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釜底抽薪
「涼兒,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人,許薄凡這樣做,你也能忍受嗎?」
季霆的話還回蕩在耳邊,許沉涼吹著河堤的晚風,失魂落魄地走著。
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季霆,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許薄凡。
許薄凡不喜歡她,對她不好,她都可以接受,因為這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是,如果許薄凡要侵佔父母留給她的財產,甚至通過這種假公司的方式把財產轉移給外人,她絕對不能接受。
許薄凡這樣做,已經觸犯到她的底線了。
許沉涼眼眸低垂,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掃了眼來電顯示,接起。
「薄凡。」
依然是叫著他的名,語氣卻倏然冷淡。
許薄凡頓了頓,問:「許沉涼,你沒在家?」
當他發現她不見了,他只會質問「你不在家」,而不會詢問「你在哪兒」。好像,她就活該守在家裡等著他。
許沉涼心裡一片冷意,面上卻不顯,語氣也是淡淡的,聽不出敷衍,卻也沒了之前的熱切。
「有點事,在外面。」
許薄凡一陣咬牙。
他是許氏的實際執掌人,也是許沉涼的貼身助理,許沉涼到底有沒有公事需要外出處理,他比許沉涼更清楚。
許沉涼絕對不是因為公事出去的,那就是私事了。
可是她那麼宅,唯一的朋友吳小葉還在公司里上班。
那和她一起出去的,是季霆?
掛了電話,許薄凡捏著手機,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怎麼樣?小姐什麼時候回來?」
梅嬸忐忑地問。
許薄凡氣結:「她在外面玩得不知道有多開心,哪裡想著回來。」
梅嬸默,也不知道小姐又是哪裡得罪了凡少了。
她雖然是資歷老的傭人,但對主人家的私事也不好過問,只是手頭上的這封請柬實在燙手,需要許沉涼親自回來處理。
「那,傅家的這個邀約……」
許薄凡擱下手機,冷冷一瞥:「去。她問起來,就說是我做的主。」
梅嬸應了一聲,沒再多言。
小姐一向最聽凡少的話,既然凡少已經有了意見,她們照著執行就不會有錯。
許薄凡拿起風衣出門,在黑夜中他發動汽車,像獵豹低沉地嗡鳴。
許薄凡本打算去找許沉涼,她從沒有這麼晚了還不回家過,他倒要看看這次她是在鬧什麼幺蛾子。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許薄凡趕緊抓起,看到上面閃爍的名字是莫笑而非許沉涼,心裡竟奇怪地有了絲失落。
皺了皺眉,他還是接起:「喂?」
莫笑在那邊撒嬌:「凡,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許薄凡不適地擰了擰眉,他記得以前莫笑沒有這麼愛撒嬌,總是很乖巧,怎麼現在這麼粘人?
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對莫笑的親近,並沒有想象中的期待。
「前些天才剛見過。」
他冷冷地闡述事實。
莫笑在那邊氣得咬了唇,這叫什麼話?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把女人放在心裡,怎麼會不是時時刻刻想見到她,難道,幾天見一次的頻率對他來說還算高了嗎?
「那是因為我病了!要不是我生病了,你會來管我的死活嗎?凡,你是不是變心了,還是說,你都是騙我的,你從頭到尾就沒有愛過我!」
聽到她提起自己的病,許薄凡心軟了。
這一直都是他的軟肋,許薄凡忍不住聲音放輕柔了些:「好了,是我說錯話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莫笑得意一笑,她恨不得拿個錄音機把許薄凡此刻的溫柔錄下來,放給許沉涼聽一聽,好叫她知道,她的丈夫對自己講話,比跟她講話溫柔多了!
面上是笑著,聲音卻柔弱不堪,莫笑哀戚地說:「我覺得,我最近越來越容易不舒服了。不會是那個病要發作了吧?凡,你能不能來陪陪我,我心裡好慌。萬一,我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房子里出了什麼事……」
「別說傻話。」許薄凡擰眉,「我這就過來。」
掛了電話,許薄凡發動車子,朝高級公寓的方向駛去,完全把剛剛要去找許沉涼的想法拋在了腦後。
「凡!」
許薄凡一出現,莫笑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柔軟的身軀火熱地貼進許薄凡懷裡,許薄凡腦海中卻只有一個想法。
她看起來很健康,哪裡有要犯病的樣子?
許薄凡抓著莫笑的胳膊,拉開距離,上下打量。
莫笑抿出甜蜜的一笑:「我就知道,你是最關心我的!」
許薄凡不敢苟同:「華姨聽到你這麼說,一定很傷心!」
華姨是莫笑的母親,提到母親,莫笑神色灰暗。
「她?她心裡只有許家,反正我這個女兒,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怎麼能這麼說,華姨上次還主動聯繫我,要去給你做配型,做骨髓移植。」
莫笑一愣,眼中那看起來有些假的嬌嗔散去了幾分,竟浮動了幾分真淚。
她迅速地眨眨眼,把淚意眨去,說道:「我才不要她給我移植,她年紀大了,血液不新鮮了,就算移給我,效果也不好!」
許薄凡無奈地搖搖頭。
他眼光毒辣,看人很准,一眼就能知道莫笑是在說反話。
她跟華姨的關係從來就不好,鬧得針鋒相對,但是這兩人卻是真正在為彼此考慮的母女。
莫笑不願意接受母親做骨髓配型,也是因為擔心母親年紀大了,身體受不住,而不是因為什麼血液不新鮮之類的。
就是這份掩藏在冷漠外表下的倔強,讓許薄凡從小對莫笑另眼相看,到了現在,也時不時心軟。
莫笑拋開那讓她不愉快的話題,坐過去攀住許薄凡的手臂:「你給我的那個公司,我最近有在好好打理喲,我很快就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你相信我,我比那個不學無術的許沉涼好多了!」
許薄凡怔了一下。
莫笑提起許沉涼,莫名地讓他有些不舒服。
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斜睨:「你跟她比什麼?她配嗎?」
莫笑反應過來,掩唇而笑:「是,是我想岔了。凡,你要答應我,心裡一直只能有我。你知道嗎,在離開人世之前,能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許薄凡凝視著她的雙眼,沒有說話。
但他喉頭滾動,內心確實是一片滾燙,動容。
許沉涼口口聲聲說愛他,但是,在他看來,那種感情只是佔有慾,一點也不真摯。而莫笑給他的,卻是有著生命的重量。
心,該偏向哪邊,很快就有了答案。
莫笑看出了他的動情,忍不住把雙唇送上,就要觸到許薄凡的嘴唇,許薄凡卻眸色一厲,推開了她。
「還是……不行嗎?」
莫笑有些失望。上次被許薄凡拒絕,她就很難受,還是許薄凡抱著她輕言細語地哄了好久,她才接受。
其實,許薄凡跟她保持距離,也是不希望她被人指責吧,是為她考慮!
莫笑重振精神,笑著再度撫上許薄凡的臉側,卻見他一臉凝肅,緊緊地盯著窗外。
莫笑奇怪地往窗外看去,卻只看到一片黑夜,什麼也沒有。
「怎麼回事?」
許薄凡推開她站起來,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能確定。
剛才,在莫笑突然要吻他的時候,他看到了窗外一閃而過的閃光燈。
本來,這種細節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上次相似的經歷,讓他瞬間有了聯想。
該死,那個季霆,竟然還在派人跟蹤他!
想到可能許沉涼又會收到一張怎樣的照片,許薄凡心裡有一瞬間的空茫,額角青筋暴起,說不出的焦灼。
「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急匆匆地離開公寓,驅車在街道上疾馳,卻沒有在附近看到可疑的人。
抓不到偷拍者,就只能找幕後指使人了。
他將車停下,吐了口氣,撥通某個被丟在通訊錄底層的號碼。
「哈,凡少。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真是少見。」
季霆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和嘲諷。
老練如許薄凡,一聽就能確認,之前自己的猜測屬實了。
「你的人又拍了什麼?」
季霆玩味地笑起來,盯著郵件里剛剛傳來的照片:「那,可是好東西。凡少也要欣賞一下嗎?」
許薄凡冷嗤:「季少真是好興緻。看來是上次碰壁的教訓,還沒吃夠。」
他意指上次季霆拿著那張曖昧照片與許沉涼對峙,許沉涼卻堅定地站在他這邊。
季霆的笑容也掛不住了,臉色黑沉、冷凝。
「許薄凡,識相的話,就早點抱著你那個莫笑雙宿雙棲去!你和涼兒,本來就一點關係也沒有!」
許薄凡確實早就想擺脫許沉涼,但是,聽著季霆這樣說,他心中卻滿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嘲道:「是啊,是沒什麼關係,不過是結了個婚而已!」
季霆很覬覦?那也晚了!他們已經是夫妻。
季霆一陣急火攻心,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屏氣:「是嗎?協議寫明十年的夫妻,也能算婚姻?」
許薄凡眼眸微微睜大,忽然心口被誰敲了一棍似的,悶痛。
季霆連這也知道?
許沉涼到底跟他說了多少。
許薄凡一直以為,許沉涼簽下的那個十年的協議只是玩笑,畢竟,在法律上,這種協議根本毫無作用。
可是,她既然已經告訴了季霆,那就說明,她是當真的。
他們是不是甚至已經計劃好了,十年以後就開始新生活。
許沉涼……你可真是能耐! 許沉涼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梅嬸還沒睡,擔憂地迎上來:「小姐,你去哪兒了?凡少很著急,剛剛還出去找你。」
許沉涼思緒有些漂浮,聽到這話,一愣。
「找我?」許沉涼苦笑,「梅嬸,你又多想了。他沒有來找我,也不可能來找我的。」
梅嬸疼惜地看著小姐,欲言又止。
許薄凡在卧室里看書,聽到樓下的動靜,便走出來站在欄杆邊。
聽到許沉涼說這話,心中就很不舒服。
他不是沒想過去找她,只是被耽擱了。
許薄凡想這樣說,但也發現自己,很沒立場。
他冷冷地閉上嘴,盯著許沉涼。
許沉涼發現了他的視線,對上他那明顯不高興的目光,也只有苦笑。
她在家,他不高興。她不在家,他還是不高興。
為什麼討好一個人就這麼難?
許沉涼緩緩地走上扶梯,和許薄凡擦身而過。
許薄凡看著她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客卧,出聲道:「傅家,寄來了帖子,我幫你應下了。」
傅家?
這個名詞,讓許沉涼立刻頓住了腳步。
她折回來:「帖子在哪兒?」
許薄凡狐疑,轉身從房間拿出了那張請柬。
以前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宴會不知道多少場,沒見許沉涼這麼緊張過。
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許沉涼將那帖子一目十行地看完,原來是傅家的主事人,也就是傅夫人過壽,竟邀請了他們。
許沉涼眼眸晦暗,拿著帖子的手也分外凝重。
要知道,許家和傅家一向是宿敵。
甚至,在父母出意外的時候,她還懷疑過傅家。
後來沒有證據,她才接受了這個意外的事實。
許沉涼有些心煩:「不該應下的!我不想去。」
說是這麼說,可是既然已經回答了對方,不去也得去了。否則,傅家只會認為她是在故意甩臉子,明明答應了,又不來,擺譜呢。
許家和傅家的世仇來源已久,許沉涼雖然不知內情,但並無意去修復兩家關係,因為不知道父母是否願意與傅家和解。但同樣的,她也無意於再去加深這份矛盾,她並不擅長應付人際交往,最後吃虧的,還是許家。
她責怪的語氣,讓許薄凡覺得有些刺耳。
以前他在公司做出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決策,許沉涼從沒有皺眉,也從沒有過問,現在他只是答應了一個小小的宴會邀請,許沉涼卻怪他插手。
許薄凡眸色漸冷,雙手插在口袋裡,長身玉立,譏諷地說:「既然是如此慎重的事件,許大小姐又為何跟男人在外面逗留到這時才回家?等你來做決定,黃花菜都涼了!」
許家和傅家的對立,是父母私下囑咐許沉涼的,許薄凡並不知曉。
所以,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奇怪。
許沉涼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只是非常的心累。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去這個宴會,但是,心中的煩躁卻並不是完全由此而生。
「是啊,你很喜歡替我做決定啊!幾千萬的公司,送給外姓人,都不需要問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許沉涼忍不住出言頂撞起來,直到說出這句話,她胸口徘徊了一天的怨氣才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許薄凡僵住,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許沉涼話里的意思,許沉涼就轉身跑走了,他抓都沒抓住。
「喂!」
屬兔子的?
許薄凡回到房間,赤裸著健壯的胸膛,穿著一條睡褲,來回踱步。
他確實是送了莫笑一個公司,當時是由許氏出賬的,但是,後來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資金補上了。
難道是哪裡的登記程序出了問題,到現在,那個公司還顯示是許氏的資金?
許薄凡煩惱至極,他手上幾乎是握著許氏的財產命脈,如果許沉涼懷疑他挪用許氏的錢,他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並不,其實也是可以說清楚的,藉助法律程序,隨便請一個注會來查一查,就能知道公司的賬目有沒有問題。
可是,走到那一步,就沒意思了。
重點是,許沉涼開始懷疑他了。
她不懷疑的話,閉著眼睛把錢交給他,她都不會多說半個字,那樣的信賴,許薄凡有自信,許沉涼不會再給與其他的任何一個人。
可一旦懷疑他了……
許薄凡撓了撓胸口,他覺得心臟上有數百隻螞蟻在爬,在啃噬,難受得緊。
人的信任,是很微妙的。
當它固若金湯的時候,什麼風雨都摧折不了,當它開始產生裂縫,傾盡全力也再難修復。
在這一刻,許薄凡根本不想聽什麼清者自清的道理,他只知道,許沉涼的信任,對他來說很重要。
重要到,如果有失去的危險,他就會立刻百爪撓心。
他來不及多想,第二天,幾乎是在最早的時間,他就在一個餐廳里找到了莫笑。
「那個公司出了點問題,你要簽一個合同,將公司停運一段時間。」
「為什麼?」莫笑正興緻勃勃,一腔熱情忽然被冷水澆熄,「出了什麼問題?」
許薄凡煩得很,將大概情況跟莫笑說了下。
莫笑感覺很不可思議,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許薄凡,幾乎懷疑他發燒了,腦子不正常。
「凡,你不是商業天才?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流言不攻自破的道理?我不會把公司停運的!別說這錢是你給我的,根本沒問題,就算是她許氏的又如何?她欠我的,她應該給我!」
許薄凡煩躁至極,他一再重複:「總之,你先放下這邊的事!」
莫笑深深地端詳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凡,你很不正常。你不覺得,你對這件事太過在意了嗎?你到底是在意些什麼?」
許薄凡看了她一眼,撇開頭,抿唇。
幾乎是女人的直覺,讓莫笑猜到了大概。
她輕嘲地笑了一聲:「呵,你是怕許沉涼不高興!其實所有的程序都沒問題,唯一有問題的是,她發現了,她不高興了。」
許薄凡冷靜地看著她:「這筆錢最初本來就是從許氏借的,這是事實,我無法反駁。」
「那又怎樣?我真的懷疑,你所說的愛我、疼惜我,都是假的,不然你為什麼還遲遲沒有和許沉涼離婚?不然,你又為什麼會因為她一句話就要奪走我僅有的東西!」
許薄凡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他覺得莫笑很奇怪,這個公司什麼時候就變成她唯一的東西了?她不是還有他嗎?她不是說,只要他陪在身邊,就是最滿足的,什麼都不需要嗎?
但是,他也能理解莫笑的心情。
她從小被虧欠得太多了,所以,一旦得到什麼,就捨不得放手,也是正常的。
許薄凡嘆了口氣,見莫笑哭泣起來,不再勸她,而是起身去找了會計事務所。
不管怎樣,他一定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跟許沉涼無關,他只是,不允許自己的底線和做人的準則被人誤會。
許薄凡對自己解釋。
許沉涼躲了許薄凡幾天,直到宴會前夕才出現。
說也奇怪,明明住在同一幢房子里,可只要稍微避開出門時間,兩人就根本見不到面。
許薄凡再見到許沉涼的時候,竟有一種陌生而恍惚的感覺。
許沉涼穿著西歐式的大擺裙,腰身掐得很細,一字肩襯托出鎖骨和形狀優美的肩膀,長發在腦後束起,優美的脖頸如天鵝一般,纖細白皙。
許薄凡看著,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熱。
他迅速揉了揉鼻樑,狼狽地轉過身。
該死,哪個正常男人像他一樣,憋上個一禮拜,都會這樣,不算丟臉。
許沉涼沒發現他的異常,見他背過身去,自嘲地一笑,本來要靠近的步子停了下來。
快下樓時,才挽住許薄凡的手臂,她的手握得鬆鬆的,五指虛搭在許薄凡的西裝上,指尖和衣服的距離,縹緲又遙遠。
轎車駛進傅家的院子,許沉涼打量著傳聞中A市與許氏平分半邊天的傅家大宅,看了一會兒,奇怪地皺起了眉。
今天,說是傅家老夫人的生辰,可是這種氣氛並不像是正在舉辦壽宴。
周圍的布景毫無裝飾不說,花壇里也都是種的些蒼柏之類,傭人們忙忙碌碌,穿著深黑的制服穿梭來去,一眼望過去,整個宅子暮氣沉沉,一點鮮活氣息也沒有。
侍者拉開車門,許沉涼彎腰下車,一股帶著水霧的寒氣撲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撫了撫冰涼的手臂。
「呵呵,漂亮姐姐,抱抱……」就在這時,一個詭異的笑聲靠近,許沉涼下意識地轉身,防備地把手臂架在身前,那人撞在她手臂上,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嗚嗚!」那人愣了一下,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許沉涼這才看清楚,那是一個女孩子,面容清秀,看上去也有二十歲年紀,卻扎著兩個丸子頭,頭上還別著飛天小女警的發卡,更別提現在賴在地上一邊擦眼淚、一邊害怕地往後縮的動作,簡直像個三歲幼童,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小萱錯了,不要打我……不要……」女孩驚恐地看著許沉涼,彷彿害怕她下一秒就會甩自己一個巴掌。
許沉涼壓下心頭的驚慌和詭異之感,盡量露出一個笑容。
「你叫小萱?不好意思,剛剛是我不對。」
許沉涼不顧自己寬大的禮服裙擺,蹲下身來和她對視。
小萱愣愣地瞧著她,眼淚一顆顆地滾落。
「小萱!誰欺負你?」一道尖利的女聲響起,花園的台階上,戴著黑色蕾絲帽的傅夫人,正嚴厲地看向這邊,瞪視著許沉涼。
許沉涼有些慌了,她想起來,傅夫人膝下無子,只有一個愛女,難道,就是眼前的小萱?
她不想增加兩家的矛盾,更不想在宴會的第一次見面就給傅夫人造成如此誤會,忍不住帶著些求助地看向身邊的許薄凡,想要他開口解釋一二。
即便她有些賭氣,好幾天沒有跟許薄凡說話,但是,在危急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依賴他。
許薄凡目光涼涼的,在她和小萱身上掃了一圈。
「幹嘛愣著,你推了她,道歉啊。」
許薄凡不耐煩地看著許沉涼說,眼裡有著責備。
……
什麼?
許沉涼彷彿感覺血液瞬間涌頭頂,又瞬間褪去,四肢百骸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