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除了相愛

  西索扶著腰,好一陣咬牙切齒。她是趁男人睡著了,從他床上逃下來的,她真的沒見過那麼野蠻的人,雖然,在此之前,她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雖然她表面上和Serena說得十分淡定,但其實,剛剛經歷過歡愛的她怎麼可能會完全平靜。


  男人猛烈的衝撞好像還留在她身體里,男人動情的喘吟好像還殘留在耳邊……


  西索緊緊閉了閉眼,身體一陣顫抖。


  明明是兩廂情願的一夜交融,她也很果斷地抽身離開,可現在,卻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虧了。


  一定,一定是因為他技術太差了,所以她才不滿意的。


  許沉涼聽到她這麼說,卻是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她想象的那種最壞的情景,她不是那種會拿古老的貞操觀去綁架別人的人,她對別人的感情私生活也完全不打算插嘴,她只確保自己的朋友是平安的,就可以。


  所以,不管西索是一夜/情歸來還是吃了一串葡萄回來,她都是一樣能敞開懷抱地接納她。


  許沉涼拍拍她的肩膀,說:「你現在洗個熱水澡,感覺會好很多。」


  西索點了點頭,耷著耳朵站起來,往許沉涼房間的浴室走了幾步,又頓住,可憐兮兮地回過頭,看著許沉涼問:「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很不想一個人呆著。」


  許沉涼看著她的模樣,就在內心嘆了口氣,可能西索自己也沒有發現,她表面上對今晚發生的事情並不在意,可其實她心中早已經慌了。


  沒關係,這不是什麼大事,總有一天,西索自己也會想明白的。


  她露出一個笑容:「當然可以,我剛剛看到柜子里還有乾淨的浴袍,你直接拿來換吧。」


  「哇,謝謝!」西索臉上的表情頓時放出一層光芒,她興奮地鑽進了浴室,過一會兒之後,花灑流水聲響起,還間或夾雜著西索好心情哼歌的聲音。


  只要有人答應陪她就這麼高興,真是容易滿足的孩子。


  許沉涼失笑,坐回到沙發上,


  其實對於目前發生的一切,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個在小鎮上幫了她好幾次,讓她逐漸信任的漂亮少年,突然變成了一個少女,這感覺就好像你親眼看著媽媽給你生了一個弟弟,第二天,醫生告訴你那其實是妹妹一樣。


  她總有點懷疑現在這個愛德華是被人掉包了。


  畢竟,她的想象力還沒有那麼豐富,能夠輕易接受這樣的情節……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浴室的水聲漸漸停歇,西索穿著浴袍小跑著出來,到處用目光搜尋許沉涼的影子,一旦看到了,就露出白白的牙齒,沖她高興地一笑。


  ……好吧。這樣單純的碧眸,是無法被掉包的。


  許沉涼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也散了,她站起來,輕輕地擁抱了少女一下:「歡迎你,西索。」


  游輪客房的床並不大,不過兩個女人睡在一起,倒也還有些空隙。


  有另一個人的呼吸在耳邊,而且是自己非常喜愛信任的人,在這黑夜裡,給彼此的心情都增添了一分平靜。


  許沉涼一直失眠到半夜,但是現在竟然也慢慢積累了一些睡意,在偶爾船身的晃蕩中,她很快睡著了,西索卻摸著床單,默默地想著一些不該想的事情。


  在那個人的房間,床很大。


  他一定不是普通的遊客,他是誰?


  作為for/one/night的對象她其實根本不應該去想這麼多,露水姻緣本就是相逢即離別,她過於刨根究底,對誰都沒好處。


  瑪格利安就不會這樣,不是嗎?


  他什麼都沒問,一杯酒,一個吻,就能和她赤裸相對。


  他才不在乎她是誰。


  或許,今晚任何一個落單的女人被他抓住,他都會做出這樣的事。


  之前在船板上,他還對Serena色迷迷的,不是嗎?他還問Serena是不是她女朋友。


  西索把自己往被子里塞了塞,努力不去想那些事,強迫自己睡著。


  可她沒料到的是,睡著之前可以控制自己不想,睡著之後,夢境里卻全都是那晃蕩的燈光,堅硬的胸膛和炙熱的擁抱……


  第二天被許沉涼叫起來的時候,她還有些懵。


  接著,西索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生怕自己會露出什麼愚蠢的表情。


  畢竟上一秒,她還在夢中和某人翻雲覆雨。


  耶穌啊,她是不是真的要瘋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停止供應早餐了。」許沉涼指著床頭貼著的一張時間表說,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西索點點頭,爬下床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到浴室洗漱。


  許沉涼和她並排站著,兩個人一起對著鏡子刷牙,鏡子里兩張黑眼圈厚得像熊貓一樣的臉,都半眯著眼睛,幾乎同步地放下牙刷,含一口水,咕嘟咕嘟,吐掉。


  「叮。」隨著牙刷放進牙杯里的清脆聲音,她們下意識地彼此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個場景,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般的和諧默契。


  許沉涼抬手揉了揉西索的頭髮,笑眯眯地說:「我早就說過了,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樣,現在看來,你果真是我的妹妹吧。」


  西索嘿嘿笑著,握住許沉涼的手晃了晃。


  許沉涼話說出口,卻突然好像被針扎了一下,愉快的表情登時消失。


  「怎麼了?」西索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不由得問道。


  許沉涼回過神,搖搖頭:「沒事……」她苦笑,只不過是想起了她的另一個「妹妹」。


  莫笑和她之間,已經不是單純的嫉妒和仇恨能說得清的了。


  說實話,就算現在就給她東山再起的機會和復仇的實力,她也真不知道該拿莫笑怎麼辦。


  莫笑是父親的女兒……不管究竟是怎麼來的,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在這件事上,莫笑是絕對無辜的。


  而之後她所遭受的孤獨的童年,也確實是許家欠她的,許沉涼理應替父親償還這個罪孽。


  她和她之間,究竟該如何清算啊……


  許沉涼疲憊地閉上了眼。


  **

  「你來了。」


  莫笑盯著大步上前的男人,她的目光中有複雜的情緒,彷彿一層厚厚的泥土,把過去的一切全都掩埋。


  這樣,也就沒人能看清楚,過去她曾對這男人展露過的期待,喜悅和愛慕,究竟是真是假。


  傅薄凡卻一眼也沒有看她,徑自走進了那棟別墅,他從前一天傍晚到清晨,風塵僕僕趕來,此時喉嚨里的焦灼卻不完全是因為疲憊。


  他推開門,看到一地的碎片,還有血。


  無人拾撿。


  「她已經走了,走了好久好久了。」莫笑涼涼地在一邊說,「你來了又有什麼用呢?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乖乖地向傅茯苓認個錯,反正,許沉涼早已經跑了,你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她。」


  傅薄凡沉默地站在那裡,眼瞳中倒映著那一地碎片和血跡,幾乎從他眼瞳里也能滴出血來。


  「她離開的時候,是什麼時間。」


  傅薄凡沙啞地問。


  「知道那個有用嗎?發現許沉涼不見了的當時,所有人就已經出動去尋找她了,一個影子都沒見到。說真的,找到現在還不見蹤影,要麼是在某個地方餓死了,要麼就是自己跳海自盡了……」


  「咚!」


  一聲猛烈的撞擊聲打斷了莫笑的胡言亂語,傅薄凡青筋暴突,面目猙獰地轉身狠狠衝過去,提起莫笑的衣領,幾乎將她捏得散架,在劇痛中,莫笑聽見他的聲音如暗夜修羅:「再胡說一個字,我現在就把你扔進海里餵魚……」


  莫笑驚懼地看著他,拚命搖頭,好不容易被放開,她逃到一旁拚命地喘息。


  緩過勁來之後,她恨恨地盯住了傅薄凡,嘲諷地說:「你們,還真是絕配。」


  「不想聽我說,就不要見我不就行了?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明知道我會說難聽話,還要和我見面,還要去聽,我真不知道你是有自虐傾向,就願意讓我折磨你呢,還是你其實根本不愛她,都是假裝的,暗地裡跟我一樣盼著許沉涼死呢,所以才聽得這麼高興。」


  「……你什麼意思。」傅薄凡眯著眼,問,「你們,是什麼意思。」


  「還有誰,許沉涼咯!你被抓進監獄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勸許沉涼和你離婚了。她當然是油鹽不進,不過,每天還是定時定點地開門歡迎我進來……哈哈,你們兩個瘋子。」


  傅薄凡驀地深深喘了口氣,奮力地瞪大眼睛,幾乎把眼眶撐裂。


  他害怕自己會落下淚來。


  沒有人知道許沉涼為什麼要聽莫笑的那些胡言亂語,除了他。


  只有他才能切身地體會,許沉涼之所以那麼做,無非是想從莫笑的言語中,偶爾窺得那麼一點點他的消息。


  聽了,會心痛,可是如果不聽,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也是他現在還沒有把莫笑給扔出去喂鯊魚的原因,儘管在心裡,他早已經血腥一片,將這些人的肉一刀刀剮了下來。


  許沉涼呢?她在那無助的幾天里,又是怎樣地思念著他?


  她竟不惜給莫笑機會去傷害自己,就如同赤腳踩在碎玻璃中撿拾糖果,如同忍著烈火燒灼的痛苦,只為換取那一些些溫暖。


  她所忍受的一切,不會有人懂的,除了相愛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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