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必輸無疑
「我……」他聲音乾澀,幾乎是祈求一般說道,「你就算不信我,也裝作相信的樣子,就當可憐我,好嗎?」
「我真的……受不了被你用那樣的表情面對著,這裡痛得快要死了。」傅薄凡攥緊了胸口的衣服。
他一貫強勢得甚至不畏天地,不是痛到極致,且不是因為眼前是他可以卸下所有武裝去傾盡柔軟對待的人,他絕不會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面。
許沉涼冷冷地瞧著。
剛剛傅薄凡試圖吻她的唇的時候她險些當場吐出來,她這個人還是很愛乾淨的,不管是身體還是感情都如此,現在要逢場作戲裝腔作勢已經很難受了,她不想再賠上自己的身體。
好在兩個人最終沒有碰上,所以許沉涼即便波動再大,也還是忍下來了,她冷靜了一會兒,身體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溫度,也不至於僵硬得什麼知覺也沒有了,於是她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傅薄凡,看對方還是一副難受得直不起腰的樣子,許沉涼再度垂下眼帘,裝做什麼也不知道。
「你要我相信你,很簡單啊。」許沉涼柔柔地說著,「你拿出證據來。」
傅薄凡啞然。
他哪有證據,所有的證據都是對他不利的。
許沉涼嘲諷地笑了笑:「既然沒有證據,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傅三少,我也不是不諳世事的純情小姑娘,不可能再因為男人的一兩句話就赴湯蹈火的,還是我們之間的合約要緊。」
「什麼合約?」一個晚上過去,再加上大清早的這一番折騰,傅薄凡早已忘了昨天的事。
「當然是,我讓你習慣了,你就放我離開的合約啊。」
傅薄凡表情凝住。
他僵了一會兒,慢慢地站了起來,向來不動聲色的他也很快地收拾好了剛剛那瞬間流露出來的脆弱和傷心,英俊的臉上滴水不露,高挺的鼻樑切分著清晨淡雅的陽光,像一位天神。
「嗯。」他默許。
於是許沉涼再度歡欣起來。
傅薄凡以為許沉涼要干點什麼,結果他去了書房遠程辦公之後,許沉涼一整個上午沒有來找他,傅薄凡心想,難道這就是許沉涼的手段?就這樣躲著他,以為他終將會習慣?
那恐怕是痴人說夢了,她這樣和平時有什麼分別,她躲得再厲害,他又何時有過一絲一毫的膩煩或者忘記了?傅薄凡很是篤定,這個賭約許沉涼必輸無疑。
結果,快到午飯時分,許沉涼敲門進來了。
傅薄凡有一點訝異,也有一點欣喜,他微翹的嘴角表露了這點,他其實更期待許沉涼能多折騰一點,而不是沉悶地呆在這裡,像是坐牢。
只要她願意折騰,把他煩死他都覺得高興。
許沉涼長發披散,捲髮灑在胸前,柔軟的起伏看起來溫婉動人,她身後跟著一個廚娘,廚娘推著一個可移動餐架進來,上面擺著幾碗咖啡布丁。
傅薄凡喜歡苦味,許沉涼喜歡甜,也就只有咖啡布丁這種奇妙的甜點,能將兩人的口味融合在一起。
所以以前,在許宅出現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布丁。
傅薄凡看清東西的一瞬間,眼神柔和了些許。
他的那雙眼睛是很可怕的,平時冷漠起來如冰霜,凍得人不敢直視,一旦冰霜化解,就像是春日深潭,專註地凝視著一個人,眸中便只有她的倒影,若在此時與他對視,一定會像是被妖魔吸取了魂魄,一頭栽入其中,再也不能復生。
你會以為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曾經的許沉涼,又何嘗不是這樣被迷惑的。
許沉涼眼神放空,嘴角的微笑淺淺地掛著,她看起來就真像一個雙目失明的瞎子,不知道自己正在和何等英俊的男人對視,也因此絲毫沒有受到那雙迷人眸子的影響。
許沉涼說:「我胡亂畫的模樣,也虧他們猜出來是什麼東西,還真給做出來了。我嘗了一個挺好吃的,你試試。」
傅薄凡這回眼角里也染了笑,他實在是喜歡許沉涼溫溫柔柔和他說這些小事情的樣子,依言拿了一個放進嘴裡咬了一口,沒有在許宅時梅嬸做的好吃,但他不會說出來掃興。
尤其是看著許沉涼現在舒展的眉眼,就算手上拿著的是無味的石灰,他也會覺得甜滋滋的。
傅薄凡也跟著笑了起來:「好吃。」
許沉涼點點頭,傅薄凡看著她那嫩白清純的小臉,心裡一陣發癢,對她說:「你今天興緻不錯?」
許沉涼燦然一笑:「吃到好吃的,心情自然就好,人就是這麼簡單的,滿足了口腹之慾,就覺得身心舒暢,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自然也不會整天苦大仇深了。」
傅薄凡微微眯了眼,假裝沒有聽懂許沉涼的話中深意。
不管她是想說,自己是讓她煩惱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是想勸他收斂自己的慾望,不要索求太多,他都不會聽的。
他收回了微微側著的身子,在許沉涼的嘴角用指腹輕輕擦了下,那裡其實沒什麼髒的,只是有點印記,吸引著他藉此機會碰觸一下而已。
許沉涼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碰她,整個人懵了一下,像被人猝不及防擼了脖子的貓。
傅薄凡淡笑:「在臉上碰碰,可以?」
他還記得當時那個經過她允許才能行事的約定。
許沉涼想了想,皮膚只不過是人體的一道防禦線而已,只要不吻到唇,哪裡都是一樣的,於是點點頭。
傅薄凡滿意地收回手。
他看似愉悅輕鬆,可其實綳著神經,提防著許沉涼做點什麼。
他知道許沉涼正憋著一肚子的主意,想要他適應沒有她的日子,傅薄凡自然不怕,但是也有點緊張,不知道許沉涼會出什麼招。
她逼他,沒問題,但是她不能逼自己。
她把她自己逼急了,做出點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傅薄凡才是真的要瘋了。
提著膽子等了一會兒,許沉涼坐著喝了杯熱茶,又扶著門框走出去了。
招呼都沒打一個。
這讓傅薄凡一頭霧水。
她好似真的只是進來送一碟點心?
傅薄凡收斂心神,繼續專註於手頭的工作。
傅茯苓對許沉涼下過毒手之後,又對他下藥陷害,傅薄凡已經完全對傅家失去了包容力。
不過還好,他也不用忍耐太久了。
之前跟許沉涼說過的兩月之期,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為了縮短重建許家企業的進程,他把自己之前辛苦創立的科技帝國的雛形,思凡科技給砸了進去,用思凡科技的屍骸鋪路,如今,許家的生意、渠道和貨源,已經差不多被他收了回來。他硬生生,把這不可能的任務擠壓在一個月內完成了。
這些事是要瞞著傅家做的,所以他不能借用任何一點傅家的力量,完全依靠自己之前栽培下的人,更有很多事情他是親力親為的。
傅薄凡打量著桌面上的圖表,心裡幻想著他將這個獻給許沉涼的場景,她會不會很高興?
樓下的女傭上來敲門請他下去吃飯,傅薄凡應了一聲,合上筆記本,整了整灰藍線衣的衣領,周身肅殺的商界大拿氣息消失不見,轉而代替縈繞在周身的是居家的沉穩溫暖男性魅力。
他和許沉涼一起吃了午飯,牽著許沉涼的手在別墅里轉了一圈消食,甚至還厚著臉皮在琴房坐下,給許沉涼當場演奏了一曲鋼琴曲,還好許沉涼並未嘲笑他。於是傅薄凡也大大方方地放下了那些不好意思,攬著許沉涼的腰回卧室去睡午覺。
他摟著她,像兩枚緊緊偎依的腰果,在冬日雪白的大被裡,他在期盼著白頭偕老的美夢裡漸漸入睡,而她卻始終沒能睡著。
耳邊的呼吸漸漸平穩,許沉涼抬起眼,無聲地掃視著他。
對她溫柔微笑,給她彈琴……這一切,如果是以前的那個許沉涼,一定會雀躍得不能自已,會對他愛得越發不可自拔。
甚至,那種波動現在還在牽引著許沉涼的心,只是,不足以拉起許沉涼心裡那頭已經死去多時的小鹿了。
有波動,但是,沒有怦然心動。
她的心已經太過沉重。
感覺到腰間攬得緊緊的手,許沉涼有些焦躁。她隱隱地察覺到,傅薄凡跟她杠上了,他絕不會那麼輕易地鬆手,更不會那麼輕易地放她走。
但是,這唯一的機會,她還是要試。
這次午休,傅薄凡睡得很飽,他醒來看到許沉涼被熱騰騰的被窩捂得嫩紅的小臉,差點血氣上涌,就想撲上去咬一口。
他忍住了,摸摸許沉涼的眉眼,算是和她打招呼。
閉眼之前,睜眼之後,都是她,只有這樣的生活,他才捨得睡著。
許沉涼睜開了眼睛,她開口說話,嗓子里沒有一點繾綣的困意。
「傅三少,你開心嗎?」
傅薄凡喉嚨里發出低沉愉悅的笑聲,證明了這個答案。
「那,請你記住現在的開心,你想要的無非是這樣的生活,一個溫順的女人,幾句關懷,你把這些條件放出去,願意為你做到這點的人將會前仆後繼,沒必要非得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