可他克製不住對水的渴求,不停地呼喚:“水、水、……”


  王醫生親切地安慰他:“快了,要進城了。忍耐點。”


  抬到專區醫院已是下午四點多了,十公裏的路,走了五個多小時。


  王醫生掛了急診,把又昏睡了的楊木青送進了透視室。


  楊木青被攙扶著照了光,又被推到外科住院部的病房安置下來。


  病房窗明幾淨,被枕幹淨、整潔,有兩張單人床,一張已住了個中年男病號,是個石油工人,剛做過闌尾手術。


  每張床頭裝有電鈴,病人需要飲水、解手隻要伸手把床頭線繩一拉,護士馬上就會進來;“救死扶傷”“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充分體現在每個醫護人員身上。


  這裏比起朱鳳廠醫療所的條件要好上幾十倍,楊木青躺在病床上不到二十分鍾就感受到了關懷與溫暖。


  他床前圍了一群穿白大褂的男女,有的比他年長,有的比他年輕,領頭的主治醫生是個高個中年男子,他用手按了楊木青的腹部、胸部、背部一陣後,與幾個醫生輕聲交談了幾句,說他得的是腸梗阻,先輸液,再視其情況決定是否開刀。


  很快的,一隻高腳架吊立在楊木青的床頭,一個麵盆大的玻璃瓶子吊在架中間,瓶子裏裝滿清水;架上另吊了一隻小的可裝1000克容量的鹽水瓶,裝鹽水瓶的一端接上膠管和針頭,插進楊木青手腕上的血管;裝清水的大玻璃瓶口伸出一根細長膠管插進楊木青的鼻孔,他象死人一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人擺布。


  隻有在護士捏他枯瘦如柴的小手,用針頭尋找血管時,他才有點感覺。但這感覺是麻木的,猶如在撕破布,隻聽到砰砰響,沒有疼感。


  兩個護士在他手腕和腳脖子上用力揉了約十多分鍾,終於找到靜脈血管了。


  ……


  輸了一個小時的液,楊木青的神智開始變得清醒,並有了尿意。鄰床的病人示意他拉動線繩。護士很快進來了。


  楊木青用微弱的聲音說:“我要小便。”


  護士叫他別亂動;提來便壺,給他接了尿。楊木青艱難地撒了尿,這是他八天來第一次撒尿;與此同時,肚內有咕咕的水響聲;幾個屁放完,渾身感到輕鬆。


  他看了看兩個瓶上的刻度線,小瓶隻有200克了,大瓶還有500克。大瓶的清水裏泛了點渾濁狀微粒,上下翻動,偶爾還冒幾個細小汽泡。


  楊木青看完玻璃瓶,又瞪著天花板想心事:“我一個孤兒,一個撿抱兒,一個殘疾人,從小被親生父母遺棄,是楊家養育了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雖被二媽虐待,但婆婆、大媽、爸爸、外婆、大姨、三姨他們還是拿我當心肝寶貝,供我吃穿,供我上完初中,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考進蠶校後,國家又公費供我讀書,祖國和人民把我培養成了有一技之長的知識份子,我沒有用自已的技術報效祖國、為人民服務,光是為點個人恩怨就自殺,實在是對不起這個時代,不配做新中國的青年人。


  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那麽親切和藹,並沒有歧視我,我這條命是他們救回來的!”


  想到這裏,楊木青心中的仇恨漸漸消失,流下了百感交集的淚水——有悔恨;有感激……


  有那麽一瞬間,楊木青變得異常堅強,他對自已說:“楊木青,死神沒把你打倒,從今往後,誰也莫法把你打倒了,你一定要做生活的強者!”


  晚飯時,護士小白端來豆漿,一瓢瓢地喂他,隻給他吃了四、五下,白護士說不能吃太多,要循序漸進。


  這是自殺以來第一次進食,楊木青有了說話的力氣和心情,他微笑著對小白說:“同誌,這下我死不了啦。”


  “啷門要死呢?一個小夥子,還是個技術員呐!一切得想寬朝些。”小白也說的是四川話。


  “是的,應該想開些。”主治醫生李大夫也來了,他操一口普通話,“你這樣年輕的技術人才,正是為國家出力的時候,前途非常遠大!有什麽想不通的,可以和組織談心呀!”


  “醫生,我沒有想不通的。”楊木青羞澀地說,心想,“真是糟糕,他們也曉得我自殺的事了。”


  “其實,你這病不要緊,主要是腸道阻塞了,經過輸液和灌腸,把肚裏髒東西排出來就好了,用不著開刀。我們好好配合,行嗎?不要再做傻事了!”李大夫又補充了一句,“隻要好好配合,病會好得很快的。”


  “好的,我聽你們的話。”楊木青誠懇地說。


  ……


  經過一天半的輸液,楊木青的肚子完全不疼了,他想吃東西,每餐都吃的是流質食物,一次比一次吃得多,也能解大便了,但還是渾身無力,每次盡力下床,總是站立不起,要人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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