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婚禮
從密祜回來后，生活似乎重新恢復了正規。樂樂的情況一天好過一天，訂婚典禮雖然沒有按時舉行，但是請帖已經發了出去，再加上樂樂的存在，其實大家都默認了莫梵亞與蘇瑞的關係。
等樂樂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她依然將樂樂送回了爺爺奶奶家，進門之後，蘇瑞趁著客廳只有她與上官雅芯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將鑒定報告交給了她。
最終，還是妥協了。
上官雅芯看了一眼結果，又抬頭看著蘇瑞，她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很驕傲地閉上了嘴。
「接下來的時間，樂樂就拜託媽媽了。我會儘快處理好國內的事情，等穩定后，再接樂樂過去。」蘇瑞和氣地拜託道，好像上次的事情她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接回去幹什麼，還怕莫家照顧不好自家的孫子？」上官雅芯將報告隨便一折，塞進了包里，「你和阿亞新婚燕爾，樂樂就讓我和你爸照顧吧。」
蘇瑞詫異地望著上官雅芯，她的語氣雖然談不上好，可是態度卻比從前好了太多。
「還有你們的婚禮，也趁早辦了吧。」上官雅芯繼續道。
蘇瑞正不知怎麼回答，莫梵亞已經從裡面走了出來，從後面抱住上官雅芯的肩膀，笑道：「謝謝媽。」
「行了，蕭蕭說的對，現在你也大了，我們越反對你就越叛逆，還不如隨你的心。」上官雅芯拍掉莫梵亞的手，往裡屋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又轉頭道：「對了，你拿去裱的畫已經送回來了。」
蘇瑞眨眼，她想從上官雅芯的表情上看出外公是不是喜歡那件禮物，不過，上官雅芯對那幅畫未作評價。
「用點心，莫家不會虧待你的。」她只是丟下了這麼一句。
蘇瑞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
大概上次樂樂出事的事情，讓其他人都備受驚嚇，加上莫梵亞在醫院裡一呆幾天，他們也不敢反對得太緊。
這樣也好，退一步海闊天空，至少，她開始慢慢被他的家人接受了。
「夜長夢多，回國后我們就結婚。」等上官雅芯進去后，莫梵亞站在蘇瑞旁邊，很認真地說。
蘇瑞哂然。
「你不會再反悔了吧？」某人不確定地追問了一句。
「不了，除非你反悔。」蘇瑞微笑著，轉向他。
在莫梵亞做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如果她再說推開他的話，連蘇瑞都會覺得自己太無理取鬧了。
就像莫梵亞所說的那樣，難道她從未想過去信任一個人嗎？
嘗試著，信任一個人吧。
信任莫梵亞。
一起努力，一起面對。
離開的已經離開了，人總要繼續往前走。
……這就是生活。
在法國的最後幾天，莫家的氣氛明顯變得平淡了起來，蘇瑞開始嘗試著早早起床，在莫梵亞他們出門之前，就幫傭人一起準備好早餐，然後，在公公跑步回來后，為他準備毛巾，偶爾陪外公下棋，蘇瑞的棋技同樣讓外公很激賞。按照外公的原話道：女子中，很少人的棋路那麼冷靜而又決斷了。
說完，外公若有所思地看著蘇瑞，棋品是可以看人品的。
蘇瑞垂眸，從前的師傅說，她的棋路其實是優柔的、獨具一格，有著詩人般得不顧一切的激情與傻氣。
原來人真的會變。
她也開始努力地學習法語。
這期間，蕭蕭過來拜訪了幾次。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蕭蕭的態度好像來了一百八十度轉彎，對於斯冠群的事情，她沒有再提了，而且，也沒有太多關於蘇瑞的傳言流出來。
她現在幾乎都在上官雅芯的面前說蘇瑞的好話，甚至還當著莫梵亞的面祝福了他兩。
莫梵亞本來對蕭蕭已心有芥蒂，她這樣主動搖橄欖枝，反而讓他不好發作。
兩家的關係依舊如故。
這樣的平靜與和諧，一直持續到蘇瑞離開，她以為，這就是未來的一輩子。
蘇瑞和莫梵亞回國的消息，安靜而低調。
她與莫梵亞的婚禮，則如期在一家古樸的小教堂里舉行，並沒有如之前計劃的那樣大事操辦，可是，婚禮當天，前來觀禮的賓客還是很多，教堂外的草坪上，到處都是端著高腳杯，低聲私語的來客。大多數根本不在客人名單上，蘇瑞也渾不在意，她將整個婚禮定位成開放式，根本無需檢查身份，這樣，哪怕是流浪漢，只要願意，也可以來參加。
蘇媽媽當然也在場，見女兒終於穿上白紗，被一個男人套上戒指，她在下面看得淚眼婆娑，不住地抹眼淚。李艾作為蘇瑞的伴娘，一襲粉色的小禮裙，和往常一樣，漂亮得奪盡全場光芒，伴郎自然是斯傑，金童玉女，很是搶眼。
當然，新郎新娘也自有一種端莊的和諧，總得來說，這就像一場俊男美女的聚會，雖然簡單，但完美得宛如童話。
那個紛紛揚揚的灰姑娘的故事，也在這裡，眾望所歸地落下了最後的帷幕。
至於帷幕背後發生過什麼，觀眾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Alex是在交換戒指后才匆忙趕到的，他並沒有驚動當事人，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莫梵亞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他小聲對蘇瑞說了點什麼，然後離開眾人，大步走到了Alex身側。
「我還擔心你不來。」莫梵亞一襲白色西裝，清爽俊雅如城堡里走出的親王，他挨著Alex坐了下來，很友好道：「蘇瑞方才都在念叨你。」
事實上，蘇瑞好幾次走神，在草坪上搜尋著Alex的身影。
「有點事耽誤了，抱歉，恭喜你們。」Alex微笑著道賀，視線也挪到了蘇瑞那裡，蘇瑞則與賓客敷衍了幾句，讓李艾幫她擋著敬酒，然後，拎著裙擺往這邊走了來。
Alex也隨之站了起來，噙著笑，注視著蘇瑞、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恭喜。」他說。
「謝謝。」蘇瑞與他握了握手，「我聽說你自己成立了一家傳媒公司，我還想著什麼時候可以走馬上任呢。」
「隨時歡迎，只要莫家不會因此將我的公司吞併就行，」」Alex道：「我也聽說了基金會的事情。相信你可以管理得很好。」
兩人不咸不淡地交流了幾句，很快又靜默了下來。倒是莫梵亞站起來，對兩人道：「我去招呼一下客人，你們慢慢聊。」
蘇瑞很感激地看了莫梵亞一眼。
等莫梵亞離開后，蘇瑞提議去喝一杯，兩人於是順著草坪，往酒水的方向慢慢地走著。
「法國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些，樂樂現在怎樣了？」
「很好，謝謝關心，我昨天還給他打過電話了，他說外姥爺教他下棋……外公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想著什麼時候再和你比一局呢。」蘇瑞回答。
「等有空吧，我現在有點忙。」
「因為新公司的事情？」蘇瑞問。
「嗯。」
「上次你說，想做音樂，後來改變想法沒有？」
「已經組好了。不過，就是和凜子他們玩一玩而已，當不了真的。」
「即便只是玩玩也不錯啊，樂隊的名字起好沒有？」
「Silence。樂隊的名字，Silence。」
Alex一面回答，人已經來到了金字塔般的香檳前。
蘇瑞則低下頭，重複著這個名字。
Silence？
這個名字……好吧，還是有點意思的，與Alex的氣質很匹配。
「強烈要求當經紀人。」她很快將老話題翻了出來。
「那個位置一直給你空著呢，等你蜜月結束，可以隨時來上班。」Alex的神色很平靜，已經沒有了上次蘇瑞察覺到的隱忍了。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他終於放下了吧。
像Alex這樣優秀的男生，願意倒追的女孩可以從這裡排到大洋那邊了。
譬如——
「老大！」隨著一聲高呼，穿著可愛公主裙的阿Cat已經大步跑了過來。蘇瑞怔了怔，探尋地望向Alex。
她沒想過兩人竟然是認識的。
而且，老大？
這讓她隱約想到什麼，又不太肯定，也太過模糊。
「嗨，蘇瑞。老大是我的學長。我們在國外一起念書的。」似乎察覺到蘇瑞的狐疑，阿Cat已經快嘴地解釋完，然後大喇喇地拉起蘇瑞的手，搖了搖，另一手則挽住Alex的胳膊，小鳥依人地靠了上去。
蘇瑞見到這副情景，哪裡還敢久留，她笑著欠了欠身，很快回去陪蘇媽媽了。
蘇瑞走開之後，Alex將胳膊從阿Cat的手臂中抽了出來，「你怎麼來了？」他淡淡地問。
上次阿Cat故意跟蹤他之後，Alex一直在刻意保持與她的距離，並不是想怪她，他還不至於想和一個小女孩置氣。只是，他實在不喜歡將其他人扯進自己的生活里。
太近的距離，讓他不安。
「心上人嫁給他人，我這不是怕你觸景生情，處境悲涼么？」阿Cat嘟起嘴，又將Alex的手臂重新抱起來，而且，這次不管他怎麼動，她就是要像一條八爪魚一樣，黏糊在他身上，越被甩，就越是要變成牛皮糖。
Alex一頭黑線，索性隨她去了。
阿Cat於是心滿意足地靠著他，另一隻手也順勢拿起香檳，她甜甜地啜了一口，然後開始言歸正傳，「上次老大讓我們查的幾個人，每個人背景深厚啊，調出來的資料讓我和B都嚇了一跳。老大為什麼要查他們？」
「好奇而已。」Alex輕描淡寫地回答。
阿Cat知道這不是答案，老大從來不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事實上，能引起他注意的人和事實在太少了。
「雖然我不知道確切原因，但是，雖然他們都很厲害，如果他們得罪了老大，我們都不會和他們善罷甘休的！」阿Cat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堅毅，擲地有聲，簡直如慷慨赴戰場的志士。
Alex的目光微微一軟，他伸手拍了拍阿Cat的頭頂，「多謝，不過，真的沒必要，單純好奇而已，你們別摻和了。」
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把Freesu的人扯進來。
那只是一個單純的技術樂園而已。一群天才的人在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
阿Cat脖子一縮，沒有再做聲了。
也在這時，婚禮那邊傳來了一陣喧囂，原來是新娘拋捧花的環節。
蘇瑞從李艾的手中接過捧花，背對著眾人，幾個粉雕玉琢的花童分立在後面，莫梵亞湊過一些，微笑著在蘇瑞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大概是偷偷告訴她，李艾此時站在什麼位置吧。
蘇瑞於是揚起手，白色的捧花在半空中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草坪上，無數只白鴿順著花瓣一起騰飛，風吹來青草的香味，將其中一片花瓣送得很遠很遠，一直落在一個人的腳邊。
那個人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彎下腰，將白色的花瓣撿了起來。
唇角微勾，目光沉靜而溫潤。
然後，他轉過身，回到馬路上。
黑色的汽車悄無聲息地離去。
另一邊，在捧花躍起的那一刻，阿Cat則猛地鬆開Alex，笑著向那邊沖了過去，女孩子們全部擠成了一團……誰也不知道那捧花到底落到了誰的手裡。
莫梵亞卻早已牽著自己的新娘，趕緊離開這個混亂的現場。
風如斯輕，草如斯綠，莫梵亞拉著她，跑向停在教堂前面的花車。白色的紗裙拖過草坪，驚起無數鴿羽……
Alex第二天又見到蘇瑞了。
她和莫梵亞根本沒有準備蜜月旅行，對於這一點，莫梵亞也是贊同的，他願意給蘇瑞時間。
畢竟，斯冠群的事情才過去沒有多久。
婚禮當晚，莫梵亞倒是早早地睡了，他這段時間休息得都不好，幾乎是挨著床便陷入深眠，蘇瑞兀自看了一會法語教程，然後合上書，拉起被子，躺在莫梵亞的身側。他的臉是面向著她的，光線暗淡，因為陰影的緣故，臉部的輪廓愈顯深刻，她久久地看著那張臉……終於，這個曾讓她魂牽夢縈了多年的人，成為了她的丈夫。心底不是沒有觸動的，可是沒有多年前預料到的狂喜或者極致的幸福，只是淡淡的，暖暖的，好像他已經在她的身側躺了多年似的。
「晚安，梵亞。」她輕聲說了一句，轉身扭滅檯燈。
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除了彼此均勻的呼吸聲。
醒來時，莫梵亞已經上班去了，他正式接手了斯氏，莫博石打算將斯氏作為兒子的基石。不過，現在那邊就是一片狼藉，莫家也投資了太多的錢進去，所以，他們不得不小心。
阿金準備了早餐，已經擺在了桌上，見蘇瑞起床，她很恭敬地打著招呼，「少奶奶起床了？今天有什麼行程？要不要叫司機？」
蘇瑞還不喜歡大清早被別人問候，一臉窘意。
「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不用司機，還有，房間我自己已經整理好了……」蘇瑞才說了一半，突然看見阿金笑得分外詭異，她立刻醒悟，昨天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也難怪阿金會胡思亂想了。
蘇瑞臉色一紅，不過，也懶得解釋。
匆忙地用過早餐，蘇瑞自己開車去找Alex。車是莫梵亞的，他本來就有好幾輛，在他上班之前，大概也想到蘇瑞不會習慣司機跟著，所以特意留下了其中一輛的鑰匙。很小巧的車，mini，幾乎全新，蘇瑞坐上去的時候想：興許是莫梵亞新買的吧。
莫梵亞應該不至於開這樣女孩子氣的車吧。
蘇瑞苦笑：送一件禮物都這樣煞費苦心，梵亞想對一個人細心的時候，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等蘇瑞出現在Alex面前時，Alex著實吃了一驚。新婚第二天，新娘就穿著職業裝，很乾練地站在你面前，任誰都會吃上一驚吧？
「何總，我來應聘。」蘇瑞筆直地站在他的面前，笑得就像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似的，又積極，又陽光，明媚得簡直要把整間辦公司都照亮。
Alex的眼睛被晃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很認真地看著蘇瑞遞上來的履歷。
「可是，莫梵亞會准許你出來工作嗎？因為當經紀人真的很辛苦。」Alex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他並不反對，而且……」蘇瑞撓頭，不好意思道：「我真的需要一份工作。」
她的賬戶里已經空空如也了，蘇瑞可不希望，回頭自己給媽媽封紅包，也要拿莫梵亞的錢。
她實在做不來無所事事的少奶奶，這簡直讓她有罪惡感。
「好，那你現在就能上班了，至於工資嘛……」Alex沉吟，他當然不能太虧待蘇瑞。
「行規就好了，底薪加分紅。」蘇瑞打斷他，很利落地宣布。
「好，履職去吧。」Alex微微一笑，同樣利落地吩咐道。
蘇瑞就這樣入職了。
……彷彿一切都在逐漸恢復它從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