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草芥之力

  許沉涼登時仰起頭，從他懷中退開了一點。


  她有些不能理解，在她來說，提出這個建議就意味著她願意在形式上將過往的一切都放下，或者說，願意將一切受過的傷都遺忘不再提取，只記得以前甜蜜的部分。


  但是傅薄凡卻拒絕了。


  難道他是害怕自己這樣的稱呼被誰聽見？

  被誰？沈馥馥嗎？

  許沉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吃飛醋，以前她是根本不把沈馥馥放在眼裡的，現在居然會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足以證明感情會讓女人失去理智。


  傅薄凡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覺得很好笑地抿起了唇，卻還是忍不住地彎彎的。


  「你想什麼呢？我只是覺得，我現在擁有這個身份可以給你提供很多別的東西，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只能作為跟班的身份跟在你身後，那樣的日子我不想再接受了。雖然很抱歉讓你傷心了一陣子，但是我其實不後悔和傅家相認。」


  許沉涼還是不理解。


  「你還在自卑嗎？我昨天已經和你說過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話沒說完，許沉涼就被傅薄凡以吻封唇。


  好長的時間過去，長到許沉涼都快忘記了之前討論的事情，傅薄凡才放過她。


  傅薄凡撫摸著許沉涼的鬢髮，把她的臉捧在手心裡，看著又忍不住，捏了捏，把她的五官都變得嘟嘟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如果我生來什麼都沒有，我會寧願在你身邊平凡一輩子也不離開，即便是冒著太過平凡而被你厭棄的風險。但是現在我有這個機會去得到更多的，我就會去爭取。」


  傅薄凡說得那麼認真，許沉涼一時也無言以對。


  只是心裡依然起了小小鬱悶的漩渦。


  傅薄凡要得到那麼多幹嘛？難道，他得到更多以後就會丟掉她嗎？


  想到這裡，許沉涼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小心眼，並且也為傅薄凡感到了些微的不值。


  看哪，連她自己也這麼說，擁有越多的人就越有拋棄另一半的風險，可她之前是比傅薄凡擁有更多的，當時她習以為常，並且現在還不能理解傅薄凡當時的擔憂。現在情況顛倒過來，她卻一直在阻撓傅薄凡，她現在算是體會到了傅薄凡當時的不安了。


  在她想要扭過頭逃避的時候，傅薄凡又一次用雙手固定了她的臉。


  「以前，我更多的事接受你對我的好，無論做什麼，都像是接受你的饋贈。但是現在，我想得到更多，然後，給你獻上更多。偶爾也體諒一下吧，我想給你送禮物的心情。」


  許沉涼懵懵地看著他，好似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


  原來傅薄凡是這樣想的？


  確實，如果他現在一無所有，要如何新建一個許氏給她？她不能這樣貪心，享受著感動，又要求傅薄凡保持著比她低勢的位置。


  許沉涼這樣無神卻又主動地尋找著他的面龐的雙眼讓傅薄凡想微笑卻又同時覺得心疼，將她摟進懷中喃喃道：「淤血還沒散去嗎？不過很快就五個月了，醫生說再等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許沉涼的長發。


  許沉涼下意識地躲開了一下。


  醫生給出藥物之後只留下了靜養的修養意見，大概是要用時間來療愈的傷口。


  從那之後傅薄凡沒有再過多提起過這個事情，大概是擔心許沉涼會有心理壓力，更難以康復。


  「那麼現在。」傅薄凡忽然說，「可以接受我的禮物了嗎？」


  許沉涼立刻想到了那個燙手的數字證書。


  「……一家新的公司？」


  「嗯。抱歉許氏之前的股權全部被傅茯苓瓜分，不過，雖然不能給你原來那個版本的許氏，至少能彌補一些損失。」


  **

  「許家現存部分最大的股權，如今在你手上。」


  傅茯苓雙手架在手杖上，半眯起眼看對面的人。


  莫笑長發遮臉，許久沒有露面在人前的她看上去皮膚更加蒼白，襯得那雙細長的眼越發上挑，比起以前，多了一分凄清的妖媚。


  她翻開手中的合同看了看，冷笑：「這就是傅夫人所謂的報酬？我失去了那麼多，現在你給我的，是原來許氏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到。」


  「你還想要多少？」傅茯苓神色陰沉，「這是我能保存下來的最大部分了，若不是保有誠信，我完全可以丟開你不管，何必跟你在這裡討論股份的多少。」


  她顯然已經發怒，但很可惜，現在她的怒氣已經無法壓倒莫笑了。


  「是嗎？可是我們當初達成的共識，可不是許氏的部分，而是許氏的全部！我要全部，您聽得懂嗎，許沉涼當時擁有什麼，我就要有什麼。」


  傅茯苓皺眉，厭惡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女人。


  她雖然和莫笑合作，但是並不見得喜歡莫笑。


  換句話來說，傅茯苓眼高於頂，從來沒有真正的看起過誰，她討厭許沉涼，因為許沉涼是葉佩的女兒，她也討厭莫笑，因為莫笑對於她來說，不知廉恥，且貪得無厭。


  「夠了，你不過是一個私生女，先前已經裝可憐裝小白花從薄凡那裡撈了不少好處了吧，現在能得到這麼多應該知足了，不要貪得無厭！」


  莫笑的臉色刷的陰沉。


  她右手死死地攥緊，將一張硬化處理過的紙張捏得皺起了好幾個角。


  傅茯苓眯眼看去，那張紙上赫然是專業機構蓋過章的檢驗報告。


  「難道那個是血緣關係鑒定？！」


  傅茯苓陡然聲音拔高。


  莫笑猙獰的臉孔再也綳不住了一般，爆發出痛苦的神色。


  傅茯苓不耐煩再等她主動拿出來，伸手奪過來看。


  目光一行一行掠過，劃到最後一行時，驟然爆出精光。


  「哈哈，你跟許沉涼，竟然真的有血緣關係……許念城竟然真的背著葉佩和家裡的傭人偷吃，哈哈哈，這真是，天大的笑話……葉佩那個自命清高的女人竟然也有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晚上跟老公滾在一起的時候，自己老公早就已經被家裡的女傭弄髒了吧，哈哈哈……」


  傅茯苓越想越暢快，忍不住大笑出聲，莫笑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陰沉，看著她的目光，粹滿了怨毒。


  傅茯苓當著她的面，諷刺她母親是偷爬上主人床的骯髒傭人，連基本的尊重都沒給她。莫笑怨恨地盯著傅茯苓，她知道，從傅茯苓這裡，好好說話是拿不到任何好處了。


  跟一個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的夥伴，談什麼合作？

  傅茯苓依舊在看著莫笑大笑不止，她越看越有趣，當初葉佩那麼高傲，把她貶低得什麼都不是，結果呢，她看著自己的丈夫養大了私生女，還渾然不知，現在，正是這私生女害得她親生女兒失去了所有，葉佩能安息嗎？哈哈哈！不，也許，葉佩知道莫笑的存在，但是又不得不忍受？畢竟，她和許念城那段曠世奇戀，可是感動了全城，感動是感動了，她卻是一無所有，全靠許念城養著，怕是離開了許念城，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於是不得不忍氣吞聲吧！

  想的越多，傅茯苓越是興奮不已，她在想象中折磨著那早已不在人世的葉佩，感覺每根神經都在快活地顫抖。


  莫笑陰毒道：「傅夫人，您很開心？我想，我要告訴你一件更開心的事。」


  「什麼？」


  「當初的我，不止和你簽訂了合作協議。我還找了另外一家，那個人，也是你的合作夥伴。」


  傅茯苓頓時緊張了起來。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都變得難看。


  「沒錯，就是季霆！沒有季少的幫忙，我有可能從中做鬼，摧毀許氏？我幫了你這麼多，可不是不求回報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答應季少的酬勞也還沒有給他吧，現在，又欠上了我的。傅夫人，我已經沒有了母親，現在我想要的，無非就是當時許氏的一切，我要圓自己一個夢，把許氏踩在腳底。如果你吝嗇到這點都不肯給我的話，我只能狗急跳牆了……季少有你的什麼秘密，我不知道，你也不用緊張，我沒興趣知道，我只知道我被逼急了，就會把所有備份好的證據全盤托出，對於我來說，坐牢沒什麼可怕的，但是對於傅夫人，可就不同了吧？」


  傅茯苓顯然沒想到莫笑這個她一直沒有放在眼中的棋子會臨陣倒戈，眼神一凜，冰冷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目光纏上了莫笑。


  莫笑不慌不忙，笑著說：「怎麼，傅夫人不會是想把當時擁在許沉涼身上的那一套再對我用一遍吧？我可不會給你這樣的有乘之機，今天我敢來見你，並且猜到了你的所有想法，就足以證明，我不會怕你做什麼。否則，你大可以來試試。」


  傅茯苓眯起了眼睛。


  她不是不敢試，但是這點激將法還迷惑不了她。


  對於她來說，莫笑就是一縷草芥，她何必拿玉去碰石頭？

  傅茯苓眼睛轉得飛快，變臉一般，立刻扯出一張和善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