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總該先聽完一句
事情既然能看出來,自然也是不必再問了,當年那個搶走了巨蛟孩子的,果然是掌門人,事情再湊巧,也不該湊巧成了這個樣子。
掌門人威嚴的問道:"怎地了,可有事?"
"不曾有。"我搖搖頭。
國師早像是知道了一切似的,微微笑道:"說的是,年少無知,總有那犯下了錯處的時候。"
也許,大先生送信過來的時候,國師早也是借著這個機會,妖界查探了一番罷。
掌門人望著我們,也不曾說什麼。
陸星河是一個面如死灰的樣子,我忙道:"既如此,花穗且告退了。"
說著,便將陸星河拉了出去。
國師一副要看熱鬧的模樣,忙也追了過來:"夫人,夫人,今日里,為夫帶著你,去吃三花神雀的舌頭,如何?"
我只做沒聽見,將陸星河拽出去,道:"大師哥,那個額角上的疤痕,可是一個好消息吶。"
陸星河望著我,道:"這樣的一個出身,是一個什麼好消息?"
"既然掌門人自己將你給接出來的,那麼,這件事情,他一定知道,所以,他想著教你娶了花穗,做這個下一任的掌門人,不正是說明了,他是想叫你做繼承人的嗎?"
"我明白。"陸星河道:"既然師父知道這件事情,還定下了跟花穗的婚約,一定說明,這個號稱是自外面抱來的私生女花穗,反倒不是自己的女兒,你這一來,師父明明早有所察覺,但還是假意不知道,也只是為著留下你,繼續這一個婚約,是為著我順順噹噹的執掌太清宮吧。"
"所以,這稱得上是好消息吧?"我試探著問道:"根本,不會是什麼兄妹。"
"可是,我是巨蛟的孩子,這個事情,還是改變不得。"陸星河道:"巨蛟的孩子,是給師父當成了棋子,才成了眼下的這個模樣,我一生一世,連一個家,也不曾得到過,那個巨蛟,又是那一副模樣了……"
陸星河還是不大願意稱了那巨蛟,叫做"母親。"
換了誰,誰能接受?即使,這是一個所謂的"好消息"。
"不成想,師父,要那樣狠。"
若是這栽贓破冰子,放火燒妖界地獄搶回巨蛟孩子的事情,真是掌門人做出來的,他確實也可以給稱作是一個無毒不丈夫了。
"大師哥,你別想的這樣多,時隔許久,總有些個不曾理清的誤會。"我答道:"待到那巨蛟夫人的神志恢復了,咱們總能問出來什麼。"
"神志恢復,談何容易。"陸星河清明的眼睛之內一片迷惘:"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掌門人,還有,太后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巨蛟的。"
"太後面前,我可以來想法子的。"我忙道:"趁著這一陣子,太後面前我說能說上了幾句話的時候。"說著,我拉住了陸星河道手,道:"大師哥,你信我。"
"我信你,"陸星河苦笑一下:"可是,一直以來,好像都是我在添麻煩。"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天欲降大任於斯人也,總是這個樣子。"我忙道:"便是以前的忠臣,少不得也有奸臣陷害,這又算得了什麼。"
陸星河點點頭,輕輕將我擁在了懷裡,道:"以後的事情,我總是說不準的,但是我能保證,對你,我永遠不會變。"
"所以,我上別無所求的。"我笑道:"這樣,真的很好。"
"大師哥,請過來一下子,"一個師弟過來了,神神秘秘的說道:"那個,有點事,想跟大師哥說一下。"
"什麼事?"
"只,"那師弟抱歉的看了我一眼,道:"先說給大師哥一個人聽。"
我忙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便一路往小院里走,一面開始絞盡腦汁,想著如何來跟太后復命。
回到了那小院左近,正巧見朱顏郡主也正往這一邊走,我忙招呼了問道:"郡主這是往哪裡去?"
"沒什麼要緊事,正想著過來瞧瞧你。"朱顏郡主笑道:"你近來成了大忙人,實實在在,也抽不出空來與本郡主閑話了,"說著那朱顏郡主自嘲的笑一笑:"只本郡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
"郡主是金枝玉葉,出去東奔西跑,像是一個什麼樣子。"我親親熱熱的將郡主往裡面拉,道:"自外面給郡主買了牛家衚衕出的那豌豆黃來,只還是一直不曾得空給郡主送了去,趁著這個機會,郡主緊著去嘗一嘗。"
那青鸞見郡主來了,高興的了不得,忙將那藤椅藤桌搬出來,擱在了大栗子樹的濃蔭下面,泡了茉莉清茶來,那豌豆黃切成了小巧的菱花塊兒,晶瑩剔透油潤潤的,全數整整齊齊的碼在了粉彩盤子裡面,笑道:"郡主,這一陣子花穗小姐一回來,帶了這個來,自己都沒捨得吃呢,先問來郡主近況,可不是蒙受了郡主青睞,也來瞧花穗小姐了。"
朱顏郡主望著那豌豆黃嘗了一塊,笑道:"可不是香糯潤口,外間的東西,總是比這太清宮的好吃,一日一日,只是那幾樣,實實在在是膩煩了。"
我笑道:"這一陣子外邊賣吃食的不少,過一陣子得了空,再給郡主買了那松穰鵝油卷嘗一嘗。"
"本郡主便是羨慕你,來來回回,什麼約束也沒有。"
"有福的不用忙,沒福的跑斷腸,"我答道:"有喜歡的東西,花穗代郡主買。"
"命中注定,許還是出不去。"朱顏郡主因笑道:"這一陣子,在太後身側可還好么?你啊,總是能做成了我想做的事情。"
"太後娘娘宅心仁厚,體恤下人,再好不過的。"
宮廷裡面生存不易,可是,也沒必要說給了朱顏郡主聽。
朱顏郡主點點頭,道:"可不是么,見了這一次面,滿心的委屈,也成了甘願。"
我察言觀色,聊了半日,只覺得朱顏郡主全然像是一副興味索然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郡主,那一日,太後娘娘與您說話,難不成教郡主想起來了許多的傷心事不成?"
"本郡主能有什麼傷心事?"朱顏郡主道:"為國為民,留在這個地方,也是本郡主該做的。"
我心裡一個突,難不成,朱顏郡主,也已經知道了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了么?
正要問朱顏郡主,卻見蘇沐川忽然來了,怔怔的望著我和朱顏郡主在喝茶談天,像是有話要說,我見狀忙站起身來,道:"二師哥,怎的這般行色匆匆,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花穗,"蘇沐川望著我,道:"關於大師哥的身世,流言蜚語傳的哪裡都是,你聽見了不曾?"
"你說大師哥的身世?"我皺眉道:"什麼流言蜚語?"
"便是,"蘇沐川一咬牙,道:"那大師哥,本來是師父親生兒子的事情!"
我大吃一驚:"這個話,是從何處傳來的?"
"這個時候,整個太清宮和朝廷裡面的人,都聽見了,就沒有不知道的,能往何處去查根源?"蘇沐川蹙眉道:"自打哪巨蛟出現了,哪裡都是人心惶惶的模樣。你何曾知道,甚至,傳言還說,大師哥的親生母親,正是那個巨蛟。"
我後背一涼,這樣的事情,連我們也是才知道的,究竟是誰,將那事情給傳播出去的?
朱顏郡主好奇的站了起來,道:"這樣的事情,豈不是有些個可笑么?大師哥怎地倒是成了那掌門人的兒子了?"
"是,真真是一個無稽之談。"我忙道:"那,現下里,掌門人和大師哥,是不是也都聽見了,他們如今是……"
"現下里,可不是都知道了么!"蘇沐川蹙眉道:"掌門人正說為著平息謠言,須得教大師哥務必將那巨蛟交出來,大師哥頭一次抗命,兩下里正是一個僵持,眾人可不是更議論紛紛,你知道,以下犯上,違抗師命,是一個什麼罪責……"
我自然知道:"那,二師哥,咱們可快快過去,那個地方,可斷然不能出了什麼差錯。"
"正是為著這個,才來叫你的。"
不成想,一出了小院,只聽一聲呼喚。
"三師姐!"早有幾個師弟過來了,道:"有宮中來人,要與三師姐傳旨。"
"是,"我忙趕過去,果然幾個穿著海藍色服色的太監緊著過來了,道:"太後娘娘懿旨,請掌事大人速速回宮。"
我應了下來,道:"公公能不能通融一下子,花穗尚且有些個事情還不曾辦完了……"
"實在不好意思的緊,"為首的大太監道:"還請掌事大人莫要為難咱家,太后怎生吩咐的,咱家便怎麼做,太後娘娘請您儘快回宮,您便該即刻啟程,抗旨不尊,那是大罪。太清宮,也承擔不得。"
我沒有法子,那蘇沐川忙道:"花穗,你也不用管,我現今過去勸一勸,總會有法子的,你且放心的過去,太后那裡,最好還是不要違抗的好,"
蘇沐川的模樣十分認真,我知道,他有他的本事,便點點頭,且隨著那幾個太監過去了。
坐上了太後派來的那清油小車,連往陸星河那裡看一看也來不及的,實在是一個心急如焚,現如今流言四起,也不知道陸星河和掌門人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心內各是一個什麼想法。
進了宮內,拜在了太後面前,太后道:"巨蛟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我忙答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巨蛟的事情,才剛剛有一點子眉目了……"
"那個巨蛟,神智不清?"太后顯然也是聽見了風聲的:"太清宮的事情,哀家一向是十分尊重的,可是現如今,關於那個巨蛟,哀家很想多知道一些。"
"是,"我忙說道:"那巨蛟,一定不是有心要來衝撞太後娘娘的,還望太後娘娘息怒,事情,緣起於十幾年前了,因著是陳年舊事,是以還需要一點子時日。"
"時日?"太后微微一笑,道:"要時日,是你們太清宮,想要尋了機會藏私么?"
果然,太后也聽說了那陸星河的事情了。
"太後娘娘,花穗不敢,太清宮更不敢要來欺瞞太後娘娘的!"我忙拜了下去:"太後娘娘仁慈,一定會明辨是非黑白的。"
"行了,"太后道:"哀家知道,那個陸星河,本來是你的心上人,可是你也不知道,為何那陸星河偏生要與你定下了婚約的罷?是不是,掌門人,也不知道陸星河,其實是自己的孩子?"太后淡淡笑道:"這一場笑話,鬧的實在教哀家也看不過去了。"
我心下一緊,忙道:"太後娘娘,花穗愚見,這件事情,現如今,並沒有什麼證據的,也許,也只是一些個沒有根據的傳言罷了。"
"傳言么?"太后道:"這件事情,那陸星河自己,只怕也聽到了什麼風聲了罷?你知道,哀家是心繫太清宮的,但是太清宮出了這個醜聞,還怎能繼續安然做皇家道觀?這話說出去,身為道士,穢亂之罪,如何好聽?"
"是,"我忙道:"多謝太後娘娘對我們太清宮的厚愛。"
"所以,你們屢建奇功,瑕不掩瑜,哀家並不忍心將太清宮一下子易主,"太后在那珠簾後面望著我,悠然道:"哀家倒是也想著,倒不如,巨蛟的事情,便用那巨蛟來解決,你說怎麼樣?"
我心下一沉,也猜出了幾分來,但還是硬著頭皮問道:"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只要那掌門人和陸星河,能當眾將那巨蛟以衝撞哀家的罪名給斬殺了,那些個攸攸之口,大概也能為著實際情況堵住了,瞧出來,事情不過是空穴來風。"太后道:"若是巨蛟真的與掌門人和那陸星河是有關係的,這一次,約略,還是會有些個下不去手罷。"
太后的意思,果然跟我猜測的一樣,要拿那巨蛟來開刀,我自然明白,但凡證實了那掌門人,曾經與巨蛟有過這麼一段往事的話,那到時候太清宮掌門的位置,只怕,真的就要易主了。
掌門人雖然能夠痛下殺手的,可是那陸星河,一定是不會這樣做的。
這件事情,究竟是誰放出的風聲?破冰子?可是那個時候,破冰子大概早就逃了去了,怎麼會知道,那個巨蛟的孩子,是陸星河,不是聽上去更符合的私生女花穗呢……
陸星河和掌門人,還有太清宮,只怕那些個矛盾,現今都集中在哪巨蛟身上了。
巨蛟被處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很多真相,也許,就永遠也挖掘不出來了。
先給那巨蛟保命要緊。
我便頓首拜道:"果然是一場妙計,太後娘娘英明,花穗著實佩服得緊,感激的緊,不過,花穗想多嘴一句,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無妨,"太后悠然說道:"一個是你的父親,一個是你未婚的夫婿,委實你也是十分委屈的,且,事情傳出去,你們這一場婚事,只怕也是要作廢的,你,也希望這件事情僅僅是一場誤會,一場可以理清的誤會吧。"
"太後娘娘說的是。"我口頭道:"花穗自己倒是不委屈,但是花穗只是怕有人,借著這件事情做文章,想要挑撥了太清宮跟皇室之內的關係,太后本來宅心仁厚,事事都是為著我們太清宮想的,可是,那巨蛟,活下去,該還是有用處的,這樣死了的話,實在可惜,也或許,便是有人心機深重要在這個巨蛟身上做文章,狼子野心,危害江山。"
"一頭巨蛟,難道真真還能翻出了什麼巨浪出來不成?"太后不悅的說道:"江山?那巨蛟,跟江山又能有一個什麼關係?"
我忙答道:"那巨蛟並非是普通的東西,乃是天生神力的妖獸,常年居於水內,乃是水中的巨獸,花穗聽說,水中的巨蛟,正能克火中的朱厭。"
"哦?"太后露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凶獸出山天下亂,怎地,還有剋星?"
我忙點頭道:"那巨蛟留在了那太清宮左近,正也是有這個道理的,乃是一種不傳之秘,旁人不知道的,方能做第二重的準備,萬一凶獸真的給居心叵測之人放出來,那巨蛟,總能補救,但是倘若殺死了巨蛟的話,那朱厭的風險,可變大大的提高了,自然,這件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乃是一等一的機密,花穗,只敢偷偷說給太後娘娘聽,若是您問起了旁人,只怕旁人便是知情,也不敢妄自泄露的,畢竟,隔牆有耳。"
"原來如此,"太后一時間有一點失神:"那個巨蛟,殺不得?"
我忙頓首道:"為著江山,殺不得,花穗倒是覺著,傳出了謠言來,教我們太清宮蒙受不白之冤的,倒很可能居心叵測,逼著我們,去傷害了那個巨蛟。"
"聽上去,好像也確實還是有點子道理。"太后淡淡一笑:"多虧,還是問了你。"
我忙道:"花穗不敢當。"
"可是,傳言甚囂塵上,沒有什麼證據闢謠的話,你們兩個的婚事,可不就成了亂倫了?"太后話鋒一轉:"你說,怎麼辦?"
我一咬牙,道:"花穗和大師哥的婚期,倒是也不算著急,什麼時候尋的了我們之間並不是什麼親兄妹的證據,到時候再來成婚不遲。"
"你倒是很知道顧全大局。"太后笑道:"哀家便是喜歡懂事的孩子。"
我忙道:"太後娘娘這般的對花穗好,花穗滿心裡,都只想著給太後娘娘分憂,只要太後娘娘說高興的,旁的什麼,對花穗來說,都不打緊。"
"很好。"太後接著說道:"既如此,將事情好好查出來,倘若真是有人,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教天下大亂的話,那哀家,可不願意善罷甘休。"
"花穗明白。"我忙道:"就此領命。"
得了令再去追查,這才出了皇宮,不成想,又一頭撞上了風塵僕僕,騎著高頭大馬,正要進宮的國師。
國師見是我,且笑道:"夫人這是要回娘家去么?"
"多謝國師相問,"我答道:"要回太清宮。"
"回太清宮好啊,"國師笑道:"現如今太清宮亂成一團,正等著夫人回去了,主持大局呢!"
"主持大局?"我皺了眉頭:"國師,出了什麼事?難不成,大師哥和掌門人之間出了什麼事情?"
"不僅出了事情,也不是小事情。"國師搖頭晃腦的說道:"好像,大舅哥堅持不肯將那巨蛟給交出來,老泰山動了怒,老泰山那個人,夫人說知道的,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一下子發了脾氣,想也知道,一定,是不好收拾的。""
若是掌門人真的動了氣的話,那陸星河豈不是要吃虧?
我忙抽身便要走,國師卻悠然的說道:"晚了,晚了。"
我回過頭去:"國師,還請相告,什麼晚了?"
"大舅哥是一個倔脾氣,哪裡那麼好乾休,梗著脖子倒是也斬釘截鐵。"國師搖頭晃腦的說道:"哪裡能僵持了那麼久,現如今,觸犯了你們太清宮的門規,已經,給關起了什麼落雁塔之內了。"
落雁塔。
"而且,聽說,掌門人只給三日的機會,想開了交出了那巨蛟也就是了,想不開的話,便要自太清宮之中除名了。"國師靠近我,道:"老泰山,這一次,是要動真格的。"
"我知道了,多謝國師。"
"夫人,這一次,可不是為夫如何如何,實在,是你跟大舅哥,天生沒有這一樁的緣分。"國師笑道:"夫人終究,是要跟本座在一起的,本座可以保證,本座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斷然,沒有什麼旁的兄弟姐妹,不可能是你的親哥哥。"
我只抽身往太清宮內跑。
陸星河,怎麼可能會將那巨蛟交出來,但凡那巨蛟到了掌門人手裡,一定,就是一個死。
不成想還不曾進了那太清宮的大門,只見蘇沐川早在那太清宮門口等著我了,見了我,先說道:"我便猜得出,你但凡聽見什麼風聲,一定是會回來來求情的,可是,你該聽二師哥先說一句,現在師父和大師哥,都正在了氣頭上,誰也不會為著那巨蛟的事情妥協一步的,方才的事情你不知道,是鬧的怎樣一個僵!"
我忙道:"二師哥,現如今大師哥他怎麼樣了?"
"鎖在最底下一層,教陽春子師叔親自看守著。"蘇沐川道:"不許任何人進去探視。師父也正在氣頭上,紫檀木的桌子,都給拍碎了。"